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0 小說:爸爸坐的火車慢

兒子天天盼著爸爸回來,可是一直不見爸爸的影子,兒子很想很想爸爸了。別的孩子的爸爸紛紛回來了,可是他的爸爸呢,為什麼還不回來,兒子不明白,他天天坐在門口等,趴在窗口看。

女人看到兒子等待爸爸的樣子,心裡十分難受,因為他的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場意外,兒子的爸爸死了,最終連遺體也沒有找到。女人一直瞞著兒子,一直跟兒子說爸爸春節過年才回家。可眼下快春節了,兒子盼爸爸盼得一天比一天厲害。怎麼跟兒子說呢?說爸爸死了,不會回來了,他失去了爸爸?這樣說當然不行。兒子要是知道他從此沒有了爸爸,不知道有多傷心呢!

眼看春節一天天臨近,兒子還是沒有見到爸爸的影子。終於,兒子問女人:“媽媽,爸爸今年春節不回來嗎?”女人說:“他會回來的,已經在火車上了。”兒子跳起來:“爸爸坐火車了,爸爸快回來了。他什麼時候能到家呢?”女人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一天,兩天,十天,或者更長時間。”兒子說:“我等他。”兒子蹦蹦跳跳地跑開,又到窗口看爸爸。也許,他認為爸爸會突然出現在樓下,他要第一時間看到爸爸。女人捂著臉,流下淚水。她實在不忍心欺騙兒子,可是她不能不騙他。

過年了,兒子的爸爸當然還是沒有回來。兒子很著急,因為這個春節沒有爸爸和他一起過。兒子問女人:“媽媽,為什麼爸爸還沒到家?爸爸是不是騙了我們?”女人說:“爸爸怎麼會騙我們呢?他肯定還在火車上……”“還在火車上?爸爸坐的火車很慢嗎?”兒子仰著頭問。女人說:“是的,爸爸坐的火車慢。並且,火車要經過很多地方之後才能到家。”

女人找出一幅地圖,告訴兒子這是地圖。女人指著地圖上縱橫交錯的鐵路對兒子說:“你看,這些就是鐵路,爸爸坐的火車都要經過這些地方,從南方開始啟程,一直往北,再往西,再往南,一圈一圈地走,一條一條地走。”兒子說:“這麼多路,這得走多久啊!”女人說:“是啊,得走多久啊!並且,路上會堵車。堵車你知道嗎?”兒子說:“我知道。”女人說:“遇到堵車的話,就會走更久。你彆著急,反正爸爸已經坐在火車上了,爸爸有一天會到家的。”兒子點頭:“我等他。”

轉過身,女人抹著淚水。她一次次欺騙不懂事的兒子,心裡十分難受。她想,假如可以選擇,她寧願死去的是自己,因為兒子需要爸爸。

每隔一段日子,兒子就問女人爸爸,他說他想爸爸,他要爸爸。女人告訴兒子說爸爸坐的火車慢,可能還遇上了堵車,總之,爸爸在車上了,就快到家了。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兒子一天天長大,他追問女人爸爸的事越來越緊。女人想,給兒子找個爸爸吧。兒子不能永遠沒有爸爸。畢竟她也還年輕。等兒子長大了,再把真相告訴他。年幼的兒子,現在經不起打擊。

於是女人開始相親。她對對方沒有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對方必須長得像兒子的爸爸。只有像兒子的爸爸,才能騙過兒子。女人一次次相親,一次次失望。女人不放棄,她想世上總有跟兒子的爸爸長得像的人,只要她肯找,只要找下去,就一定能找到這個人。

城裡找,鄉下找,市內找,市外找。功夫不負有心人,女人終於在省城找到一位跟兒子的爸爸長得像的男人。男人願意接受女人,願意接受兒子。

那天,男人提著包敲開門,他一進門就說:“我總算到家了。這火車太慢了!”兒子呆在那裡,看著男人。男人上前蹲下身子,他說:“小強,你不認識爸爸啦?”兒子撲進男人懷裡,大聲叫著:“爸爸,爸爸!”男人笑了,女人也笑了。

女人忙著做午飯,男人和兒子在客廳裡嘻嘻哈哈地說話打鬧。突然,客廳裡的打鬧聲消失了。女人走出廚房,這時,她發現男人和兒子去了兒子的房間,似乎在說著什麼悄悄話。女人悄悄走過去。兒子說:“我知道,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不在了,我早就聽人說了。一直以來,媽媽都在騙我。媽媽怎麼騙我,我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媽媽騙我,是不想讓我難過。我想媽媽失去了爸爸,心裡一定很難過。我想她需要爸爸,於是一直以來,我都問她爸爸。問急了,她就會為我找一個爸爸。現在,她為我找來了你。雖然你不是我爸爸,但是,只要你對我媽媽好,對我好,我就會把你當爸爸。這件事,請你不要告訴媽媽……”

門外的女人呆在了那裡。原來,兒子知道他失去爸爸的真相,兒子一直想爸爸,問她要爸爸,是想讓她重新再找一個男人生活——兒子不想讓她一個人難過。那一刻,女人的眼裡淚花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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