今天,跑個題吧,寫寫電影《小偷家族》。
放下三觀,帶上自我,方能好好看是枝裕和。
很多人喜歡是枝裕和,很多人不太喜歡他。我愛他,愛他的電影裡三觀模模糊糊,正義和罪惡中間隔著一大片灰色地帶。
每個人活在灰色地帶裡,這才是真實的內心反映啊。
是枝裕和的電影裡,每個角色都活得不太成功、愛得太不功利。
御用演員總是這些,隨著角色的出場,觀眾會心一笑:“是你呀。”比如這次《小偷家族》中,安藤櫻飾演的年輕母親,mayu飾演的亞紀,樹木希林演的老母親。
看《小偷家族》的那天,正值颱風。從家裡走到電影院的一公里路,雨下三次,停兩次。有點退縮,如果大暴雨,會不會回不了家。
腦補了在電影院門口踟躕的畫面,還是拿著傘出了門。
就像青春年少時參加聚會,會中有你傾慕的人,出發前充滿了期待和忐忑。
萬萬沒有想到,大幕拉開,先來了一段瓜子二手車的廣告。
那心情……就是妝容精緻、服裝得體、香水都甄選了四五六次,端坐在咖啡廳等待暗戀的人,結果小嶽嶽先來了,還表演了段單口相聲,愛慕的人才姍姍來遲。
下午的場次人很少,基本都是獨自前往。真好,電影院裡的孤獨是上帝的恩賜,因為,你可以肆意換座位,更重要的是,無人交談。
早在上映之前,就知道被刪減的四分五十秒,是少兒不宜成人遺憾。
那一段開場時,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吃素面。安藤櫻化了妝,穿一件好身材顯露無疑的性感內衣。他看著她,愣了神,戲謔說,或許你可以做回老本行。安藤櫻和mayu聊天時曾神秘地笑:他曾經是我的客戶哦。
所有的愛戀依舊潺潺湧動,慾念新鮮。
這是怎樣的一家人,陰暗、底層的人們,蝸居在居民區小小的如同垃圾房一般的屋子裡,打零工為靠生,孩子沒有戶口、夫妻沒有身份。祥太、治、亞紀、信代、玲玲……這些都是新名字。
之前的一切身份,丟棄。現在,他們都姓柴田。
從垃圾場裡,他們撿回了被父母忽視甚至家暴的由裡,後改名玲玲。安藤櫻對曾被虐待的小女孩說:他們愛你就不會打你,如果愛你就會像我一樣緊緊抱著你。
在舊車裡,他們撿回被父母遺忘的男孩,是祥太。孩子沒法上學就在家自己看書,他自我解釋:“只有學習能力差的人,才需要去學校。”
又是在哪裡,撿回一個有家不能歸的獨居老太太。老太太被第三者插足,丈夫另娶他人並早逝。
還有mayu飾演的亞紀,親生父母絕口不提她,彷彿他們只剩了一個家裡嬌寵的小女兒。
那一次,老母親在沙灘上看著安藤櫻:仔細看你挺好看的,你的臉。她害羞的笑了,站起來去和孩子們玩水。老母親看著他們的背影,喃喃說:“謝謝。”
然而。
除了零工,一家生計靠偷來維繫。父親說:“我除了偷東西,沒有什麼可以教他們。”
連想去海邊玩,孩子的泳衣都是去商場順回來的。祥太跟玲玲說:商店裡擺在貨架上的東西,不屬於任何人。但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不能讓剛來柴田家的小妹妹參與其中。
安藤櫻為了不讓玲玲回到暴虐的親生父母身邊,放棄了工作,但她並非聖母。和情夫一起殺了家暴她的丈夫,雖然被判為正當防衛,但殺過人和沒有殺過人之間,隔著一個世界。情夫,即是片中的父親。
灰色調的《小偷家族》,一大片的灰色地帶。
必須要承認,有些傷口蟄伏在內心。不碰,不疼。一旦觸碰,撕心裂肺。
身份暴露後,詢問員問安藤櫻:那孩子們叫你什麼呢,是媽媽嗎?她愣了一下,擼了下頭髮,又一下,第三次擼頭髮的時候手擦到眼角,手掌把眼淚抹掉,然而越抹越多,她一邊笑一邊抹著滿臉的淚水,一邊說:呵,叫我什麼呢。
父親母親的稱呼,是對一個人身份的認知。許多年輕父母在孩子第一次叫爸爸媽媽時感動得惶恐並淚流滿面,是觸動了內心的愛,開啟了情感的新世界。
我們與伴侶,有感情聯繫無血緣關係。與父母有血緣關係但可能情感疏離。唯有與親生子女,有血緣有愛。而安藤櫻與她的孩子們,有很多愛偏偏沒有血緣。這部電影,就是安藤櫻和她的孩子以及老母親。雖然所有的家人,都是撿回來的。
“我知道,你在一個地方 在呼吸 在笑,在拍碎波浪送來的 一千朵太陽”
電影的最後,小姑娘一個人在陽臺上唱著安藤櫻教她的兒歌。小男孩和昔日沒叫出口的“爸爸”一起用可樂餅沾方便麵吃,這也是“爸爸”教他的技能。
是撿回來的家人,又怎樣。 直到今天,覺得他們依舊會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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