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国运衰落,民国局势动荡,均是战乱四起的乱世,民不聊生,九州如废墟。
但就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却开出一朵极为娇美绝艳的艺术之花,那就是直至今日,仍被尊为国宝的京剧。
晚清民国之际,唱京剧的戏子伶人,绝对是当时演艺圈里最闪亮的星。
他们有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有趋之如云的粉丝群众,更有高到难以想象的天价收入。
晚清的一号京剧粉丝,就是慈禧她老人家。
在她的亲切关怀下,晚清之际京剧圈涌现出了一大批名角,流派纷呈,精彩万般。
那管它什么甲午战败签了《马关条约》、割了台湾,那管它什么庚子战败,赔了洋人白银4.5亿两……
浮云,浮云,这些都是浮云,丝毫不影响国人对京剧的狂热之情。
时人有句云:
——一路车尘归去晚,满城争唱叫天儿。
唱着唱着,清王朝就这么给唱没了。
有好事者改此诗曰:
——国家兴亡谁管的,满城争唱叫天儿。
唐刘禹锡虽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之句,但商女唱着唱着还是哭了的。
而晚清民国的戏子们,却是在舞台上高吭入云,盖叫天,连天都敢叫,还有什么不敢的!
人红了,戏唱了,收入自然也就要跟上了。
据近代著名报人汪康年的记载:像汪桂芬、谭鑫培这样的名角儿,是“身价绝高”的。
谭鑫培除了日常在戏班中演出外,常外出走穴给人家唱堂会,一出戏价钱约50 两银子。
50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当时京城的一品官员年俸不过180 两银子,谭老板走穴唱三出戏,就顶一品大员一年工资。
当然,说的只是明面的工资。
晚清是这个价码,到了民国就更高了。
据当时的《京报》所载:戏班子收入相当高,谭鑫培第五次去上海唱堂会,一个月包银就有1万块。
月薪1万块,又是什么概念?
当时鲁迅在北洋政府教育部当科员,月收入30元。
月收入30元是什么收入水平?这在当时已经属于高收入阶层了。
鲁迅拿这钱,就可以在北京租个四合院,可以每天坐黄包车、没事还能去买几本古书。
要知道北洋政府的部长,当时月薪最高也只有350元啊。
如此算下来,这谭老板唱一个月戏,就能顶一个民国政府部长上3年班。
对晚清民国的戏子们来说,更幸福的事是:收入完全不用纳税。
甭说挣一个月包银挣1万,就是挣10万,也全是可以进入自己口袋的。
挣钱是本事,花钱是智慧。
钱多了,就是想着办法造啊。
拿这么多钱,做什么呢?
就当时的第三产业发展形势来看,抽鸦片无疑是不二之选了。
当时的伶界有句话叫“不抽大烟,不过一千”。
意思是说,如果一个戏子不抽大烟,说明名气还不够响、品位还不够高,出场价就不会一千块。
在晚清的京剧大腕圈里,抽鸦片早已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老一辈的程长庚、徐小香、张二奎、余三胜、谭鑫培、汪笑侬等,都是不抽鸦片不登台的;
晚一辈的裘桂仙、谭小培、杨小楼、余叔岩、高庆奎等,无一不是是瘾君子;
再晚一点,直到民国甚至解放后,名角张春彦、马连良、孙毓堃、谭富英、高盛麟、裘盛戎等,都是吸鸦片烟的。
高收入者谭鑫培,除了钱多,待遇更。
慈禧要听他的戏,快登台时都找不到人,肃亲王善耆赶紧跑到谭府问:怎么会事啊?
谭鑫培说:朝廷现在禁烟,不让我吸烟,我登不了台,唱不了戏。
善耆回奏慈禧,太后非但不怒,反而笑道:
——不就是吸个烟的事嘛,叫他尽管入宫抽吸就是了,只要他戏唱得好,我还派两个太监替他装烟呢!
瞧着没?
戏子的面子,是远大于朝廷法规的。
而晚清时戏子最大的优势,是他们能获得几乎清一色的社会正面评价。
谭鑫培在1917年唱完人生最后一场戏《洪羊洞》辞世后,连一向以帝王学自负的杨度,都为其作挽联如下:
国事不如人,寄语衮衮诸公,无端莫学空城计;
世情都是戏,除此皤然一老,有谁知得上台难?
言语之中,不尽人世感慨,兼有几份理解与尊重。
这些年翻了不少晚清民国的书,还真没见过几个对这些京剧名角儿负面评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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