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安芝眼睛很大,黑白分明,自然是靈氣逼人,嗓音也很是洪亮。可惜聽得有些少,又沒有老師指點,因此有些走調,但她自己還是很陶醉,肉呼呼的蘭花指一點,老太太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喚一聲“安丫頭”,安芝便一下子撲進老太太懷裡。

老太太笑說道:“你們瞧瞧,我還當哪來的名角兒呢!王寶釧做了皇后,我們家安芝將來也不是等閒之輩!”

韓氏站在一邊,扯了扯嘴角,姚氏見她頗有些勉強的樣子,便撇嘴笑了笑。

到了十四,周府比想象的還熱鬧,邀請的幾戶人家都到齊,還叫了些朋友來。因知道周家小孩子多,也帶了些半大的孩子過來,一下子就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老太太在後院池塘邊的迴廊裡擺了幾桌酒席,都是些小案几,只坐四五個人。戲班子就在池塘上的亭子裡拍戲,聲音隔著水聲飄過來,顯得越發清靈。

老太太高興,招呼著各位吃酒看戲,又看見隔著的一張桌子上,有四個男孩子坐在一起。其中有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和信生坐在一處,臉皮白淨,風姿俊朗,又是一副溫和安靜的樣子。老太太很喜歡,悄悄問旁邊孟局長的太太說道:“坐信生旁邊的,是誰家的少爺?”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孟太太知道老太太的用意,笑說道:“我也是剛進來的時候聽見人說來著,是徐太太的叔伯兄弟,叫楊勁松的,現今在清華唸書,明年就要去美國讀學位了。”

老太太有些詫異,說道:“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孟太太笑道:“要不說人家有出息呢?他們家是上一代興起來的,根底淺,所以才拼了命地栽培孩子讀書。他還有個親哥哥剛從外國回來,現在銀行當經理呢!”

老太太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轉過頭看戲。孟太太以為老太太還會問什麼,見她突然停了,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拿眼悄悄看了徐太太。

徐太太還不知道什麼意思,就見孟太太看看老太太,又拿下巴點點自己的弟弟,心裡便明白了。兮芝雖是周家的長房長女,但是為人靦腆,徐太太也沒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如今自己弟弟入了老太太的眼,自然他們這一方也要細細打量一番兮芝。見兮芝靜靜地端坐在一邊,梳著如意雙髻,穿一件豆綠海絨旗衫,因在室外,批了件玫瑰紫斗篷,一看就是溫柔恬靜,人品出眾的小姐。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徐太太看著很是滿意,想到兮芝雖然太靦腆了些,自己的弟弟也不是愛熱鬧的,兩個人在一起,倒真是登對。再看周家的家世根基,只怕勁松還有高攀之嫌。但是,越是高攀,越要找這樣嫻靜的女孩子,若是找個驕矜的,那才是找罪受。思來想去,只覺得越發是一門好親事。只是勁松明年就要去美國唸書了,人家不知道願不願意等呢?

徐太太這邊已經看不下戲了,只一心想著自己堂弟的婚事。老太太卻還偷眼打量著在座的男孩子們,又看見鶴生旁邊坐著的男孩子,模樣有十四五歲,長倒討喜,只是微微有些胖。老太太轉過臉問另一邊坐著的張太太,說道:“你看鶴生旁邊那個少爺,你可認得?”

張太太瞧了一眼,說道:“老太太問到我的本家了,這是我家小姑的兒子韓光煦。”

老太太一時想不起來,說道:“你家姑奶奶不是嫁到天津了嗎?”

張太太笑道:“老太太好記性,是嫁到了天津,如今這孩子來北京上學,就住在我家呢!”

老太太說道:“咱們兩家也算是常往來的,你家住了這麼個少爺,也不曾跟我說過。”

張太太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還巴巴的來回老太太不成?不過沒領著他來給老太太請安,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老太太笑說道:“我又不是什麼老太后老福晉,做什麼叫人家來給我請安呢?只是年紀大了,想和孩子們一處熱鬧熱鬧罷了!”

張太太陪著笑點點頭,一桌子人繼續看戲。

安芝和幼芝是兩個小戲迷,盯著亭子就不錯眼珠子。她們這一桌子上,坐著明安幼芝三個,還有兩個小男孩,一個是孟局長家的四公子孟良沛,一個是徐處長家的大兒子徐柏林,都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

安芝恰看到《武家坡》裡的一段,正是最熱鬧的“指著西涼高聲罵”,頓時興奮起來,翹著蘭花指跟著小聲唱。待唱到:

“這錠銀子我不要,

與你娘做一個安家的錢。

買白布,縫白衫,買白紙,糊白幡,

做一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

安芝實在高興,隨著眾人拍手叫好,這時丫頭正要撤下一盤羅漢大蝦,換上一盤它似蜜,卻因安芝這突然的動靜,碰了胳膊,把一碗它似蜜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頓時,眾人都不看戲,只盯著這邊。安芝小臉一下子變得刷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實在尷尬。老太太遠遠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安芝咬著嘴唇,不肯說話,卻聽見旁邊的徐柏林說道:“實在對不住,我剛才看戲入了迷,把菜碟子打翻了。”

小丫頭也算機靈,忙說道:“不幹這位少爺的事,是小的看戲入迷,沒注意碰了少爺,才失了手。”

老太太看了看,嘴角翹了一下,說道:“這有什麼,打了什麼,叫廚子再做就是了,之別掃了大家的興致。”說著,又自顧自看戲,眾人也不追究,只是陪著老太太說笑。

安芝見柏林還泰然自若地瞧戲,咬著嘴唇四下看看,才湊近了說道:“林哥哥,謝謝你了。”

幼芝捅了捅安芝說道:“明明是你,怎麼又成了他?”

安芝拿出姐姐的款兒說道:“有你什麼事情,什麼你呀他呀,看戲吧!”說得幼芝直衝她吐舌頭,明芝笑了笑,還是看戲。

周家的中秋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老太太,太太們都乏了,各自回了院子。

剛回到頤年堂,老太太便說道:“今兒你看那個端菜的丫頭怎麼樣?”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青姨想了想,問道:“老太太問哪一位?”

老太太說道:“就是說自己失手打了盤子的那個。”

青姨笑了笑,說道:“倒是個識大體的孩子,讓她幹這樣的粗活,委屈她了。”

老太太說道:“你瞧她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放到身邊好好□兩年,倒是個得力干將,將來配了家裡的小廝,在府裡做個管事兒的媽媽,最少也能襄助個十年八年的了。”

青姨說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提拔她不成?”

老太太閉著眼睛說道:“哪裡用我提拔,自然有人要用她。”說著,老太太已經由青姨伺候著寬了衣,躺在炕上。

青姨問道:“老太太是說三太太?”

老太太說道:“三太太雖然能幹,身邊沒個心腹知己,到底掣肘。我身邊還有個你呢,她一個人,神通再大,只怕也熬不過。”

青姨說道:“我也是這樣想,如今也不興什麼陪房,陪嫁丫頭了,三太太身邊沒有個自己人,很多事情,到底不好辦。如今老太太要提拔她管家,她自然要有個絕對信賴的心腹人,只是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當得不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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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笑道:“當得不當得,她心裡必然有數。要論手段,論心思,她自是不輸人。老四家的雖然嘴上熱鬧,一副長袖善舞的樣子,只可惜還是比不上那種悶頭不語的厲害人。二太太是個不錯的,只可惜我那二兒子命短,她是不能指望了。”

青姨笑道:“老太太這話,理有點偏了。雖說是守了寡,到底也是咱們周家的媳婦兒,有什麼不能指望的呢?”

老太太說道:“你說這話,彷彿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利害一樣。算了,我也不敢落個欺負孤兒寡母的罪名,還是兩個人一起管事吧,只是你自己看看,最後留下的到底是誰。”

青姨笑說道:“這自然是兒女的事情,您何必這麼清楚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說著,見老太太打了個呵欠,繼續笑道:“這不,日日勞累,操碎了心也沒個人知道!就拿今天來說,原是為著給大姑娘尋女婿,這事兒本是大太太該乾的,您還是先歇著吧,天大的事兒,有兒女們撐著呢!”

老太太斜倚著床榻,說道:“旁人也就算了,兮丫頭和安姐兒的婚事,我得過問。一來兮丫頭是這一輩裡第一個辦事的人,總要開個好頭;二來她老子只顧著官場,怕心思用不到她身上;三則,兮丫頭是庶出,我重視,他們就不敢看輕了兮丫頭和安姐兒。至於三房的兩個哥,自有他們的老子娘做主;二太太的一雙兒女,我不能過問,她沒了丈夫,難道連自己兒女的婚事也做不得主?我可不能叫她多心,落了話柄。”

庶女傳:這才多大的孩子,就當了大學生了?

青姨笑道:“這也在理,只是不知道老太太今兒看中誰家的少爺沒有?”

老太太笑道:“京城好人家多了,也不至於在這幾棵樹上纏著。我只留心罷了,這事兒原也不急。”

說話間,老太太也倦了,說道:“我這幾個兒媳婦,老大家的雖然老實,卻沒才幹;剩下的都是水晶心肝,那話說出來要轉三個彎兒,聽進去要轉五個彎兒,哪個是省心的呢?算了,由著她們鬧吧,橫豎天下也是她們的。”說罷,老太太由青姨伺候著睡下。

晚宴一散,韓氏便把那個小丫頭叫到自己院子裡的耳房屋裡,待那小姑娘進來,韓氏細細的瞧。見她穿件對襟桃紅褂子,蔥綠大腳長褲,梳著雙髻,麵皮倒也白淨,容貌雖沒長開,卻也看得出是個輕靈秀氣的人。

丫頭一進來,便向韓氏行了個屈膝禮,口裡說道:“給三太太請安,敢問三太太什麼吩咐?”

韓氏笑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當差?”

那丫頭說道:“小的叫秋喜,是大太太房裡管灑掃的。”

韓氏一聽,說道:“這名兒起的不雅,這活兒原也不該你這樣的人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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