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長期處於輿論焦點的長租公寓又陷“黑中介”風波。2018年11月14剛剛下班回家的李先生被房東堵在門口，房東稱“本該按期付款的房租遲遲沒有到賬，中介公司（北京昊園恆業）的人被公安帶走，並要求李先生限期搬走“。
據工商信息顯示，北京昊園恆業於2014年成立。近4年時間，就一連收購50餘家小中介，攬下北京五六萬間房源，擴張速度甚至超越了不少更資深的長租公寓運營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家初創企業在短時間內迅速擴張，而這家勢頭強勁的企業，又為何會陷入資金斷裂的窘境呢？記者來到位於北京市朝陽區財滿街寫字樓的北京昊園恆業公司一探究竟。
當記者敲開公司緊鎖的大門時，發現辦公室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見到記者，辦公室中幾名工作人員迅速撤離了現場，留下屋中數十名前來“討說法”的業主和租客。
租戶：“我們交房租我們交了半年的了，然後我們現在才住了兩個月，然後房東就要把我們趕走。房東就說中介沒有給他們錢，然後我們就不能在這住了。
租戶：“我們三月租的房押一付一，當時中介人員極力推薦我們綁定“元寶e家平臺“，11月10日房東通知我們搬走，當時負責我們的中介電話打不通，發信息也不回、公司座機停機，但最主要的是平臺解綁，很擔心產生徵信記錄”。
業主：“已經來了四五次了，電話那是經常打，但是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昊園恆業)也沒給錢，欠了我將近一萬多吧“。
租戶王先生拿出手機指著元寶e家軟件介紹道，“上面會有一個我們的實名認證，就會讓我們綁一張銀行卡，讓我們每個月，該交房租的時候，讓我們把錢存到這個裡邊，比如說我們今天我們8號該交房租了，那元寶E家它8號的時候就會從這個系統裡邊把我那個錢給划走。現在房東不讓住，但是如果他不把這個後臺給我們解綁的話，我們到底交還是不交，如果我們要是交的話，就相當於我們這個錢是白浪費，如果我們要是不交的話，就相當於我們逾期，我們就有徵信(汙點)，以後的話，不管買車買房的話，我們貸款問題就會影響我們徵信。
租戶張先生：“打開元寶e家一般有三個狀態，一個是還款中、退租中，還有已結清。現在已經跟它(昊園恆業)辦理退租交接表了，但是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我這馬上就要13號，就要扣錢了，我想在這13號之前儘快把這辦下來。
面對這樣的窘境，對於長期未收到房租的業主急於收回自己的房子和租金，而租戶即將面臨“無家可歸”並面臨著逾期繳費、徵信汙點的威脅。
元寶e家背景
這個叫“元寶E家”的軟件是一家網絡貸款平臺。它的加入，讓幾方的關係變得更為錯綜複雜。昊園恆業從業主手裡收房租給租戶，元寶E家率先把租戶需支付的租金一次性墊付給昊園恆業，後續租戶租住過程中不再向昊園恆業支付房租，而是以貸款形式按月還款給元寶e家平臺。據報道，昊園恆業負責人曾透露，與元寶e家的合作始於2017年下半年，平臺提供資金主要被用作進一步收攬房源，擴張市場。前不久元寶e家已暫停向昊園恆業打款。
為了解情況，記者隨即趕往位於北京市東城區的元寶e家公司。記者趕到時發現，公司中也已聚集了不少租客。
租戶王先生:”已經影響到我正常買房了，我現在買房貸款已經被拒了，徵信報告它說我是有逾期，就是有不良記錄，貸款沒給我批下來”。
租戶任先生：“我交著兩份房租，我還住在那房子裡，我還得另外給房東交租金。因為我知道上徵信這個是屬於網貸，它不是小額貸款，你無論逾沒逾期，在銀行眼裡都是非常不好的”。
對租戶來說，損失的不僅是房租，因逾期造成的徵信汙點給生活造成了更嚴重的影響。多數人不得不在搬離後，繼續支付房租。儘快與網貸平臺解綁，成為他們的首要訴求。
元寶E家工作人員：“還款中的，我們這邊能夠協商解決的就讓昊園在五個工作日內點退。顯示已退租就是說我們協商讓昊園回款。(到底是誰給的這筆貸款？)我們有很多資方，銀行系的和非銀行系的。我們的電子合同裡面有清清楚楚告訴你這是一個房租分期貸款業務，每個人都有錄音。(不影響我們以後的徵信嗎？敢保證嗎？)徵信問題是我們協調資方去批量處理的“。
長租公寓利益鏈條的源頭究竟是誰，大筆的資金究竟去向何方？
記者在一份《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通州分局行政處罰決定書》中看到，經調查，昊園恆業與承租人簽定合同，承租人租房時，昊園恆業向承租人推薦使用租房分期平臺，即元寶億家互聯網信息服務(北京)有限公司開展的租房分期業務。雙方約定，承租人向元寶E家申請貸款，由元寶E家將承租人所貸資金劃轉至昊園恆業法人王四會的個人賬戶。而元寶E家按月從承租人綁定的銀行卡劃扣資金，償還房貸。
記者從昊園恆業業務員處獲悉，目前拖欠的大筆租金仍在昊園恆業手中。在昊園恆業辦公現場，一位自稱昊園恆業財務總監的工作人員曾承諾在一至兩個月內退還所有拖欠款項，但從知情者提供的幾份承諾書來看，這一承諾至今仍未兌現。
2018年8月，北京市住建委將查實涉嫌存在違法違規問題的23家中介機構予以公開曝光，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昊園恆業。針對昊園恆業近期出現的問題，北京市住建委已會同相關部門介入調查，瞭解企業運行狀況，要求企業妥善處理後續工作。
近年來，“租金貸”也越來越受關注。對租戶而言，網貸可以緩解租金壓力，對房屋中介而言，則可以迅速回籠資金，拓展市場。然而貸款的雙刃劍一旦使用不慎，也將對雙方造成巨大打擊。那麼在法律層面，違約企業的行為究竟屬於何種性質，權責如何認定，租戶和業主又該如何維護合法權益呢？
北京市德鴻律師事務所 經濟糾紛律師 劉明軍
中介的這種行為顯然已經屬於合同法意義上的違約行為，承租人可以通過訴訟的方式要求中介退還租金、承擔違約責任、賠償損失。此外黑中介的行為被認定為以非法佔有為目的，則會涉嫌構成合同詐騙罪。
律師表示，這種情況下，業主和承租人可以通過法律訴訟方式申請法院強制執行中介名下財產，利用法律手段維權。另外在出租和承租時，業主和租戶也應提高風險意識，事先了解中介機構的信用記錄、法律訴訟、行政處罰等風險信息，選擇風險較小的機構，在租賃和承租過程中及時跟進房租到賬情況及中介運營情況，防患於未然，保障自身權益。
據悉，目前北京市住建委已會同相關部門對昊園恆業進行全面調查，並將研究完善相關措施，規範租金貸等租房市場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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