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满天飞雪,我和母亲担着两筐梨站在雪中苦等一天

还没入冬月,一场大雪翩然而至,纷纷扬扬的雪花随着北风在灰暗的天空中打着卷,飘向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角落。

母亲起了个大早,屋里屋外转悠了几圈,最后站在门槛边上望着天空中飘扬的雪花叹着气,白色的雾气从母亲嘴中翻涌而出,又消失在灰暗的空气中,融入了漫天遍野的雪花。

母亲本打算今天一早担着自己园子里摘下的两筐梨去集市上卖掉,换些钱等到过年了买两斤肉,结果却碰到了从后半夜就开始纷纷扬扬的大雪,直到天色渐亮,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母亲有些着急了,梨在昨下午就摘好了,今天要是不担到集市上,任由这雪再下一个白天,出去的路就很难走了。

母亲回头看了看我,我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看母亲,两个人似乎一起下了决定,迎着风雪,卖梨。

母亲给我的脸上围了厚厚的一层围巾,围巾上很多断裂的线头不断的摩挲着我的脸颊和眼睛,有些痒痒的,眼泪都被痒了出来。母亲担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梨,回头叮嘱了我两句,一脚便踏出了院门,我紧跟着母亲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回头锁门,然后望着母亲已经快要淹没在飞雪中的背景,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路真的很难走,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花直往围巾的缝隙中钻去,一丝丝冰凉的感觉顺着脸颊窜向脖颈。母亲担着两筐梨在前面,一阵阵的飞雪从母亲身上掠过,一片片雪花沾在了母亲扶着扁担带着破手套的手上。

北风呼啸,满天飞雪,我和母亲担着两筐梨站在雪中苦等一天

老天爷似乎不太情愿让我和母亲出门,我只觉得风更大了,雪也更大了,稍微慢走几步,就看不太清楚母亲的影子。我的脚步踩在雪地上,有些踉跄,望着母亲有节奏晃动的身影,望着那微微上下起伏的两筐梨,藏在围巾里的嘴巴也在呼呼的喘着粗气。

母亲时不时的回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喘着气叮嘱着我看好路,小土路两边都是水沟,不小心掉进去,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天地里,非得冻死不可。

母亲暗红色的绣花大袄上渐渐变成了白色,整个背上都沾满了雪花,连头上的围巾都已经变成了白色,我只能微微听着母亲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和那断断续续的扁担吱呀吱呀的声音低着头跟着母亲。

等到了集市上,母亲几乎快成了一个雪人,两筐梨上也盖上了厚厚的雪花,而我也几乎成了一个小一号的雪人。母亲在街口将扁担放下,我能听到母亲长舒了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了一阵后,狠狠的拍了怕双手,震掉手套上的雪花,将自己的嘴巴从围巾里面扒着露出来走到我的面前,一点一点将我身上的雪花全都打落。

母亲嘴里哈出的雾气在我面前微微晃动,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在我眼前化开,等到母亲清理完我身上的雪后,又站在那里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梨上的雪也清理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筐子表面的几个梨,重新担起扁担招呼着我往集市里面走去。

集市上的人不多,因为突然下大雪的缘故,很多本应该有卖东西的小摊位置上都覆盖着白雪,一些住在集市上顽皮的孩童正在捏着雪球互相追逐。

北风呼啸,满天飞雪,我和母亲担着两筐梨站在雪中苦等一天

还是那个位置,在集市后半段的一处街边的小台子上,这是专门为了给那些早起的果农菜农卖蔬菜水果的地方,家乡那里很多人家里种的都有梨,那种有些小小的,泛着红点,脆甜脆甜的小香梨。

小香梨在家乡很不值钱,很多人家只要有别的可以换钱的门路,基本上就不再卖梨了,甚至任由家里的小梨园荒废掉,而我家,每年都会仔细的护理着那只有几十棵梨树的小园子,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会卖几次,母亲一直说,总能换到一些肉钱。

风雪小了一些,也许是街道两边都有着二层三层小楼的缘故,我感觉身体稍微暖了一些,望着不远处那种油桶改装的烧饼炉子,那一阵阵升腾的热气,我感觉肚子里咕咕的叫了起来,母亲早起为了卖梨,没有做饭,我和母亲是饿着肚子来卖梨的。

母亲不断的用手小心翼翼的将落在梨上的雪花清理掉,可清理了一遍,马上又会覆盖上一层,母亲便一遍一遍不断重复着清理,我便一眼一眼不断盯着不远处的烧饼炉子咽口水。

街上的人不多,各个都是打着伞,缩着脖,眼睛左摇右摆的看着街两边的摊贩,脚步匆忙的就像要去喝喜酒一样。

我扭头望了望母亲,看的出来母亲眼中有些惆怅,顶着风雪将梨担出来了,可看样子很可能是卖不出去的,集市上,冷清的让人感觉更冷了,母亲一直在说,咱家的梨是我选出来的,那么好的梨,咋没人要啊?

母亲一边望着街上匆忙的行人,一边低头清理着梨上面飘落的雪花,我站在母亲边上,不断的跺着脚,想要脚暖和一点,喉咙里咕咕直叫,眼里全是烧饼炉子里升腾起的热气。

终于有人踩着咯吱咯吱的碎步走到了我们卖梨的摊位前,掏出互相插在袖筒里的手,拿起一个梨嘴角咧了一下直喊冰人,然后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闻:咋卖?

母亲赶紧微微躬身:五毛。

那人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说道:哎呦,你这太贵了,前天还三毛呢,你这五毛?

母亲望着那人脸上笑着,手里拿起面前的一个梨:你看我这梨,都是大的,昨才摘的,前儿我都是卖八毛的,今大雪,带着孩子想赶紧回去,就五毛处理了,大哥来几斤?

那人这才微微扭头望了我一眼:四毛,我来几斤,咋样?

母亲的手迟疑了一下说:那……行吧

……

一上午,母亲以四毛,三毛的价格卖了一筐的梨,母亲眼角有些抽搐,本来打算能换几十块钱的,现在和母亲心里的距离差距太远了。

北风呼啸,满天飞雪,我和母亲担着两筐梨站在雪中苦等一天

眼看着晌午了,母亲看了看,迟疑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五毛的票子递给我:去吧,买俩烧饼。

我接过母亲手里的钱,浑身都热腾了起来,迎着不大的雪,踩着已经有些滑溜的地面朝着烧饼炉子那里小跑。

母亲一个烧饼,我一个烧饼,两个人蹲在一筐梨边,一口一口的吃着烧饼。手里的烧饼还散发着余温,拿在手里十分的舒服,等到我吃完,正在狠狠的回味烧饼的美味,母亲突然递来了她已经吃了一半的烧饼示意我接着吃完,说自己吃饱了。

我没有多想,接过母亲手里带着丝丝余温的烧饼,几口吞下,心里满足的不得了。母亲看着我的样子,微微笑着说自己渴了,在旁边没有踩过的地方捏了一个小雪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等我搓着手哈着气准备也捏个雪团时,母亲拦着我,在筐子里拿了个梨递给我说:等会两毛都给卖了,卖完咱回家。

半个下午,街上的人更少了,附近摆摊卖菜的都在中午的时候就收摊走了,几个和我们一样卖梨的小摊也收拾了没有卖完的梨回了,只有我和母亲还站在小摊前,跺着脚等着有人买梨。

还有半框,母亲一直说自己家的梨好,是自己挑出来的,这个价实在是可惜了。望着还有半框的梨,我心里有些喜悦,卖完就可以回家了。

雪又开始越下越大,母亲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梨,最后咬了咬牙说:不卖了,咱回家留着自己吃。

听到母亲的话,我差点高兴的蹦起来,赶忙帮着母亲收拾,虽然我并不喜欢吃梨,但听到可以回家了,我还是很高兴。

将半筐梨分散放进两个筐子,母亲又给我整理了围巾,担起扁担叮嘱着我开始往回走。

我又一次跟在母亲身后,听着母亲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和细微的扁担吱呀吱呀声,心里回味着烧饼的味道,顶着漫天的飞雪,望着苍茫的天地,一步一步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们,来两斤吧,润肺止咳,口感香酥,价格便宜,过年了,备点水果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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