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王秀芝家大门时,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农村灵异事件

好奇心驱使我轻声凑到近前,赫然看到之前在村里见过的一男一女,正光溜溜的抱在一起!

当时年幼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二人没穿衣服吓得转身就跑,还听到身后那男人啐骂了几句。

回到家,大姑问我跑哪儿玩了累的气喘吁吁,我也没敢说看见了啥,支支吾吾的应付了几句。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天半夜三更有人急匆匆的叫门,大姑披了件衣服去开门,嘴里兀自念叨估计是出事儿了。

熟知的人不只邪病查事儿会来找她,村里出了什么邪事儿或是死了人也会找她做大先生,也就是负责白事统筹选墓下葬等等。

所以这三更半夜来敲大姑家的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趴在窗边儿朝外看,见来的是村长,他正一脸焦急连说带比划。

没一会儿,大姑回屋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姑先说大人的事儿我小孩别多问,但刚要走又回头告诉我是村里的两个人出了毛病。

大姑一般说出了毛病就是中邪一类,我一听直接抓着外套就下了炕,执意要跟着去看热闹。

她起初不准,但村长催的急也就没法子,瞪了我一眼叮嘱我锁上门。

跟着村长来到出事地,三更半夜这家院子中站了十几二十个人在看热闹,而屋子里传出叮呤桄榔的摔打声。

村长指了指屋里,说人在里边儿都快弄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让大姑赶紧给想想法子。

大姑在村中颇有威信,她一到场大家都自觉的让路。

我听着屋里的打杂声好奇又有点害怕,跟着大姑后头往里走。村长见我一个小丫头,拽着我胳膊就把我往外拉,让我小姑娘家家的别跟着添乱凑热闹。

我不服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屋里传来几声“咚咚”的闷响。村长一句不好,紧跟着大姑就走了进去。

我立刻趁机也溜进去,刚一进里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汗毛直竖!

屋里的男人身上伤痕累累,用手不停抠挠墙壁,好几个指甲已经翻开血肉模糊,且满脸血污目光呆滞,嘴角流着口水与血水的混合物,还在不停的用头大力撞墙,任由村长如何使劲儿也拉不开他。

但最令我惊讶的是,那个男人正是我下午看到的光溜男!

而正在我犹豫着想要离开时,光溜男猛地转过头看向我,那目光黑漆漆的就像两个黑洞,看的我心口骤寒!

光溜男停止用头撞墙,直愣愣的看着我!

那目光让我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入身体,三九天却冷的瑟瑟发抖。

村长趁机想把光溜男捆住,但刚一伸手就被他狠狠一口咬住胳膊。

外头看热闹的人冲进来帮忙,但连打带拽光溜男依旧死咬不放。

村长手臂已经鲜血淋漓,疼得哇哇大叫!

这时,大姑突然瞪着光溜男呵斥了一声,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光溜男乖乖的松开了口,且有些畏惧的退到了墙边一角。

众人称奇同时把村长送了出了去,谁也没敢再上前。

屋里到处都是血污,我有点害怕的想要离开,可又担心大姑一个人和光溜男对峙会有危险。

而这边儿刚消停没一会儿,有人在外头喊,让大姑赶紧过去给看看,说王秀芝也闹上了,而且眼看已经要不行了。

我见大姑听了一动未动,刚想提醒,大姑却忽然开口。

“尔等依附常人害其性命,不惧道行折损天雷不赦!”

大姑这话音一落,光溜男忽然哇一声哭起来。

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像极受了莫大冤屈的孩子,且不住喊冤。

我听着大姑说话奇怪,但遂即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因为胡仙上身时会有淡淡的香味儿,我这才明白她是被仙家捆窍上了身。

这也就明白为什么光溜男忽然听话,他怕的不是我大姑,而是大姑身上的仙家。

外头的人见大姑没应声,又急急喊着让她去救命。

此时大姑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仙家离了身。

她拉着我就往屋外走,出了门还叮嘱正疼得呲牙咧嘴的村长,找人把光溜男用红布条捆了送到她家里去。

来找大姑那人焦急催促,说再不去王秀珍真的就活不成了,求着大姑快走两步。

农村的土道没有路灯,手电筒的光亮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无力。

我边走边问大姑刚才那光溜男是怎么回事儿。

大姑说他是没干好事儿,惹了麻烦。

说话间就到了不远处的王秀芝家。

刚才的事儿我虽然心有余悸,但终究好奇心占了上风,跟着大姑进了屋,还没进去就被浓重的腥臭味儿熏了一跟头,差点吐出来。

捂着口鼻往屋里一看,一个全身都光着,散着乱发的女人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她全身都泛着青白色,有些像电影里的死人,而且身边还有好多乌漆墨黑的粘稠液体,看着非常恶心。

大姑上前撩开王秀珍的头发,还扒开两只眼睛看了看,已经看不到眼珠子,只剩眼白。

也看清那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就是从她嘴里流出来的,而且好像源源不断。

大姑摇头叹气,说估摸着难了。

而我看到她的脸时不禁倒吸凉气,这不就是下午和光溜男抱在一起得女人!

大姑回头看我一眼,问我咋了。

下午他俩苞米地里光身子抱在一起,这晚上就闹出事儿了。

我想这事儿太巧了,或许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就把下午看到的事儿告诉了大姑。

大姑听完脸色一沉,让人把王秀芝也抬到她家里去,然后让我带她到下午看到他二人的地方去瞅一眼。

任凭我再大胆这会儿也有些发怵,硬着头皮带大姑来到苞米地。

大姑捡了根枯树枝打着手电筒在那扒拉,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平时凉爽的夜风这会儿也变得鬼气森森。

不一会儿,听见大姑“啧”了一声。

我凑上去一看,草丛里是两条已经死掉了的蛇,小孩手腕粗细长一米左右,其中一条的肚子还微微隆起。

大姑直摇头,脱了外套把蛇尸包上,又拉着我往回走。

我问大姑,这蛇是不是和那俩人有关。

大姑说八成是被他们给打死的,生了怨气来报复的。

我奇怪问,仙家不都是帮人治病看事儿积累功德,为啥还会报复人。

大姑说仙家虽有仙家的律法,但也有法外十二条。

其中,伤仙家身体,害其性命,毁小庙杀害子孙,都可以酌情报应或恶报。

而若不知忏悔者,甚至可以夺其性命!

我又问那俩人是不是会死,大姑说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回到家,王秀芝和光溜男都已经被安置在了院子里,而且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光溜男还在哭哭啼啼,王秀芝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嘴里流出黑乎乎的液体滴的到处都是。

大姑进院也没理会,直接拿了钥匙去打开了供着仙家的那屋。

我凑到门口瞧着,见大姑在里面上香跪拜,而且口中好像还念念有词。

过了没一会儿,她让人把光溜男弄进屋里,然后赶走了看热闹的人,说是不要扰了仙家清静。

随后大姑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让我出去准备几样东西。

我只能出了屋把门带上,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顺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

说来也怪,刚才还在鬼哭狼嚎的光溜男,一进屋就老实了。

他眼睛骨碌转,总向供奉着仙家的大柜子瞟去,问大姑要干啥,似乎有些畏惧。

炕上大姑盘腿坐着,身体微微的前后摆动,脸色也有些阴沉的瞅着光溜男。

我好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大姑的交代也不敢怠慢,只能先去准备东西。

村长的手已经包扎好,还在院子里等着。见有他在,自然不用我去费事,我走到近前对他说。

“大姑交代让你们准备宝鼎,黄条,小凤凰,门帘子,元宝,海片,红粮细水,小凤凰要一死一活,都搁在红木宝案上头。”

村长听着发蒙,说黄条宝鼎小凤凰元宝这几样他还懂,是香和香炉,还有鸡和钱,但是其他几样不知道我说的是啥,连连追问。

其实我是故意为难他。

一则,还惦记着先前他把我当小孩儿拉扯我胳膊的事儿。二则,我若说大白话,他许是还把我说的话当是小孩子胡闹。

“门帘子是刀,海片是冥纸,红粮细水是好酒,红木宝案是桌子。”我解答了他的疑问。

村长不疑有他连连称是,转身立刻让人去准备所需之物,我反倒闲了没事儿可以回头看大姑怎么整治那个光溜男。

趴着门缝往里看,大姑和光溜男依旧对坐,似乎俩人一直动也没动,但在说话。

“既然答应了条件就要遵守诺言,得了供奉潜心修行好过伤人性命,落得雷诛不赦。”

大姑的声音有些低沉,听着倒有些像男人。

光溜男“咚”的一声跪在了大姑面前,又哭又笑的连连点头。

他声音有些尖利的承诺,说既得了因缘,今后必会遵从吩咐,早日修得正果。

话音刚落,光溜男忽然全身剧烈抽搐,嘴里流出很多黑黄相间的液体,双眼一直向上翻动,极为诡异!

我惊得捂嘴后退时,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响!

正担心大姑出事,就见门被从里推开,大姑走了出来,而光溜男仰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姑,他……”我担心他是不是死了。

大姑说他已经没事了,让人给送回去休息几天就能好。

我问大姑那王秀芝是不是也没事了。

大姑摇头,说王秀芝难了。

我心奇,说王秀芝和那男人不都是被蛇给缠上了,同样的毛病怎么一个没事儿一个就难了。

大姑说,万物和人都一样,有的讲道理,有的霸道蛮横不讲道理,而且戾气重。

缠上王秀芝的那条蛇,就是后者!

而我和大姑正说话,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忽然炸了锅一样四散呼叫。

我们出了屋一看,瞬间也惊在当下。

王秀芝像蛇一样在地上弯曲扭动,头高高的昂着,一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睛恶毒而诡异,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正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活脱脱就像一条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人蛇!

临近王秀芝家大门时,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清风吹过她的发丝

帮人驱邪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所有人惊吓后退。

大姑见状道一声糟了,继而快步绕开了王秀芝走到桌前。

她抓起绑住脚的公鸡和菜刀,利落一刀剁掉了鸡头。

血像爆掉的水管,瞬间喷出一米多远!

王秀芝不见眼珠的双目看到大姑杀鸡,立刻扭动身体冲着大姑,充满敌意!而她的腹部,此刻已在地面磨蹭出鲜红的血痕。

大姑口中念念有词的围着她转圈,手中抓着还在蹬腿的鸡身,将血一并喷在她的身上。

鲜血淋在赤果的皮肤,王秀芝仿佛烫伤,身上呲啦呲啦的冒着烟气,疼得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并且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发出低哑的嘶吼声!

没多一会儿鸡血撒完时,王秀芝也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我甚至误以为她已经死了。

大姑扔掉鸡身,扶着桌子大口喘气,似乎非常疲惫,我赶忙上前搀扶。

村长稳了稳神也凑过来问大姑,王秀芝该咋弄,会不会出人命。

大姑说王秀芝身上的东西要她的命,只能先稳住再想法子。

如果不尽快解决,撑不过两天!

后来,大姑从屋里拿了一包红布包着的香灰给村长,让他先把王秀芝抬回家安顿。

叮嘱用红布盖着她的头,身边再撒一圈香灰。

村长招呼了几个男人,但谁也不敢上前,都怕王秀芝再作妖儿。

大姑没法子,只能吩咐我把红布撕成条,沾上香灰把王秀芝松松的捆上,这样可使她无法挣脱。

看着王秀芝我心里也发怵,她满身是血嘴里还一直流着黑乎乎的粘稠液体,身上又腥又臭,即恐怖又恶心。

犹豫着不敢上前,大姑说王秀芝这会儿暂时动不了,让我不用怕。

这时,来找大姑救王秀芝的大叔走了过来:“我来捆,别吓到小姑娘。”

大姑摆手制止,说男人阳气重,别再把王秀芝身上好不容易压住的东西给惊醒了。

而且就算是把王秀芝送回家里,也是要我跟着去打理的。

一听这活儿早晚都得落到我身上,当下牙一咬心一横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心里默念胡三太奶保佑,壮着胆子就走上前去。

按照大姑的吩咐,把撕成条的红布沾上香灰,在脖子,手肘,腰臀,还有双脚一共捆了四道。

其间,我几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一是怕弄醒了王秀芝,二是她身上的味儿实在熏得我胃里一阵阵翻滚。

不过虽然恶心了一些,她却一直动也没动,我捆好之后退了开几步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见王秀芝被捆,大家才敢上前合力把她又抬回家去。

这么折腾了一夜,天都已经快亮了。

大姑叮嘱我赶紧回屋洗干净手上的血污,然后去给老仙家敬了一炷香。

敬香后回屋,我见村长又折了回来,正跟大姑坐在炕上说话。

他胳膊的伤口还透着血,这一晚也被折腾的够呛。

我上了炕坐在大姑边上,听他们在商量王秀芝的事儿该咋办。

大姑建议先把人送乡镇医院,但村长却担心王秀芝那样子送了医院也白搭。

怕是即便送去了,也会直接给转到精神病院,路上再把命折腾没了。

还是求着大姑给想想法子,看在乡里乡亲的也要救她一命。

大姑用力的抽了两口烟,很是为难的样子,没立刻应声。

直到一根烟抽完了,大姑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孽啊!”

当时我以为她口中的造孽说的是王秀芝,但随后才明白,那话说的也是她自己。

架不住村长苦苦相求,大姑答应会想想法子,但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见大姑答应,村长仿佛有了主心骨,一番奉承好话方才被打发了离开。

等村长走后,我忍不住好奇问大姑昨晚上究竟是咋回事儿,为啥王秀芝会变成那样。

大姑说,有句老话叫做蛇咬三声冤,狗叫对头人。

意思是蛇和狗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如果蛇真的咬了人,那一定是这人对它做过什么。

因为蛇类的嗔根最重,即便是得道的常仙也是如此,所以一旦招惹极难脱身。轻则恶报,重则要了那人的性命也不稀奇。

王秀芝她们打死的两条蛇本有灵根,如果潜心修行或许能够得道。

其中一条母蛇,蛇蛋被打碎在了肚子里,如今命没了子嗣也没了,自然怨气极大。

光溜男身上那条大姑已经谈妥了,让光溜男设香堂世代虔心供奉即可。

但王秀芝身上的谈也没得谈,一开始摆出的架势,就已经是不要了她的命不会罢休!

所以大姑本心是不想管这事儿的,因为一旦揽下这差事,只能硬碰硬。

想起昨晚上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她说的这些话,我一阵头皮发麻,问大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姑没回答,只嘱咐我好好睡一觉,今晚还有一番折腾。

睡到中午醒来一睁眼,一个纸人的脑袋就在我眼前,吓得我立刻坐起来。

大姑见我惊着了,拍了拍我的肩,说不怕不怕,只是一个纸人。

这东西我只在姥姥出殡的时候见着过,觉得鬼气森森。

问大姑弄这东西做什么,她一边还在继续扎纸人的手脚,说这是王秀芝的替身。

大姑手很灵活,用秸秆和糨糊加上几张彩纸,没一会儿就把一个女纸扎人做好了。

随后套了外套说是要去王秀芝家一趟,我也好奇的立刻跟了上去。

路上遇到村长,听说我们是去王秀芝家他也一路跟着,问大姑是不是想到了办法。

大姑没细说,只让他准备了一些东西,说能不能救王秀芝的命也就看今晚了。

村长忙不迭的点头说立刻准备,而说话间我们也进了王家门。

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一进王家门,我就觉得凉飕飕的打了个寒颤。

可一抬头,那三九天的太阳耀的人睁不开眼。

进了屋,守着王秀芝的大叔说她一直没醒,但嘴里还是往外流那东西。

我站在门边往里一瞅,那股腥臭味越发浓重,当下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说这闹腾的确实挺恶心,让我小姑娘家的出去透透气,别往跟前凑。

我忽然觉得奇怪,心说难道大叔一直呆在屋里,闻着这味儿就不恶心?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大叔却奇怪的反问:“啥味儿?你说她身上鸡血味儿?”

“一般人闻不到这味儿。”大姑忽然开口,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我虽心中疑惑,但有外人在,当下也就没追问原因。

这时,大姑从怀里摸出个手柄缠着红线的剪刀,嘴里不知道念叨了几句什么。

随后,她先是剪掉了王秀芝的一缕头发,包在红布里。

又用剪刀戳破了王秀芝右手的五个指尖,分别用力挤了几滴血,盛在了一个小塑料药瓶中。

大叔问我大姑这是要弄啥。

大姑没回答,只是起身说:“她闺女和前夫还在城里吧?打个电话都给叫回来吧。”

大叔是王秀芝的远房大哥,虽然是远亲,但农村人住的近也都比较亲,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姑是要以防万一的意思。

出门时,我回头见大叔抹了一把脸,蹙着眉在低着头打电话。

回到家里,大姑把剪下的头发分成两三根一缕,用糨糊分布黏在纸人的头顶。

然后用毛笔蘸着药瓶里的血,在纸人的胸前写上了王秀芝的生辰八字。

这样一个替身纸扎人就算做好了。

我看着面前这模样诡异的纸扎人问大姑,这纸人最后的用途是什么。

大姑说,用纸扎人来抵王秀芝的命!

临近王秀芝家大门时,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秋末冬初,抓住秋天的尾巴拍一组照片吧

以命抵命

傍晚,村长急匆匆跑来,说王秀芝醒了正闹腾,怕是要把红布挣开了。

大姑看了一眼天色,嘱咐我等天全黑了之后,再带着纸人去王秀芝家帮忙。

我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纸人,有种她忽然活了的错觉,那诡异的脸在看着我笑!

夜幕降临。

我虽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但也心知不能误了大姑的叮嘱,毕竟这关乎着一条人命。

内心挣扎了一番,终是抱着纸人出了门。

纸人的身高跟我差不多,抱着很不顺手。

黏在她脑袋上的那几缕王秀芝的头发,被风吹在我脸上的感觉非常不舒服,索性直接被我扛在肩背上。

农村不比城里,天一黑外头就没什么人,只有草丛里的时不时传来的蛙虫低鸣。

黑漆漆的夜路微风习习,我一个小女孩扛着个纸扎人,越走心里越发毛,几次都想扔下纸人就跑。

其间遇上个赶夜路的,没等走到近前,他“嗷”的一声转头就跑,估摸着以为见了鬼,把我也给吓够呛。

临近王秀芝家大门时,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近前,见空旷的大院正中燃着大火堆,帮忙和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

而王秀芝被放在火堆不远处的地上,身下铺着一张脏兮兮的床单。

沾了香灰的红布依旧捆在身上,火光的映照下,她像蛇一样不住的扭动身体。

我正奇怪大姑去哪了,就见她双手持一炷香,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姑站在火堆正前方,口中念念有词的朝着四方拜了拜,遂即将香插在了王秀芝头顶摆放的一尊宝鼎内。

说来奇怪,这会儿一阵阵的风吹着火堆的火苗摆动,但是三支香的烟气却是直挺挺的向上,完全不受风的影响。

而且原本燃烧程度相同的三支香,右侧的那一支忽快速燃烧。

眨眼间,只剩下其他两支香的三分之一!

大姑家中有一部香谱,我之前还曾翻看过,虽没有全部背下,但这一炷香我却记得清楚。

这是催命香!

香谱有云,黑白无常来索命,月内家人命堪忧!是现前恶报,短命报的征兆!

难道真如大姑所担心,王秀芝没得救了?

村长见我扛着纸人站在门口,立刻过来把我叫进去。

大姑看我一眼,让我先把纸人放在一旁的空地,再将桌上的碗递给她。

我乖顺的把纸人放在一旁,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用,只觉得这纸人一路上变得越来越重,放下时发觉肩膀已被压的酸疼。

桌上有一个海碗,装了大半碗红色的液体,看着有点像血,碗上摆着一根粗毛笔。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混了朱砂和雄黄的鸡血。

大姑用毛笔蘸着鸡血在周围甩了一圈,同时让村长找两个壮汉子来按着王秀芝。

但在保命的时候,村长的话也不见得管用,谁也不肯主动上前。

最后村长一急眼,直接从兜里摸出几张红票子,说帮忙的一人一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下子冲上来五六个,最后挑了四个年轻高壮的,拿了钱上前帮忙。

我既害怕又好奇,站在一旁瞅着。

眼见三支香刚一燃尽,大姑立刻蘸着鸡血在王秀芝的额头,横着画了一道。

笔刚一落下,王秀芝疯了一样身体忽然弹起,表情痛苦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那声音根本不像能从人嘴里发出的,惊得我心一颤!

同时一阵强风袭来,火堆的火苗“呼”的一下,燃起两米高,在场中人无不惊呼。

王秀芝一直尖利的嘶喊不断,身体大幅度的剧烈扭动似乎想要挣脱束缚。

帮忙的四个壮汉,满头大汗却也只能勉强按住她。

大姑立刻下笔如风,继续蘸着鸡血,在王秀芝鼻骨画了一道,又在脸颊各画了两道,随后向下落笔直至全身。

单独看那些血道,只是一些或直或弯的线条,但全身连起来看,又像是一个个被放大了的字体,或者是一幅幅奇怪的图案!

我从没见大姑做过这些,也不知道那些图案真正的作用。

只是随着王秀芝赤果的全身被图案布满,她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直到大姑最后一笔落下,她骤然挣脱了按着她的几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对着大姑!

我担心大姑有危险,上前想要将她拽到一旁。

但我刚一动,王秀芝的身体忽然转向了我!

而这时我才留意到,她两只脚向后弯曲成诡异的弧度,用整个脚背代替着脚掌站在地上!

我被这诡异一幕惊的倒吸冷气,下意识的连连后退,而王秀芝则一直向我逼近。

突然我被身后的石阶不慎绊倒,整个人跌坐在石阶上。

王秀芝拖着脚背如蛇一样,快速扭动到我的面前。她前倾着身体,用那不见黑眼珠的双目俯视着我!

一瞬间,我仿佛数九寒天被兜头罩下一盆冰水,全身冰凉,而且身体仿佛被定住,动也动不了!

我以为自己完了,甚至不自禁的回想起我这短暂的人生过往片段。

但就在这时,大姑手中抓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针,趁王秀芝被我吸引注意力时,将针一根根扎在了她的身后!

我以为王秀芝会像被涂了鸡血一样剧烈反抗。

但是大姑连着在她背上扎了几针,她却一直半点反映也没有,好像根本未曾察觉,依旧在死死的盯着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到大姑一连扎了五六针,王秀芝虽然没有反抗,但眼耳口鼻渐渐流出血来,模样变得更加恐怖。

但眼下我顾不得害怕,随着她七窍流血,我身上那被定住的感觉也慢慢消失。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见自己能动了,立刻爬起来就跑!

大姑在身后扬声对我说:“把她引到纸人边上!”

我原本想要跑到人群里,但听了大姑的话,立刻绕到了纸人身边。

不知道是否因为王秀芝七窍流血的原因,她这会儿的行动速度远远不比刚才,更像是一个老太太在慢腾腾的挪动。

在这其间,我看到大姑又跟在她身后连扎了两针!

而就在大姑最后一针落下,王秀芝忽然“砰”的一声趴在了地上,仿佛瞬间失去了牵引绳的木偶!

我刚想问大姑这是怎么回事儿,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扬起的沙土还有木灰形成了一团小小的龙卷风,在园子里飞快的旋转!

那团风像有生命一般,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后,冲着我和纸人的方向袭来。

“快躲开!”大姑突然冲我高喊一声。

我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另一旁跑去,但人的速度又哪里疾的过风。

刚一抬腿还没等跑,瞬间有种被巨大的石块从背后砸中的感觉,一下子被砸趴在地,疼得五脏六腑都在绞劲!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大喊:“动了,纸人动了!”

我尚还清醒的抬头去看,就在我前方一步远的纸人竟然站了起来,伴着那阵风在半空中来回摆动,好似真的活了!

王秀芝的大哥立刻上前,把我抱到了人群中。

我回头,见大姑冲上前来,想要抓住纸人。

但那旋风好似坚固的屏障,大姑两次伸手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我正为大姑着急时,看她竟然抓起菜刀用力割破了自己的掌心,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大姑马上用割破的手,再一次试图去抓旋风中的纸人。

这一次因为有血的缘故,纸人一把被她从旋风中给拽了出来,并且一甩手扔进了火堆之中!

纸人遇火,瞬间点燃。那一刹那,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在火堆中的悲怆的嘶喊!

临近王秀芝家大门时,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梦中有邪秽

翌日。

我醒来后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心中诸多疑惑。

纸人为何会飞起来,那阵旋风又是怎么回事,我立刻追问。

大姑说,昨晚她用银针封住王秀芝的窍穴,使那长虫误认为她已死,迫使它离开王秀芝的肉身。

那纸人身上沾染着王秀芝的血气八字,长虫便又附在了纸人身上,那旋风则是戾气。

因纸人只是障眼法,长虫很快会发觉被骗。需趁他它发现之前,将其扔进做了手脚的大火中烧死。

其间因为戾气太重,大姑无法冲破。而十指连心,所以割破自己的手掌,以心血冲破戾气,拉出了纸人将其扔进火堆中。

事过说起来简单,但当时若有稍许差错,不但王秀芝,就连大姑也会性命堪忧。

我想了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封住王秀芝的窍穴,不就省了诸多麻烦。

大姑摇头,说那是迫于无奈,若有其他法子万不会那么做。

而我问其原因时,大姑则显得忌讳莫深,闭口不谈了……

后来大姑说王秀芝已经没事了,只是折腾的体弱要休息个把日子。

而她身上的那条长虫也已经被破,今后没机会再祸害人了。

说起这个,大姑又皱着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面有愁容。

我不解,问原因。大姑默了半晌才开口。

她说,杀人杀鬼的罪孽都是一样重,她为了救王秀芝破了那长虫,这是杀生的大罪。

我这会儿才明白,之前村长求大姑出手帮忙时,大姑为什么一脸为难,而那一声造孽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还有一事更奇怪,为什么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没见大姑请仙家附身相助。

我问出心中疑惑,大姑说这事儿仙家不会出手。王秀芝本就有错在先,仙家自不会为了她再犯杀生重罪。

我听了因由不免为大姑抱不平,问她为啥当初不直接拒绝了村长。

大姑只说了三个字,不忍心。

没几天,王秀芝恢复后立刻搬离了村子,再没露过面。连行李也是亲戚帮忙整理好给送去的。

许是那两天她光着身子闹的全村皆知,没脸面继续留在村里。

也或许因为这件事而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愿继续触景生怖。

总之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王秀芝。

虽然大姑为救王秀芝而惹了恶果在身,但也并非全无好处。

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听说大姑的本事都慕名而来,大院里常常门庭若市。

这日一大早天刚亮,来了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油光满面,金丝边框的眼镜下有一双小眼睛,粗脖子挂着粗粗的金链子,晨光下闪闪发亮。

他自称黄万才,家住B市是个生意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来找大姑给查查事儿。

没等大姑开口,黄万才就竹筒倒豆子似得,自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说家里最近闹鬼闹的厉害,每天夜里都能闻到一阵阵烧香味儿,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古怪的声音。

但这些他起初也没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他和他媳妇都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让他真的害怕了,四处打听后,找到了大姑帮忙。

黄万才的媳妇叫林丽丽,怀孕了两个多月,为了保胎两口子近期都分开睡。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他两口子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可说梦,也算不得梦。

那晚黄万才睡得正酣,感觉有人拍了两下他的胳膊在叫他。

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但身边又黑又静并没有人。只隐约瞧着有一个一米半左右的黑影在他面前不远处。

黄万才愣了一下,可很快就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林丽丽是个造型师,平时会用假头模架在架子上练习发型。

当时心里还抱怨媳妇,用完的东西也不知道收起来,看了眼时间才三点多一点,就翻个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早饭时,林丽丽神神叨叨的,说昨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黄万才还笑了,说夫妻俩心有灵犀,连做怪梦都一起。

随后她媳妇讲述了自己的梦境。

同样昨夜。

林丽丽在梦里看到有一个人坐在她的床尾,黑黑瘦瘦像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但看不清脸面。

当时的她也没觉得害怕,只是问那人是谁,为什么坐在她的床上。

但问了几遍那人就是不动不说话。

林丽丽觉得奇怪,梦里叫她老公,说老公你快来看看,是谁坐在我床上!

而她这一叫,那黑影立刻就不见了。

随着黑影消失,林丽丽也从梦中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才三点多一点,迷迷糊糊又继续睡着了。

当时夜里没多想,醒来才越来越觉得这梦古怪,所以说给黄万才听。

黄万才听完,立刻扔下了手里的筷子跑回客厅,并没有看到假头模。

回头问林丽丽,是不是一早把假头模收起来了。

而林丽丽说,头模一直在杂物房里,她已经好些天没拿出来了。

黄万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如果不是假头模,那他昨晚看到的黑瘦的影子是什么?

说到这里,黄万才的额头上都是汗。

我好奇的问:“你和你媳妇在不同的房间,却在相同的时间梦到了同一个人?而且是在梦中她叫你,所以你才会感觉到有人拍你胳膊把你叫醒?”

黄万才连连点头,说虽然这件事听起来不合乎常理,但他说的没有半点参假。

而且时间点完全对的上,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口子都看到了一个黑瘦的,像是佝偻的小老头一样的黑影!

我在大姑这里住着,稀奇古怪的事儿也听了不少。

但黄万才说的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半信半疑。

可仔细想想,他根本没必要撒这种谎。

从始至终大姑都没吱声,直到黄万才追问化解之法,她这才皱了皱眉开了口。

大姑说,黄万才的身上没什么毛病,也没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而根据他说的那个梦来看,问题或许出在家宅或者他媳妇身上。

但黄万才说他媳妇不信这个,肯定不会来,连他来都是借口出差办公的。

大姑摇头:“那只能另请高明吧。”

见大姑不管这事儿,我还有点失望,因为我实在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黄万才更着急,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红票子摆在桌上,说只要大姑肯帮忙,钱不是问题。

我瞅那一叠票子,少说得有万八千的,心想这黄万才出手实在阔绰。

大姑平时虽然给人治病查事儿,但那都是为了香堂供奉着的老仙们积累功德。

占卜费也都是随心给,有的给二三十,有的给五十一百,像黄万才这么多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

黄万才希望大姑能亲自到他家里去给看看,是什么问题也能就近解决。

但自从王秀芝的事解决后,大姑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近来门都很少出,更不要说去市里了。

果然大姑摆了摆手,说身体不好走不得远。

但看在黄万才心诚的份儿上,也愿意试着帮他一帮。

后来大姑让黄万才先回去,留下电话号码,说两天之内给他消息。

黄万才走后,我问大姑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大姑说这事儿她去不了,但是可以让其他人去办。

随后大姑打了一个电话。

听她称呼对方为智缘,简单的说了一下黄万才的事,又强调了一番解决后有重金酬谢。

我听着古怪,心说大姑找的这人也是够爱财的, 这样的人能靠谱么?

挂了电话后,大姑又问我想不想去B市玩几天。

我闻言狐疑问,让我去B市和黄万才有什么关系。

用意被我识破,大姑也不绕弯子。

她说让我去B市,其实就是让我协助学习处理一下黄万才的事儿。

大姑估计着,黄万才那边儿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以让我借此学习一下。

而且据说她找的那位是非常有能力的大师,即便出现什么棘手的状况,有那位大师在也不需担心。

我本就对这件事好奇不已,听了大姑的话,爽快的应了下来。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既兴奋又紧张。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这件事对我的人生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容易招鬼的房子布局

依大姑叮嘱到达车站,举了智缘的名牌,等待与其汇合后前往黄万才的住处。

但已过约定时间并未见到智缘大师。疑惑时却见前方出现骚乱,许多人围嚷一团。

正犹豫是否上前,一位僧人突然破开了人群大步朝我跑了过来!未等我反映,他拉着我的手腕跑出了火车站。

莫名的被抓着跑了半晌,我好容易挣开他如钳子一样有力的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警惕的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面前这小和尚。

他瞧着二十上下的年纪,短发平头,穿了一身灰色的僧袍,背了个佛缘袋,正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睨着我,半点没有出家人的慈悲模样,反而有些盛气凌人。

“你谁啊,拉着我干嘛?”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名牌,又指了指他自己。

我狐疑问:“你是智缘大师?”

他点头又摇头:“智缘是我师傅,我是无寂。”

我半信半疑,又问了他几个关于此次而来的问题。

他虽惜字如金,但也一一答对,我这才打消了他是火车站诈骗犯的念头。

虽说他不是骗子,可我还是心里没底,这次来B市,是为了驱除黄万才家中邪秽。

无寂年纪看起来比我大不多少,虽穿着僧袍,但长得眉清目秀的比很多女孩子还好看,即便是智缘大师的徒弟,但他的道行能解决黄万才的难题?

“你就是大姑的小徒弟青姑?智缘大师脱不开身,我来也是一样。”

不知他是否猜到我心中疑虑,上下打量我一眼说。

还没等我应声,黄万才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们现在何处,他就等在火车站外。

既然人已到了,也没时间犹豫,我和无寂先行与黄万才汇合。心想着先去他家中看看情况再说。

见到无寂时,黄万才讶然。

许是与我一样,没想到电话中的大法师,只是一个年起轻轻的小和尚。

“这位是大姑专门请来的无寂法师,是可以信赖的人。”

我装作很有底气的向黄万才介绍道,其实心里着实虚得很。

无寂并未应声,只清浅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瞧着心想,他这道行如何不清楚,只这摆架子的功夫却是十足十,不能更傲娇!

因为黄万才的媳妇被他支走了,所以我们立刻去了他口中那闹鬼的房子。

刚一下车,无寂原地四下打量了一眼,蹙眉“啧”了一声。

黄万才立刻凑上去问,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无寂也不吱声,我在一旁打圆场,说先上楼看看再说吧。

我们一直来到最高层,黄万才边开锁边说,他这房子当初还找风水先生给看过的,是吉宅,不知道怎么还能闹上鬼了。

他说这话时,我见无寂在旁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有点嘲讽的意味,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门一打开,这次不用无寂冷笑,我也觉得不对劲了。

大白天他这房子里黑洞洞的,而且一股子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问他怎么大白天的这么黑,黄万才说他媳妇喜欢暗一点的环境,所以平时她在家都会拉着窗帘。

说话间无寂进了门,他先是站在玄关处摇了摇头,又站在客厅里皱了皱眉。

我却无心打量这房子,只觉得这里面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粘稠的腻在身上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无寂扫了我一眼,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阳光照入的一瞬间,我才感觉身上轻松些许,不免感激的看他一眼。

但那家伙却毫无反应,转身又去了其他房间。

听着黄万才跟在他身后问这问那,可他一直应也没应。

过了几分钟,整间房子转了个遍,无寂方才开了口,第一句话就是对黄万才说。

“你被坑了。”

黄万才听着一愣,我却心下了然。

大姑说我的体质非常敏感,容易察觉到阴性信息。虽然我说不出原因,但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一般都有些问题。

而无寂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对黄万才说,这房子处处为煞,莫说吉宅,说是凶宅也未尝不可。

黄万才说不可能,他找了风水大师给看过的,这房子没问题。

无寂也不反驳,只问他这房子住了多久,是否经那所谓的高人指点后,财运有所提升。

黄万才连连点头,说他这房子买了两年,确实住了这房子后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无寂又问了他夫妻二人的生辰八字掐指排算,然后说黄万才最近的财运波动,已经开始下滑。

且还加了句,这房子不但凶煞,且召了邪秽作祟!

黄万才一听就害怕了,但依旧半信半疑,说他之前请的可是有名的风水大师,不会出问题才对。

无寂听了,又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扔下句另请高明,转身就往门外走。

我赶忙跟上去拦住他:“你这问题还没解决说走就走,我回去了也没法跟大姑交代。”

黄万才也追上前讨好笑着,说不是不信,还请小师傅给指点指点。

经我俩劝阻,他这才转了身。

这次无寂从佛缘袋里摸出一把鲁班尺,又在房内度着步子丈量了几处,边量边说了几句话。

龙对山山起破军,破军顺逆两头分。

右廉破武贪狼位,叠叠挨加破左文。

破巨禄存星十二,七凶五吉定乾坤。

支见干出真龙贵,须从入手认其真。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其意。

而黄万才却激动的一拍手,说之前的风水大师也说了这套口诀。

无寂这次也不卖关子,说他请来的风水师确实给他催旺了人丁和财运,但这样的好运维持不了多久。

这会儿,黄万才才打消了疑虑,确信了无寂果然有些道行。

不然也不会一眼就看出,之前的风水师为他催旺过财运和人丁,遂即追问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丈量后,无寂收了鲁班尺,为其解释。

一则,宅内有黑衙,不见日光者,为阴气论,二黑或五黄加临,主其家见鬼。即不逢此二星,亦属不吉。

这宅子内本就犯了凶煞,还整天拉着帘子不见日光,这样的房子易生鬼怪。

二则,宅基不宜选尽头之地。旷野为浮荡之气,方圆一丈内皆无吉宅。

而这栋楼正是小区尽头最后一栋,因为是高档住宅区,选址非常安静,周围相对空旷。

三则,这栋楼建的比其他几栋楼要高出几层,四周又无大山高楼。

所以这房子又犯了孤峰煞。正所谓,一人独高人孤傲,风吹头,子孙愁。

黄万才连连称是,就连我也听的一愣一愣。

之前还担心无寂是个花架子,和我一样被派来凑数的。

但听他一番讲解,果然正对这房子的弊端,说的头头是道,让黄万才越发信服。

最后无寂一背手,说这宅子化煞虽要有些改动,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宅子里有好像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还说不准。

黄万才一听,又说起他们两口子同时梦见的那个瘦瘦的黑影,问是不是那东西作祟。

无寂闻言看了看黄万才,摇头说现在不清楚,或许见一下林丽丽能看出个所以然。

黄万才立刻应下,但林丽丽人在外市,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所以订了高级酒店,请我和无寂暂时安顿下来。

到达酒店后打发走了黄万才。

无寂说他饿了,要我一起去吃火锅。

我听了一愣,说和尚不是吃素的,火锅不行吧?

他也没解释,瞟我一眼,说他回房换衣服让我等着。

过了没几分钟,无寂一身纯白棉麻的素衣长裤出现在门外,拉着我去吃火锅。

换下了僧袍的他依旧干净利落,但一身便装没了半点出家人的影子,而且还吵着要吃火锅。

我心下狐疑,问他为什么和尚不但懂风水,而起行举也不像是个出家人的做派。

他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我从始至终都没说自己是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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