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振宇跨年,羅永浩跨不了年


羅振宇跨年,羅永浩跨不了年


羅振宇跨年,羅永浩跨不了年


2018的最後一個夜晚,當羅永浩還沉浸在“錘子涼了”的四面楚歌中,羅振宇走上深圳春繭體育館,在巨大的鐘盤背景“時間的朋友”前,開始自己承諾的20年跨年演講的第四場。

羅振宇還沒開口,臺下的粉絲已經商量好了一樣舉起手機拍照。“今年這情況啊,是好講的呀。”心照不宣的默契裡,羅振宇開始用自己的語言系統,解剖“一個時代結束了”的2018年。

演講最後在加繆的金句“對未來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獻給現在”中結束,雖然加繆想要表達的可能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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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看搜索引擎的搜索指數,能看到羅振宇的指數從去年開始,在跨年後的幾天,都會飛速上漲。這是羅振宇號稱要做20年跨年演講的第四年,從第一年的小範圍熱度,到今年引起的聲量也越來越大,跨年演講和羅振宇這些年的名氣相輔相成地增長。

這次照例,他提出了一個強傳播性的新名詞“小趨勢”,普通人趕不上大趨勢的車,沒關係,能捕捉到能引起蝴蝶效應的“小趨勢”,你依然可以站穩。

製造焦慮後他開始撫平焦慮,開出一張張自己的藥方:還原能力(瞭解事實真相)、感知“非共識”(別怕與眾不同)、時間夠用嗎(你可以活得更長了)、信用飛輪(人的信任)、長期主義(堅持)。

羅振宇自己就是“長期主義”的信徒,他曾經宣告自己每天早上6點起床發佈60秒語音,成功創造出一個陪伴的虛擬人格一樣,重複總是有效的。另一個羅胖羅永浩也信奉重複,不過是在一些生活細節上,他發現了一雙好穿的跑鞋,可以一連買上二十來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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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宇的重複導向漂亮的市場數字,而羅永浩的重複導向偏執。前者作為新生代的網紅,從視頻、社群、內容電商到知識付費不停遷徙,確實進化為了“知識的遊牧民族”;後者作為和羅玉鳳同時期的第一代網紅,從英語老師、博客網站和英語學校的創始人到轉身成為“賣手機的”,隨著前兩天“法人變更”,如今城頭旗改,提到錘子,已是遍地“涼涼”。

同為羅胖,同為創業者,兩種命運,一切叫人唏噓。回頭想起來羅永浩的朋友葉三對他相勸,“這個世界是屬於他們的,你這樣的人想成功,需要非常非常幸運。”一切也不叫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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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多家媒體提到,2017年是“小鎮青年”元年,這個“知識點”像其他知識一樣,在羅振宇去年的跨年演講中被收編到自己的話語體系中,再充分強調了出來。

出生於安徽桐城的羅振宇,和出生于吉林延邊和龍縣的羅永浩,同為兩個小鎮青年,也有著類似對小鎮的絕望。羅振宇的心境更貼合大眾一些,他形容為“鑽狗洞”,荒蕪的小鎮如同狗洞,羅振宇在裡面感覺暗無天日,唯一的光亮就是從“高考”那邊傳過來,他朝著發光處,一路刨土,想著要站到更大的地方,土壤更肥沃的地方,站起來,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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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永浩在一篇自述中,回憶自己的童年,缺乏能在思想上給自己幫助的長輩,也沒有能暢快聊天的同輩,時常被隔壁學校的人莫名圍毆。這種共同點,讓他們都學會了反覆在獨處中確認自己,給自己鼓舞。

羅永浩和羅振宇一樣,希望抓住書本盪到別處去,只不過羅振宇抓住的是課本和輔導書,羅永浩則看一切能看到的雜書,他自嘲為“一個看過瓊瑤全集的奇男子”。

童年的兩種軌跡直接確認了兩個人對於書本和知識的態度。在羅振宇這兩年出版的一本書目錄中,明確宣告“閱讀的唯一目的是升級自己的認知”,和少年羅振宇的想法別無二致。而羅永浩則像一個普通的文藝青年那樣,認為“對於孤獨的問題,我想限於條件,只能用讀書的方式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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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發佈會之後,羅永浩運營在網易雲的賬號都會公佈歌單,引導著羅粉的音樂趣味;他推薦到上海三聯書店的作者,後來成為了中國純文學領域罕見的暢銷作者阿乙。但這兩年羅永浩接受採訪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08年開培訓公司之後,就只閱讀商業書籍了,因為這個領域聚集了地球上最頂尖的頭腦。

儘管羅永浩也在對自己進行迭代,但高二輟學的背景,野路子的經歷已經烙成底色。在17年4月7日,羅振宇和羅永浩長達9小時的《長談》視頻對談結束後,有人在錘黑富集的知乎感慨,“有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真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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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本來就是由羅振宇牽頭的對談中,羅振宇說的很少,基本是採訪,以及不時對著自己獨有的一個小鏡頭說話,羅永浩開頭提了一嘴“為什麼我沒有那個”,後來也就不再提。羅永浩沒有像上次對王自如那樣失態。他在企業家需要的職業感和自己的個人風格間找到了平衡,看完的人感覺“很真誠”,侃侃而談,對錘子產品上為什麼受到詬病的一些問題也有了得體的回應。

只是就像節目釋出的海報一樣,羅振宇在天平更長的那一段,顯得從容瀟灑,羅永浩在天平短的這端,略顯侷促,羅振宇依然是這場對談中“分量更重”的那一個,像一個傳統中國文化中欣賞的人格那樣,從容不迫,偶爾神秘微笑,將局面盡數掌控。羅永浩在鏡頭中不時出現的後腦勺和謝頂,讓他精緻的齊劉海和富有“工匠氣質”的橢圓眼鏡無處上鏡。

用一位圍棋愛好者的話來說,“羅永浩還在邊角上爭劫材的時候,羅振宇已經在中腹圈出大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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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是第一次錘子陷入生死局面。老羅自己說,每次開發佈會,他都會邀請一些潛在的投資方,坐在觀眾席中間。當投資人被觀眾洶湧的熱情燻得輕飄飄,結束後就會掏錢了。

上一筆鉅額錢款來自成都政府,於是現在各方都是在猜測,下一個拯救錘子的會是誰?羅永浩曾經驕傲地說,我們不會破產,只會被收購。

對於錘子的局面,大部分羅永浩的朋友都採取悲觀態度。他們轉發錘子新品的微博或是筆調洋溢的軟文,雖然原文發佈來自三星,轉發的微博客戶端為iPhone7plus. 但不妨礙大家帶著悲哀的預感說一句,“祝福我們的朋友老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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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永浩和朋友們

這些朋友,還有羅永浩在2010年之前就已經積累的龐大粉絲裡,都有不少人懷念著曾經的羅永浩。

快意恩仇,攻擊性人格,招人討厭,也招人喜歡。

他巨大的名氣起源於新東方時期,一段段講課音頻在全國無數小網吧裡被下載到MP3中,“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這句成了羅永浩製造的無數金句的第一個,雖然他後來澄清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話;

後來創辦牛博網,辦英語學校,他繼續產出如“有思想的青年人到哪裡都不合群,直到他們遇到了XXX”的文案海報;

在比較失敗的喜劇《小馬》中,他面對堅持要把自己要的中杯叫成大杯的星巴克服務員,狠扇自己的耳光,製作的GIF表情包依舊每天在微信端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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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喬布斯去世後,誰是第二個喬布斯”這個疑問籠罩在不少人心頭。羅永浩自發走到這團巨大的烏雲下,接受“文藝青年做手機?”“回去說單口相聲吧”之類的嫌棄。開始做起了手機。

羅永浩表示,“我就喜歡那種,徹底辜負自己天分的那種天才的生活態度。”曾經的粉絲漸漸接受了他言必談工匠精神、稻盛和夫、博朗兄弟,並眼看著這個被互聯網持續寵著的網紅,王自如“一戰”後,在網上無數罵聲和投資人的怒火之前,學會在公共場合和網絡上收斂自己。把以前老羅的“刻薄”在私交的場合再成倍地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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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人因為羅永浩的存在不投資,怕投資了“一個笑話”,但羅永浩始終有作為公司吉祥物的義務。他把自己的個人特質釋放到別的一些地方,比如成都公司的名字叫“野望”,而他還曾經想給手機命名為“少年”和“不服”。

與羅永浩相反,大概無論是粉絲還是朋友,都沒有人懷念昨天的羅振宇。在央視時代,起初的羅振宇連編制也沒有,在08年因為不受領導待見,羅振宇離開央視,那時候羅永浩的牛博網正搞得風生水起,同年創辦了“老羅和他的朋友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風頭一時無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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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宇“被出走”後,先是加入《第一財經》,在採訪人物的過程中視野不斷擴張,他持續做好準備,在2012年的時候,終於以“羅輯思維”撈到了自己的第一批粉絲。

風口上,什麼新概念都能飛。羅振宇炒紅了一個個名詞,譬如互聯網思維和U盤化生存。在許知遠和羅振宇對談的《十三邀》之中,許知遠形容他是把知識裝進膠囊的人,再塞到粉絲的嘴巴里。羅振宇對自己節目的一個要求是“能轉述”,意味著吞下這顆“知識速效救心丸”的人還能一口吐出來,吐到吹牛的酒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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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羅輯思維》這個品牌後,羅振宇先是做起了社群運營,搞了“霸王餐”“事先不告訴你是什麼圖書包”“史上最無理的會員募集”等一系列成功的運營活動;等到如今熱潮退去,羅振宇已經抽身,專心耕耘起“得到APP”。

他從一個山頭奔赴另一個山頭,每個山頭都要站在頂峰,偶爾,他會在雲霧繚繞間,回頭看朝著自己身後山頭髮起衝擊的人,搖搖頭。

“我那個時候那樣做,對,你現在跟著做,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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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時歸零,隨時做好準備用新概念武裝自己,隨時找到此時此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和姿勢,“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天,都不會回頭看自己的一生。”他說。

他說自己的存在就是要為中國商人找到道德正義。有人嘲笑他投資Papi醬後,迅速將自己曾經“永遠不做廣告”的話撤銷,papi醬接下了2000萬的廣告。羅振宇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反駁道,有錢不掙,傻嗎?

兩羅倒是也有一些共同點的,比如他們都堅持要拿到頭部的紅利,並且為此捨棄掉其他東西。

區別在於,羅振宇要拿到的內容經濟的紅利,是自己始終置身其中的,而羅永浩選擇了一個陌生的領域。

羅永浩對手機的執著,毋庸置疑是來自喬布斯。iPhone改變了智能手機在人類生活中的序列,成為像空氣一樣必不可少的東西。光是中國,就有龐大的市場份額,是其他諸如智能家居之類無可比擬的。羅永浩寧做鳳尾,不做雞頭,在他看來只有這樣,才能在下次如“iPhone那次”的平臺革命發生時,迅速躋身其中甚至引領,比如T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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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T發佈

有一些其他領域的人也是被羅永浩的願景吸引過來,羅永浩能在人群中辨認出同類,“你想作品出現在幾千萬人的手機上嗎”,設計師就是這麼被招來的。

羅永浩還始終有一些想不明白的東西,“即使真的改變世界了,又怎麼樣呢?”“然後呢?”“做這件事到底為了什麼?”

鑑於錘子在很多人眼裡已經是笑話,這些話他已經不會在公眾場合說了,只會在私人局上偷偷透露曾經在錘子做文案的草威。

同樣出身小鎮,羅永浩的痛苦大概在於,他想要躋身於更高一層的精英,而不僅僅是財富精英。雖然左小祖咒在給他的長信中奚落他,拍得電影《小馬》不行,不如搞搞電影投資;陳曉卿評價,我們都是古典音樂,老羅是流行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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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靜採訪中,引用了陳曉卿的話。

羅振宇野心也大,但沒有這難以企及的野心。賺就完了,就這麼簡單。他習慣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從而讓別人無處攻擊。

《十三邀》中,羅振宇說,“我告訴自己,不要做一個理想主義者,要做一個現實主義者,要做一個鼠目寸光的人,很多人說情懷,我說我沒情懷。我一個買賣人,我對得起買自己東西的人就是最大的情懷......”許知遠被他誠實得啞口無言。

如果借用陳曉卿的評價體系,羅振宇樂於做一首家喻戶曉的抖音神曲。在羅永浩的聲音漸漸小了後,羅振宇的這首歌可能不火了,沒關係,還有下一首,只要你踩準時代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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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陪你們唱輓歌?

在錘子的股權變更後,作為錘子的001號員工,朱蕭木如以前的無數次危機一樣,收到了“離職了嗎”之類的詢問。在微博澄清沒有離職後,他接上了一小段錘子淨化器的廣告。留言區有人奚落,都什麼時候了,“畢竟形式很嚴峻”,“重新定義等待”。這次羅永浩確實成為了世俗意義上的失敗者。

雖然在他心目中,即便是在別的領域賺到了錢,大概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成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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