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我叫岳云鹏》 第七章 站台

第七章 站台

候车室门口排着一长溜等待进入的人群,岳龙刚站在队伍当中,两只胳膊把包夹在胸前,双手捧着杂志,这会儿他在看《捡垃圾的母亲》的文章。

写的是农村的母亲到城里儿子家,看到小区垃圾桶里有纸箱、饮料瓶,就捡到家里,儿子觉得很丢脸的故事。岳龙刚想象着如果自己在北京买了房子,母亲捡垃圾的话他会是什么想法。

候车室门口外放了一个不锈钢做的栏杆,窄窄的,仅能一个人通过,栏杆尽头在室内,室外有能站两三个人的长度。

室内左边有一个玻璃房子,房子里有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女人在查验车票,右边地上放着一台检查行李的机器。

岳龙刚学着前面的乘客那样,把车票从窗户递到左边的玻璃房子里的桌子上,把包放到右边转动着的传送带上。

“啪”车票上被盖了一个红色的印章,岳龙刚接过车票,快步跑到机器的另一端等自己的包。

机器前面乘客各自拿着自己的包离开,他看到自己的包顶着机器上挂着的帘子来到身边,左手抓起包带,右手想着抱枕头,才发现传送带上并没有枕头。

他突然想起来,枕头好像忘在书摊上了,他赶忙往回跑,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拦住:

“候车去那边”,

岳龙刚赶忙解释道:

“我的东西忘到外边了”

女工作人员还是比较耐心,问他:

“啥东西?”

岳龙刚稍稍稳定心神:

“我买书,把枕头忘到书摊上啦”。

女工作人员拉着岳龙刚向边上站了站,指了指排队进场的人群:

“盖过安检章就不能再出去,你看看这样能出去吗?”

岳龙刚茫然地看着急匆匆的人群,女工作人员显得有点儿不耐烦:

“你就是出去也不一定能找着,快去里面吧,不能站在这里碍事”

又看了看岳龙刚手中的车票说:

“上二楼。”

岳龙刚觉着很对不起三姐,她最后的嫁妆自己给弄丢了,他甚至有点恼手里拿着的这本书,不是因为买书也不会弄丢枕头。又一想还是怨自己不操心,只顾着看书,东西忘了都不知道,以后可得注意点。

来到二楼,大厅里南北方向摆着一排排的背靠背座椅,最北边从房顶上向下吊着一个个闪着红字的LED牌子,牌子上显示着车次和开车时间。

岳龙刚从西向东一个一个地看牌子上的车次,1902次在东边倒数第二排,他要乘坐的车次。

正对着牌子下面是一个过道,两边的凳子上坐满了人,过道北边地上也坐了不少人,还有几个男的围在一起打扑克牌。

抬头看了看北边墙壁的中间位置挂着的钟表,上面显示“十二点五分”。

“呜”,火车鸣叫,顺着声音看去,西墙是一扇扇很大的玻璃窗,岳龙刚想起自己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真的火车什么样。

靠墙是一排不锈钢栏杆,有不少男人和小孩站在栏杆前看外面的火车,男人们弯着腰,撅着屁股,用两只胳膊压着栏杆,眼睛尽量向前贴着玻璃。

淘气的小孩双手抓着栏杆上面,双脚踩在栏杆下面一层横杆上,还试图爬上栏杆,被旁边的大人呵斥。

岳龙刚找到一个没有人站的窗户前,趴在栏杆上看着窗外,一列灰褐色的货车正从南向北飞驰而过,发出有节奏的“哐哐”声。

他记得书上形容火车的声音是“况且况且”,但怎么听也不像是“况且况且”,倒有点像“噔。。。噔噔噔”。

他试图数一数有多少节,但火车太快,数了几节就弄不清那个是数过哪个是没数过,他没有沮丧,这列开始数的时候就不是从开始数的,时间还早,一定能等到从开始就看到,跑得慢的整列火车。

随着火车的远去,岳龙刚耳边还回荡着火车开过的余音,他想起学过的一篇英语课文,英语原文他一句也记不起了。说的是一个小男孩,天天坐火车,有一天他突然大喊让停车,说前面出问题了,大家都说小孩有毛病,列车长在小孩儿的坚持下停了车,后来检查铁轨确实出了问题。

这个小孩儿救了全车的人,他后来成了一个音乐家。老师讲这篇课文时说它的寓意是不管哪方面只要能做好就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岳龙刚当时也想要给自己找一个能做得很好的事情,他想学唱歌,但村里的学校没有音乐老师,发的音乐课本都被父亲撕成一条一条的纸片卷成烟抽了。

岳龙刚会的歌都是从家里14寸黑白电视机里学的,电视机在堂屋,父亲和大姨夫他们常在那儿说话喝酒,不让他开电视。

他给岳龙川说了这事儿,岳龙川说我送一个耳机,你用耳机听就不影响他们。

那天是星期六,两个人跑到乡里供销社,耳机单声道的是一块五,双声道的两块五,岳龙川只有两块钱,就买了一个单声道的耳机送给他。

第一次用耳机听的歌是“鲁冰花”,他感觉全世界都在自己的一只耳朵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啊... 啊...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他不知道鲁冰花什么样子,他们家乡也没有茶园,但他知道那一定很美,那一年,岳龙刚八岁。

耳机早就坏了,什么时间扔掉的岳龙刚也想不起来,但这首歌他一直在唱,给岳龙川唱过,给岳春鹏唱过,给刘老师唱过,他们都说唱得很好听。

“天上的星星...”岳龙刚不由自主地哼起来,又觉得此时此地这首歌不太应景,太伤感,现在应该唱一点儿有气势的歌曲。

他望着窗外静静的铁轨、停靠在站台边的火车、匆匆走过的乘客和慢悠悠飘荡的售货小车,想到了一首很合适的歌曲《站台》。

其实他不是太喜欢摇滚一类节奏快的歌曲,他喜欢抒情的,但也会唱。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

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

他机械地小声哼着歌,心里一片茫然,他感到了孤独,感到了寂寞,怎么也触摸不到需要的等待!

岳龙刚就这样站在玻璃窗前,看到了很多火车。

有拉煤的、有拉木材的、还有装了一车牛的,甚至看到一列拉坦克车的。

他也数清楚了火车有几节:货车差不多都是四十多节,客车一般都是十几节。

中间还还吃了一个馒头,夹了两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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