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傑弗森親筆:好吧,這可真是一段漫長的旅程

作者:Richard Jefferson

審稿:JabariIverson

理查德-杰弗森亲笔:好吧,这可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坐在球隊專機上,忍不要哭出來。

我說的不是驚天動地的G7。

說的也不是NBA總決賽。

我這會兒人還在多倫多呢。

我們還在打東部決賽呢。

打完系列賽第4場,球隊動身回克利夫蘭。我這個36歲的糟老頭子差點就要在飛機上哭出來。

我太想贏了。

我太想太想太想贏了。

此時的猛龍,連下兩城,將系列賽扳成2-2平。隨著飛機開始加速起飛,我的思緒逐漸不受控制地發散開來。我當時滿心想的是,“我們不能在克利夫蘭輸球。如果我們帶著2-3的總比分再度前往多倫多,那我們就完蛋了。我無法再度忍受失敗的滋味。我無法眼睜睜看著大門在我面前轟然關上,而我卻無法捧起總冠軍獎盃。我真的無法忍受這一切。”

這對我來說太特麼重要了。說來也好笑,現在很多人都會跟我說,“老兄,騎士的奪冠之路肯定充滿了歡聲笑語吧。”

我會跟他們說實話:“才不是,一點都不好玩。”

奪冠之路上的每一秒都是無趣的。在G7終場哨響之前,我們始終被痛苦的情緒籠罩。哪怕我們戰勝了多倫多猛龍、晉級總決賽,我依舊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當時的我就像是丟了魂。

這麼跟你說吧,要想贏得NBA總冠軍,你要承受的一切簡直是非人類的。

我從來都不敢相信,我們會贏得總冠軍。

0-1落後的時候,我不敢這麼想。

0-2落後的時候,我當然也不敢這麼想。

1-3落後的時候,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敢這麼想。

那個時候我們死定了。一切都玩完了。

理查德-杰弗森亲笔:好吧,这可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我花了整整13年,才重新踏上了NBA總決賽的舞臺。

13年裡,我換了7支球隊,打了916場比賽。想想看吧。

我不知道這段經歷該用什麼詞來描述,令人欽佩?令人傷悲?還是說十分愚蠢?隨便吧。我唯一確信的一點,那就是我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了。如果你和我一樣,在這個聯盟摸爬滾打了這麼久,外界會覺得你像是一個苦行僧。不過說實話,我剛進聯盟那會兒,你們可不會覺得我是那種能在聯盟打滿17個賽季的球員。

週五晚上贏了球?走啊,出去浪呀。

週五晚上輸了球?走啊,出去浪呀。不過也不能玩得太過頭。

我可會享受生活了。

當時的我花錢如流水,就好像錢都是大風颳來的一樣。上世紀80年代初,我出生於洛杉磯中南部地區,當時這個地方一片混亂。現在人們時不時會問我:“理查德,那個時候的中南部地區是啥樣的啊?大夥聽到的都是些陳詞濫調,你能講點別的嗎?”

我會這麼告訴他們:“你要我說實話?陳詞濫調說的一點都沒錯。”

我還記得當時的飛車射擊、謀殺以及販毒等惡行。這些就是我記事以來的第一印象。我的父親飽受毒品與酒精的困擾,這在當時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因為在那個年代,毒品猶如洪水猛獸一樣衝擊了整個社區。非常幸運的是,我的家人小心地呵護我成長。我的母親是位極好的女士,她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把我和兩個哥哥帶出這個環境。

為了我們三個兄弟,她奉獻了一生的精力。

我下面說的這個故事絕無誇大成分。有一天,我們那個社區有一半的家庭坐上了灰狗巴士,離開了中南部地區。這些家庭打包了所有能帶上的行李,坐上了開往菲尼克斯的巴士。我們買的是單程票。就是這麼決絕。

前往菲尼克斯甚至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原因。那是一座快速發展的新城,那裡到處都是機會。

我的母親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為我們爭取福利援助,從而在這座新城市中養活我們四個小男孩。對我來說,搬家的一大好處就是我終於能出去玩了。以前住在中南部地區的時候,我每天翻來覆去地打超級馬里奧兄弟,那遊戲我都快玩了上萬遍。在菲尼克斯,我可以在外面瘋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我這個來自洛杉磯中南部地區的小孩來說,是聞所未聞的。我就是在這個時候探索出了我對籃球的熱愛,我沒日沒夜地在當地的洞溪公園打球,活脫脫就像電影《白人不能跳》裡的西德尼-迪恩【1】。

譯者注:《白人不能跳》講述的是白人球員比利和黑人球員西德尼組隊打街球的故事。二人通過設局愚弄當地的街球手,從而贏得比賽獎金,在經歷了種種冒險後,這對歡喜冤家終於成為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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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到15歲才開始打上正規比賽。那個時候我從沒想過去NBA打球的事情——我沒跟你開玩笑。那個時候我滿腦子想的,就是在公園裡打球,說各種各樣的垃圾話。

說來也好笑,就算我後來開始竄個子、高中加入了校籃球隊,我媽還是那麼的後知後覺。當時她在學校裡謀得一份差事,一心努力工作從而給我們兄弟幾個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所以她壓根不知道什麼是AAU聯賽、什麼是大學籃球聯賽。

在我高三那一年,我的母親去現場看我打比賽,比賽結束之後我的教練找她聊天:“嘿,你知道嗎……理查德真的很棒。”

我媽聽了很高興:“哦,你這麼說真是太好了。”

教練說:“不不不,我覺得你沒聽懂我的意思。他真的非常出色。”

我可愛的老媽說:“可不是嘛,他每天都要去公園打球!”

最後我的教練忍不住說了實話:“不是的,夫人,我真覺得你沒懂我的意思。這孩子可以成為職業球員。”

於是我成了家裡第一個大學生,這感覺真是太神奇了。在升入大學的過程中,籃球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但是當時的我可沒做過什麼人生規劃,你懂我意思吧?如今的這幫小孩,17歲的時候就已經非常老道,簡直不可思議。我剛踏上亞利桑那大學校園的時候,我可不像如今你們看到的這幫年輕人。

當時的我從來沒有接受過應對媒體的訓練。

當時的我就是個白痴。

當時圍在我這個白痴周圍的,也是一群白痴。

要知道,時代已經不同了。不要以為我說這話的時候擺出了NBA老將厚古薄今的憤怒神情。我是真覺得時代完全不同了。那個時代的文化和如今完全不一樣。我剛上大學的時候還是1999年。那個時候互聯網剛剛出現。要想上網你還得去學校的電腦室。

當你穿過校園時,會有哥們攔住你:“你去哪兒?”

你會告訴他:“我要去上網。”

沒錯,過去要想上網你還得出趟遠門。那架勢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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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剛剛上網的這個例子只是給你做點背景鋪墊。我剛剛也說到了,那個時候亞利桑那野貓隊的每個隊員都是白痴,為了能讓你更好地理解這句話,我才囉嗦了這麼多。你要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根本沒有Instagram和Snapchat等軟件。現在要想做一個白痴不要太簡單。只要把推特上的私信錯發成全網可見,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你就是徹頭徹尾的白痴了。

然而1999年那會兒,要想當個白痴還真不容易。你犯蠢的方式必須足夠新穎。

我的大學舍友盧克-沃頓。多好的人啊。人品好到沒話說。那個時候的他?白痴一個!

邁克爾-賴特?也是個好人。也是白痴一個!

吉爾伯特-阿里納斯?

你問我吉爾伯特-阿里納斯?

你聽好了。

想不想聽我講一個吉爾伯特-阿里納斯的故事?

我這就給你講一個。

有關吉爾伯特的故事我可以三天三夜講不完,但問題在於,這其中有97%的故事我實在難以啟齒。我最好學人家HBO電視臺,在播放節目之前先貼一個“家長指導意見”的警示標籤。

先是貼上許可認證。

然後屏幕上再打出聯繫電話。

哎呀,又扯遠了。

我不想講吉爾伯特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他身上還有很多隱藏的一面呢。

那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鬼才。

我要講的,是臭名昭著的2001年家庭週末事件。吉爾伯特在這個事件中大放異彩。

我先給大家墊幾句話。

這是一個美麗祥和的下午,地處圖森的亞利桑那大學到處都是熱鬧的人群: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一臉驕傲地帶著家裡的小朋友參觀校園,有的還牽著寵物狗。一派美好的景象。

我們哥幾個在公寓裡玩,過了一會兒我肚子餓了,於是我說了句,我要去學生活動中心弄點吃的。

吉爾伯特說:“那我開車送你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壞笑,就好像是個邪惡的科學家。哎,我真應該早點意識到的。這樣我就能挽救自己的聲譽了。不過我還是同意了他開車送我的請求。

好的,我再提醒你們一下,那會兒是2001年。2001年的有車一族,最看重的就是在車裡裝上最頂級的重低音炮,然後再把四個輪轂好好捯飭一下,當然啦,車裡還少不了最新潮的便攜式DVD播放機。

我跟你們說,車上裝影音播放器非常不安全。非常非常不安全。然而那個時候MTV電視臺的《CRIBS》節目正迅速走紅。所以吉爾伯特自然不甘人後,他給自己的車裡裝上了全美最響徹雲霄的音響,便攜式DVD播放器更是一口氣裝了三個。我們沿著校園內的東大街慢慢開,車窗全都搖下來,那個時候我們倆拽得不得了。也是,那個賽季我們殺入了最終四強,所以當我們開車在路上兜風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吉爾伯特-阿里納斯的車。無論是學生、還是學生的母親、抑或是學生的奶奶——所有人都知道阿里納斯的名字。

當時他車裡放的應該是Dr. Dre的《The Chronic 2001》,聲音大得整條街都聽得到。我坐在車裡,感覺聲浪不斷拍擊我的臉。這是一個晴好的下午。這一天學校舉行了家庭週末活動。我們倆感覺好到了極點,明白吧?

這時候吉爾伯特不知道咋想的,他跟我說:“慢著。讓我換張光盤吧。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然後他拿出了車裡的百張CD封套。還記得那個厚厚一大摞的玩意兒嗎?他從中挑出了一張DVD,塞進了播放機裡,接著電影就開始自動播放了。

電影裡的聲音隨著他那誇張的立體聲音響,向四處傳播開來。

嗯……我該怎麼跟你形容呢?

這麼說吧,這部電影其實……是一部給大人看的影片,“野性呼喚”的那種。

很黃很暴力。極度不適合工作時瀏覽。看完你只會大喊“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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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我當時就覺得亞利桑那大學校園裡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們這輛車。這聲音大到你無法想象,甚至讓你懷疑車上的人是不是有病。沒錯,這就是2001年該有的聲響。

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尷尬到無地自容,整個身子都蜷了起來。

然而吉爾伯特露出了一副燦爛的笑容。他朝每個人揮手致意。他衝著路邊的爺爺、小孩還有教授揮手,活像一個總統候選人。

他滿臉驕傲。

他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鬼才。

你知道令人抓狂的地方是什麼嗎?他本質上是個好人。隊內所有人本質上都是好人。我不知道是時代的原因,還是說互聯網剛剛興起——我們畢竟還只是孩子嘛。

那個時候的我們還沒有為進入聯盟做好準備。我們還沒有為即將到來的財富、嶄新的生活方式以及前所未有的壓力做好準備。我們只是一群白痴。現在你應該相信我說的都是真話了吧。

我跟你說實話吧。那個時候的我壓根就沒做好忍受NBA一個賽季磨鍊的準備,更不用說我要在這個聯盟打滿17個賽季了。就算選秀大會當天,大衛-斯特恩走上講臺、念出我的名字時,我的眼睛還是緊閉著的。我記得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好吧,我想我是要進NBA了。”

也許你以為進了NBA跟以往沒什麼兩樣——不就是換個地方繼續打球嘛。你錯了,進NBA不只是打球這麼簡單。你根本不知道在你面前的還有什麼困難。進NBA不光是打球——這還是你的人生。至於我嘛,我碰巧經歷了史上最光怪陸離、最令人心碎的新秀賽季。

我想所有人都會記得2001年9月11日的早晨自己在哪裡。當時我在某地的一所小學裡。如今回想起來也頗為詭異,因為那天早上我做著和布什總統同樣的事情。我和幾位籃網隊員剛給二年級的小朋友做完閱讀活動。當我們回到車上準備去訓練館時,我們聽到了電臺播報的新聞。

“飛機撞上了世貿中心。”

一開始誰也沒有搞清楚狀況。

聽到這種消息,你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我的天,這可真是太糟糕了。撞上大樓的肯定是一架塞斯納輕型飛機。

沒過幾分鐘,我們又一次聽到了電臺新聞……

“緊急播報:第二架飛機撞上了雙子塔。”

聽到電臺新聞播報是一回事……但是現場目睹這一切又是另一回事了。

凡是“911”當天在紐約和新澤西的人,到都還記得抬頭看到漫天濃煙(或者是站在哈德遜河的這一邊望向紐約的高樓大廈)時的心情。這不應該在現實生活中出現。時至今日,這一切都不應該在現實生活中出現。我們回到訓練館後,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教練甚至不得不下令讓我們專心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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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教練組也不知道,除了訓練,我們還能做什麼。

當雙子塔轟然倒下的時候,我們還待在訓練館裡。

這之後發生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但還有一件事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看見通往曼哈頓的高速路上,路邊到處都是被人遺棄的車子。這些車子讓整座城市堵得水洩不通。要知道,這可是紐約啊,整座城市就這麼堵得嚴嚴實實。一回想起這個場景,我還是忍住不打冷戰。

如果“911事件”發生的時候你人不在紐約或是新澤西,那我很難跟你解釋當時的這種心情。10月份,當我們球隊迎來新賽季的第一場主場比賽時,球隊請來了一大批住在新澤西的消防員、警察以及急救隊員,全場默哀一分鐘,這是我人生中經歷的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默哀儀式結束後,我不禁在想:我們真的要開始打球了嗎?

但這就是當時這座城市最需要的東西。哪怕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是很懂,但是我已經感受到了這個氛圍。我們籃網在不斷爭勝的同時,隔壁MBL的洋基隊也在憋著勁爭勝,住在紐約和新澤西的男女老少每個晚上都需要找個地方讓自己的頭腦放空幾個小時。我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像是陳詞濫調,不過要想在那段難熬的日子裡撐下去,我真覺得體育運動會是一個躲避現實的好去處。

我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現在的我依然如此。這段經歷依舊讓我受益匪淺。

就在幾周前,我在洛杉磯外出吃飯,用餐結束後我站在路口等專車,邊上也有一個人站那兒等自己的專車,看他的側影我覺得這個人很眼熟。等到他轉過來,我終於認出他了:《週末夜現場》的男演員皮特-戴維森。

於是我本能地上前打招呼:“嘿哥們兒,我是你的鐵桿粉。我很喜歡你的節目。”

我根本就沒想過他會認出我來。我確實是戴維森的鐵桿粉。不過他卻跟我說:“哎呀我去,理查德-傑弗森!我也是你的鐵桿粉啊,哥們。我小的時候,你和克里-基特爾斯還跟我說過話呢。你還記得嗎?”

我看著他,心裡想,不會吧。

我知道,皮特的父親生前是一名消防員,“911事件”中不幸因公殉職;我還模糊地記得,當時我還拜訪過那些在事件中失去親人的孩子們。但是我根本不記得皮特是不是也在那群孩子裡面。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皮特跟我說:“哥們,你們能跟我說話,這件事真的很酷。你可能都不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麼。我太愛那支籃網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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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著聊了會兒天,後來專車到了,我們揮手道別。這是一次非常酷的偶遇,因為那段時間我正經歷生活的低谷。此前一週,我的父親在洛杉磯大街上遭遇飛車射擊,不幸身亡;而據我所知,皮特前陣子也剛和女友愛莉安娜-格蘭德分手。就在偶遇的這一刻,兩個失意的人在追憶籃球的短短几分鐘裡收穫了慰藉。

當新澤西人民從“911事件”中振作起來時,我們卻沒能為他們贏得總冠軍獎盃,這件事直到今天仍然讓我心碎。

我敢肯定,新世紀初的這支籃網早已在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人們根本不記得那個時候的我們有多麼強硬。如果你有機會回到過去看過我們的比賽,你就會發現我們是最後一支純正的快攻扣籃大隊。我們隊裡沒有神射手,但我們所有人都是防守悍將,我們所有人都擅長突到籃下,我們不怕打架鬥毆。

現在的這幫球員根本不想打架。我想說的是,我愛你,德拉蒙德(格林)。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我還是會當面對你說:你根本不想打架。

那肯揚-馬丁呢?他隨時準備給人來一拳。

他要動手的時候,可不會因為對手只是一個體重190磅的得分後衛而有所收斂,你懂我意思吧?肯揚天生就是一條硬漢。我為什麼這麼清楚呢?因為我倆在籃網更衣室裡大打出手過。就是這麼簡單!我新秀那年,球隊輸給了底特律還是誰,對面把我們痛扁了一頓。我被肯揚揍是因為我根本不懂閉嘴。

沒錯,我在更衣室裡像個娘兒們,叨叨叨抱怨個不停。

當時肯揚就坐在自己的更衣櫃邊上,啥話都沒說,就是這麼看著我:你真要說個不停嗎,兄弟?

於是我衝著他說了幾句。

之後肯揚回敬了我幾句,又或者他直接站起了身。眼看著肯揚要殺了我,阿龍-威廉姆斯立馬衝上去,試圖從後面抱住他……

……我發誓,之後的混戰簡直就是WWE的翻版。

我衝肯揚猛地來了一拳,肯揚彎腰一躲,這拳打到了阿龍的臉上,正中他的鼻子。阿龍就像“大腦”鮑比-希南【2】那樣倒了下去,鮮血直流。擺脫了阻撓的肯揚開始和我動真格了,現場一片混亂。

譯者注:鮑比-希南,綽號“大腦”,美國知名職業摔角經理人和評論員,2017年9月17日去世,享年72歲。

我們倆打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這件事的瘋狂之處在於,這壓根不叫一件事。沒人跟外界透露了哪怕一丁點消息。沒人說過任何閒話。要是放到現在,這事兒早就被媒體炒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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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我敢百分之百打包票:常勝之師都打過架。或許帶頭打架的不一定是隊內的巨星。但總會有人揮出這第一拳。我效力過的每一支常勝之師,總會出現那麼一兩次打架事件,打完架後,雙方的誤會也就消除了。

那晚我們倆揮拳相向後,肯揚就成了我的好兄弟。那件事情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互相贏得了對方的尊重,此後我們也沒有因此斤斤計較,因為他知道我一心想贏,我也知道他一心想贏。

這個聯盟就是這樣。要麼贏球,要麼你TM就去死。

在聯盟打過17個賽季後,我可以很篤定地告訴你一件事:普通人根本不明白,要想闖入NBA總決賽,你的好勝心要變得多強。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只想說這瘋狂程度早已超過了你的想象力。要想闖入NBA總決賽,你的好勝心要達到非人類的級別。那要是贏下總決賽呢?那就幾乎是要達到病態的程度了。你甚至要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健康極限——無論這種健康是指心理上的、身體上的、情緒上的抑或是精神上的。

2002年,我們第一次闖入總決賽,最後輸給了湖人,我的心碎了一地。

2003年,我們連著第二年闖入總決賽,最後輸給了馬刺,我的心碎成了粉末。

不過當時的我安慰自己,嘿,我明年還會回來的。這件事一定會再次發生的。

我等啊等,整整13年之後才又一次得到了重返總決賽的機會。

直到加盟騎士,我才終於等到了這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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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麼多球隊裡選擇生涯最後一站……最後我選擇了克利夫蘭。

人們說:“哦理查德,你這麼做就是為了追逐總冠軍戒指。”

我說:“那當然啦,我為的就是追逐總冠軍戒指。”

我打了那麼久的籃球,我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我獲得了那麼多瘋狂的回憶,但是老兄,我還沒有拿到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呢。

我還沒有拿到過總冠軍戒指呢。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G4結束後、從多倫多飛回克利夫蘭的飛機上思緒萬千。

最終我們贏下了這輪系列賽,我們得到的獎勵是什麼呢?有機會和NBA歷史上最強大的球隊之一交手。

真棒。

但回過頭來看,我真覺得非常幸運,因為在我看來,哪怕過去100年,人們還是會談起2016年的NBA總決賽。

無論那個時候籃球運動已經進化成什麼樣。

無論那個時候克利夫蘭騎士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也無論那個時候俄亥俄州經歷了什麼。

更無論那個時候勇士是不是又多贏了4次、5次、6次、7次、8次、9次甚至10次總冠軍。(對不住啦,德拉蒙德!)

有一件事情你絕對無法改變。

你永遠不能把1-3逆轉取勝的奇蹟視為理所應當。

這可是1-3的巨大劣勢啊!

那個時候的我們死定了。我的職業生涯也該結束了。一個悲傷的結局。每個人默默地回家。只好安慰自己我們打得還算不錯。

完蛋了。

接著,凱里-歐文和勒布朗-詹姆斯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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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里-歐文。還有勒布朗詹姆斯。

一個人砍下41分。另一個人也砍下41分。二人合力率隊客場取勝。

注意,是客場取勝。

接著我們回到克利夫蘭,準備G6的比賽。勒布朗在這場比賽中又一次砍下了41分?

簡直是非人類。不可思議。

G7比賽。我們又一次回到了灣區。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

聽著,我跟你說句實話。反正我現在已經退役了,誰在乎呢?G7半場休息的時候,我坐在更衣室裡盯著地面,一想到此時此刻有多麼莊嚴,我就忍不住要在更衣室裡哭出來。

無論用何種語言來描述,我都不能告訴你,我有多渴望這枚戒指。

我知道接下來說的這些話有失偏頗,不過對我而言,這場比賽的第四節,一共有3個偉大回合足以載入NBA總決賽史冊。

勒布朗大帽伊戈達拉的時候,我坐在板凳席上,距離籃筐只有五英尺遠。我這輩子打過上千場比賽,我卻從沒有見過有人能打出類似的表現。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當時我看著勇士發動快攻,我說了句:“他們跑起來了。我X。我們要落後了。”

我眼睜睜看著伊戈達拉跳起準備上籃,接著我就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黑影。就好像是電影裡的超人飛速俯衝一樣。我沒開玩笑。就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我在NBA賽場上也見過不少瘋狂的時刻,也見過不少運動能力突出的球員。但是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像他一樣蓋帽。勒布朗直接打破了物理定律。

凱里在比賽還剩一分鐘、扔進那記致命三分的時候,我在場上目睹了這一切。整個職業生涯期間,我有幾次產生過球迷坐在家裡看電視直播的錯覺,而這一球位居其中。

當時我站在底角,我看到歐文快速做了幾個晃動,我當時想的是:

……他這是要……

……等等,他真的要?

……哎喲我X,他真的要投了。

……哎喲我X,這球居然真的進了!!!!!!

在NBA總決賽的舞臺上,在那樣的環境下,這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投籃之一。

接著要說說凱文-樂福了。

老兄,該好好說說凱文-樂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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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樂福,一對一單防史蒂芬-庫裡。他腳下踩著的,是即將落幕的NBA總決賽舞臺;他肩上擔著的,是一段沉重的歷史。

樂福在這個防守回合裡的表現,我們再怎麼稱讚也不夠。他不僅僅是防住了庫裡一次,而是兩次,最後還迫使庫裡投出了不可能命中的一球。

對我來說,這一回合體現的就是籃球運動的本質。我們要忘記在這之前發生的一切。我們要忘記整場比賽的對決。我們要忘記整個系列賽。我們要忘記整個賽季。我們要忘記克利夫蘭50多年一直在等待一座總冠軍獎盃的事實。

最最重要的,就是這最後的10秒鐘。

史蒂芬拼了命地想要拉開空間,彷彿他的生死就在這一瞬間。

凱文拼了命地想要防下來,彷彿他的生死也在這一瞬間。

(事後我問過凱文那一瞬間他有何感受,他說他那個時候都暈過去了。)

當終場哨聲終於響起時,我們終於成為總冠軍,我坐在那裡抽噎個不停。我甚至連路都不會走了。贏得冠軍對我來說實在是意味太多了。

我的妻子經常拿這件事奚落我。她說:“我就納了悶了。咱倆結婚的時候你都沒這麼哭過!咱倆孩子出生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哭過!”

我只得告訴她實情。

任何一個白痴都可以結婚。任何一個白痴都能成為父親。但是NBA總冠軍?這可意味著全部啊。這才值得我痛哭一場。

你知道最讓人生氣的地方是什麼嗎?即便經歷了這一切後,我們沒能實現連冠,這還是會讓我氣到不行。我應該拿到兩枚總冠軍戒指的。

(去你X的凱文-杜蘭特!!!)

當然,這依舊是一段充滿艱辛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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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聯盟打了17年,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我結識了許多好友。我痛飲過許多美酒。我可以老實講,我已從當年那個不成熟的小毛孩成長為一個偶爾掉線的成年人,組建了家庭、內心變得平和。

這對我意味著很多。

但我最在乎的還是另一件事情。我敢說NBA歷史上也沒有幾個傢伙有過類似的感受。

現在我走在大街上、走在機場中,時不時就會有人走上來,他們不是來找我合影的,也不是來找我要簽名的。他們甚至都不會跟我聊籃球。

他們只是走上來,跟我握手,然後說:“謝謝你。謝謝你們為我們做的這一切。”

就是這樣。

他們就是為了感謝我而已。

我很清楚他們是哪裡人,我也很清楚他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幫助球隊將總冠軍獎盃帶到了克利夫蘭。當然啦,贏過總冠軍戒指的球員不在少數——但是有多少人能像我這樣說出這句話呢?

所以沒錯,我們或許就贏得了這一座獎盃。但是這一座獎盃就足夠了。

有些總冠軍獎盃……它們就是要比其他總冠軍獎盃意味更多。這是事實。我懂這個道理。你懂這個道理。金州勇士也懂這個道理。

而克利夫蘭當然也懂這個道理。

有些總冠軍獎盃意味著整個世界。

所以在我動身前往人生下一站之前,請允許我說一句……

謝謝你,俄亥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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