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子裡的事(一)

我的家鄉在魯北平原一個村莊,過去就是平原中的一片窪地,不知什麼原因,祖輩從北京遷徙到了這裡,在這裡安居,土地長年泛起鹽鹼,雖然勉強能種植,小麥的產量不高,因此為了活命,先輩開墾許多荒地都種上了玉米、紅薯,產量高了,勉強維持到了第二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可以依靠荒地的野菜,以及樹上的榆錢活命。

記事起,我似乎沒吃過飽飯;不記事時,聽說我原本出生八個月就能扶物走路,捱餓後退化了,直到四歲了,才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走路,前幾年幾乎不是攤在床上,就是攤在地上,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後來,自然災害過去了,風調雨順了,還是勉強能吃上飯,飢腸轆轆感伴隨了我的童年。

那時,村上風景美啊!特別是春天,南灘那片茂密的松林由暗淡的灰綠變成了鮮嫩的翠綠,大片梨花早早盛開,槐樹、桃樹、棗樹、柳樹都穿上新綠的外衣;荒灘裡的薺菜,刺芽,蒲公英吐出嫩芽,田裡傳出陣陣喧鬧聲,樹上棲息各種野雀的鳴叫聲此起彼伏,一派旖旎的田園風光。

與美景違和的,是半大不小的一群孩子穿著補訂衣服,吸溜著清鼻涕,被家長趕到荒地裡挖野菜了,一個個都跟皮猴似的,一邊搗蛋撒野,一邊不情願地賣力幹活,以免回家挨頓竹板炒肉,打哭了也沒人哄,下面好幾個小不點,大孩子是沒人心疼的,直到天擦黑才提著滿滿一藍野菜,吃力往家挪去。

那時,我最羨慕的就是村東頭的傻黑了,那個傻大個比我大四、五歲,在我眼裡,他過的日子太好了,你瞧,今兒還不到晌午,他就用黑黑胖胖的手,捧著一個黃燦燦的窩窩頭出現在我面前,隨即看著我咬了一大口,我盯他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伴隨他的吞嚥動作,我情不自禁吸溜了一下口水,好似是酸水,緊接著肚子也不舒服了,隨後,我開始變的憤怒了,我知道自己嫉妒死了,莫名其妙覺得自己此時握緊了拳頭,激動的似乎哆嗦了,也許是氣的,我低下頭,正準備離去,卻看見傻黑伸手遞給我一塊窩頭,他伸出手一動不動,我迅速搶過來,抬頭看他。

一看,我驚住了,黑子正翻著白眼仁,似乎被窩窩頭卡住了喉嚨,看著挺痛苦,幸好時間不長,噎著的食物滑下食道了,他搖晃了一下腦袋,身子又挺住了。

我鬆了口氣,立即將窩窩頭塞進嘴裡,還沒品出味道就嚥下去了。

‘’黑子哥,還有嗎?"黑子搖搖頭。

沒窩窩頭的時候我是不會喊他哥的。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傻的,雖然他長的高高大大,眼睛黑眼珠少,白眼仁多,而且兩眼無神,能明白的事情不多,因此很多孩子都會欺負他,偷偷打他,打完就跑,他也不追,也不哭,也不會告狀。

小孩子學壞很快,見了黑子都會手癢癢的呈能,惡作劇欺負完黑子以此作為炫耀資本,顯示自己的強大。

一旦被黑子的父母發現,那麼倒黴的孩子一定會一下回到萬惡的舊社會,黑子媽屬於心靈手巧又心機深沉那類人,她護黑子就跟護眼珠似的,如果倒黴摧的熊孩子被抓了現行,她會扭著熊孩子耳朵,扔到人家門口,然後坐在地上,呼天搶地開始哀嚎,萋萋哀哀,不知道的人,以為這家剛死了老子娘,哭喪呢!

她能哭著不歇氣,白天哭,晚上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的那家人感覺生無可戀,哭的左鄰右舍頭皮發麻。

賠禮道歉,沒用!給她下跪,沒用!

忍無可忍,只有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輕了不管用,裝模作樣不管用。

啥時後熊孩子撕心裂肺跟野狼似的大嚎,而且大嚎一陣子,她才會心滿意足的撤退。

傻黑的童年比一般孩子幸福多了!

別看黑子傻,他的父母卻是村裡最精明的人,一個人能長十個人的心眼,當然不是他們智商有多高,而是精於算計,和人打交道從來都是別人吃虧。

夫妻倆就生了傻黑這麼個寶貝,如珠似玉看的緊,別的孩子捱餓的時候,他家黑字竟然吃的是一日三餐,養的白白胖胖,可喜人了,慢慢養大,外人才看出端倪,原來是個傻的。

傻黑父母活絡,很會倒騰,他爹有手藝,經常走街串巷倒騰些買賣,還會給人俢鍋補漏;她娘手巧做得一手好裁縫,因此,最困難那幾年他們也沒捱餓。

等別人開始貼近溫飽了,他們家開始吃肉了。

年幼的我,認為黑子金樽玉貴的日子趕上神仙了。待續!(原創作品)

小說村子裡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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