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今天為大家推薦一個TED演講是《保持聯繫卻仍舊孤單(Connected , but alone) 》

演講者是一位來自美國的心理學家謝麗•特克爾(Sherry Turkle),她是麻省理工學院(MIT)的臨床心理學家,有一個女兒叫瑞貝卡(Rebecca)。她長期關注互聯網問題,這次演講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TED的演講臺上發言了。

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1996年當謝麗•特克爾第一次在 TED 演講的時候,瑞貝卡只有5歲,她就坐在最前排那裡傾聽。那時謝麗•特克爾剛剛寫了一本書慶祝人們的網絡新生活,而且將要成為《連線(Wired)》雜誌的封面人物。

謝麗•特克爾提到,在那些令人陶醉的日子裡,人們體驗著網絡聊天室和在線虛擬社區,每個人正從不同的角度探索自己,然後再回到現實中來,她對此感到非常興奮。作為一個心理學家,最令她興奮的就是這樣的理念:人們會運用在虛擬世界中對自己、對他們自身認同的瞭解改善他們的現實生活。

時間快進到2012年,謝麗•特克爾又重新回到了TED的講臺。那時她的女兒瑞貝卡已經是一名20歲的大學生了,她睡覺都抱著她的手機,其實謝麗說自己也是如此。謝麗•特克爾剛剛完成了一本新書,但是這一本卻不會讓她再登上《連線》雜誌的封面了。

01.發生了什麼改變

那這間隔的十幾年間發生了什麼呢? 謝麗•特克爾仍然為科技而興奮,但是她相信並且想要向大家說明:人們正在放任科技,它將人們帶向歧途。

在這次TED演講開始的幾分鐘之前,謝麗•特克爾的女兒瑞貝卡發了一條短信為媽媽加油,她說:“媽媽,你會震撼全場的!”謝麗說她太喜歡這個了,接到這條短信就像得到了來自女兒的擁抱。所以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謝麗自己就處在這樣一個核心矛盾裡。謝麗自己非常喜歡收短信,但卻要告訴大家:太多的短信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謝麗•特克爾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讓我們在她的TED演講實錄裡尋找答案吧!

02.移動通信技術影響“移動生活”

在過去的15年間我一直在研究移動通信技術的影響,並且訪問了成百上千的人,年輕的或年長的,瞭解他們的“移動生活”。我發現我們口袋中那些輕巧的電子設備,在心理學上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它們不僅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也改變了我們本身。我們現在用電子設備做的一些事情,在幾年前還被認為是稀奇或讓人討厭,但是很快大家就習以為常——只是我們的行事方式而已。

讓我們來舉幾個簡單的例子。人們在公司的董事會議上 發短信或寫郵件,人們發短信,網購,瀏覽社交網站——上課時,聽報告時,實際上在幾乎所有的會議時。甚至有人告訴我一項重要的新技能——發短信時如何與別人進行眼神交流!他們說這雖然難,但還是可以做到的。

父母們在早餐和晚餐時發短信和郵件,孩子們因此抱怨父母對他們不夠關注。但是同時這些孩子也很少專心地與彼此相處。這是一張我女兒和她朋友們最近的照片,她們雖然處在同樣的空間,卻沒有真正地一起相處。人們甚至在葬禮上發短信。我研究這一現象:我們需要別的東西來分散我們的悲傷或者胡思亂想,所以我們需要玩手機。

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03.玩手機會影響我們與他人和自己的聯繫

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我認為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正在為自己挖陷阱,這個陷阱無疑會影響人與人之間的聯繫,同時也會影響我們和自己的聯繫, 降低我們認識和反省自己的能力。

我們越來越習慣這種新的 "一起獨處” 的相處方式。人們希望待在一起,但是同時也“在別處”——連線到他們想去的不同地方。人們想要定製他們的生活,想要在不同的場合和地點之間切換,因為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控制和分配他們的精力。例如你想去參加董事會議,但是隻想關注你感興趣的一小部分內容。有人認為這是好事,但是長此以往,人們就會對別人隱藏自己,即便我們一直保持著彼此間的聯繫。

一位50歲的商人曾悲哀地告訴我,他覺得工作時不再有同事了。他工作時不會停下來和別人說話。他不打電話,他說他不想打斷他的同事,因為他說:“他們都在忙著發郵件。”但是 然後他停下來,他說:“其實我沒有說實話。”“我也不想讓別人打擾我。”“我覺得我應該想(被打擾)的。”“但是實際上我更願意用我的黑莓手機(聯繫別人)。”

不管哪一代人,我發現他們沒法從彼此那裡得到足夠的關注——如果他們僅僅將彼此保持在一種可以控制的距離範圍裡。我把這種現象稱作“Goldilocks”適宜效應:不太近,也不太遠, 剛剛好。但是對於剛才那位中年商人來說剛剛好的距離,對需要學會與人面對面交流的青少年來說,卻可能太過疏遠。有一個18歲的孩子,他幾乎任何事情都用發短信解決, 他惆悵地跟我說:“總有一天,但是當然不是現在,我會學習一下如何跟人交談。”

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04.不要放棄和別人面對面交談

我問人們:“為什麼不面對面交談?”他們回答說:“因為面對面交談是實時發生的, 你沒法控制你要說什麼。” 所以這才是最重要的: 發短信、寫郵件、貼照片髮狀態,所有這些都能讓我們向別人呈現出我們想變成的樣子。我們可以編輯,就是說我們可以刪除,可以修改和潤色我們的面容、聲音,甚至我們的整個形象,讓它不少也不多剛剛好。

人類的關係非常豐富也很複雜,而且需要技巧和精力來處理。我們現在可以用技術使它變簡便。在我們做這種簡化時一個很可能的問題就是,我們為了簡便的聯繫放棄了面對面的交流。我們這是自欺欺人。長此以往我們似乎忘記了這一點,或者沒有人在乎這一點了。

史蒂芬•科拜爾(Stephen Colbert)問過這樣一個讓我猝不及防的深刻的問題,非常深刻。他說:“難道那些微小的、簡短的在線交流的片段,加在一起不能等同於真正的交談嗎?”我的回答是“不能”。那些片段不能整合在一起,以這種小片段的方式交流,可能可以收集到那些精心修飾過的信息,可能表達“我在想你”,甚至表達“我愛你”。

的確,想象一下接到女兒那條短信時我有多麼高興。但是那些小片段很難讓我們互相瞭解,真正地瞭解和理解對方。我們在與彼此交談的同時,也學習著如何同自己交流。所以放棄面對面交談確實有著很大的影響,因為這會損害我們自我反省的能力。對於孩子們來說,這項能力是成長的一個重要的基石。

05.不要讓機器人代替人的交流作用

我一次又一次地聽到:“比起說話我更願意發短信。”我所看到的也是人們如此習慣於自欺欺人,逃離真實的交談,如此習慣於逃向更少更淺的交流,以至於他們幾乎越來越希望躲開別人。比如說, 很多人跟我講過這樣的願望, 有一天,更高版本的Siri(蘋果公司iphone的智能語音助手)會更像一個好朋友,一個當別人都無暇顧及你時還耐心聆聽的摯友。

我相信這樣的願望反映了過去15年間我瞭解到的一個痛苦的事實:那種“沒有人願意聽我傾訴”的感覺,在我們與科技的關係裡起了重要的作用。這解釋了為什麼我們這麼喜歡社交網站的頁面,上面有這麼多自動生成的聽眾呀!而且那種沒人傾聽的感覺,使我們更願意和看似關心我們的機器待在一起。

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我們在開發一種被稱作“社會性機器人”的產品,它們是專門設計來陪伴老人、孩子,甚至我們每個人的。我們已經對給予彼此關懷毫無信心了嗎?(要轉而依賴機器人?)我的有一項在療養院進行的研究,我們把 “社會性機器人” 帶到療養院裡,希望它們可以給予老人被理解的溫暖感。一天,我走進療養院,看到一位失去孩子的婦女正在對著一個小海豹形狀的機器人說話。這個機器人看上去像在看她的眼睛,看上去像聽得懂她說話,它可以給她安慰,很多人都覺得這種技術很棒。

但是那位婦女居然在試圖讓一個對人類的生活軌跡毫無感受的機器理解她!那個機器人只是完成了一場很棒的表演。我們是如此脆弱,會把偽裝的同情和共鳴當作真的。在那位婦女沉溺於機器人帶給她的偽裝的同情的時候,我在想:“那個機器人不可能真正地同情。”它不用面對死亡,它也根本不懂人生。

看到這位從機器人的陪伴中尋找安慰的婦女,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技術先進,我發現那是我這15年的工作裡最複雜、最糾結、最不是滋味的時刻。但是當我退一步來看,我感到自己就在這場完美風暴冰冷無情的中心。我們對於技術的期望越來越多,對彼此的期望卻越來越少。我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相信,原因是技術最吸引我們的地方,正是我們最脆弱的一方面。我們都很脆弱——我們很孤獨,卻又害怕親密的關係。所以我們研發社交網站和“社會性機器人”這樣的技術,使我們可以在不需要真正友情的情況下體驗被關心和陪伴的幻覺。我們藉助技術找到和別人保持聯繫的感覺,並且可以舒服地控制這種聯繫。但是其實我們並沒有這麼舒服,也沒能很好地控制。

06.不要讓手機改變我們的想法和心靈

我們口袋中的手機正在改變我們的想法和我們的心靈,緣於它們帶來了三種讓人興奮的錯覺:

一,我們可以把精力分配到任何想關注的地方;

二,總會有人傾聽我們;

三,我們永遠都不用獨自一人。

這第三種“我們永遠不用獨處”的錯覺,對於改變我們的心理狀態是最關鍵的。因為當人們獨處的時候,即使只有幾秒鐘,他們也會變得焦慮、恐慌、坐立難安, 因而轉向那些電子設備。

想想在人們在排隊的時候,等紅燈的時候,獨處像是變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所以人們試著用聯繫別人的方法解決它。但是這種聯繫更像是一種症狀而不是真正的治療。它表達著我們的焦慮,卻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但是它又不僅僅是一種症狀——頻繁的聯繫改變著人們對自己的理解。它催生了一種的新的生活方式,對此最好描述是“我分享,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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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技術來定義自己——分享我們的想法和感覺, 甚至在我們剛剛產生這些想法的時候。 所以,以前情況是我有了一個想法,我想打電話告訴別人。現在,事情變成了,我想要有個想法,所以我需要發短信告訴別人。這種“我分享,故我在”的問題在於,如果我們跟別人斷了聯繫,我們就感覺不再是自己了,我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所以我們怎麼辦呢? 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多。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也把自己隔絕起來。

07.培養自己和孩子的獨處能力

為什麼聯繫會導致隔絕呢?原因是沒有培養獨處的能力——一種可以與外界分離、集中自己的思想的能力。在獨處中,你可以找到自己,這樣你才能很好的轉向別人,與他們形成真正的聯繫。當我們缺乏獨處能力的時候,我們聯繫別人僅僅是為了減少焦慮感,或者為了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這時候,我們並不真正地欣賞別人,而這好像是把他們當作支撐我們脆弱的自我感的備用零件。我們簡單地認為總和別人保持聯繫就能讓我們不那麼孤單。但是這是有風險的,因為事實恰好相反。如果我們不能夠獨處,我們會更加孤單。而如果我們不能教會我們的孩子獨處,他們只能學會如何體驗孤獨。

1996年我在TED 演講,報告我關於早期虛擬社區的研究時曾說:“那些對於網絡世界最為投入的人,是帶著一種自我反省的精神上網的。”這也是我現在想要呼籲的。我們需要一些反思,更甚者是展開對話,討論我們目前對技術的應用會將我們帶向何方,會讓我們失去什麼。我們被技術(帶來的錯覺)迷住了,而且我們就像年輕的戀人一樣,害怕說太多話會毀掉浪漫的氣氛。

手機給了我們一種“永遠不會孤獨”的錯覺

但是是時候該交談了。數字技術伴隨我們長大,所以我們也認為技術已經很成熟。實則不然,它還在起步階段。 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來反思我們應當如何應用它,如何發展它。我並不是說我們應該拋棄我們的電子設備, 我只是建議我們應當與電子設備、與別人,也與自己,建立更加有自我意識的關係。

我們可以從這些方面開始改變:把獨處當做一件好事,為它留出空間

。向你的孩子們說明獨處的價值。在家裡開闢出專門的空間,例如廚房或者客廳,用於和家人交談。在工作中也可以這樣。我們在工作時總是忙於(淺層的)聯繫,以至於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談論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是時候改變了。最重要的是,我們真的需要聆聽彼此,包括說的那些無聊的細節。因為正是在我們結巴、遲疑、找不到合適的詞的時候,我們才向對方展現出真實的自我。

08.找到讓科技將我們帶回現實生活的方法

技術正在試圖重新定義人們的聯繫——例如我們怎樣關心別人,和關心自己——但是它也給了我們機會來確認我們的價值觀和發展方向。對此我很樂觀。我們擁有做這種改變所需的一切。我們身邊有彼此,而且我們有很大的幾率成功,只要我們意識到我們的脆弱性——我們會輕信技術能“將複雜的事情變簡單”的這種脆弱性。

在我的工作中,我常常聽到“生活很難”、“人際關係充滿風險”云云。然後技術出現了,更簡單、充滿希望、樂觀而充滿朝氣。就像天降一位專家,解決所有煩惱。一個系列廣告這樣說: 在線使用虛擬形象(avartar) 系統,你“最終就可以愛你的朋友,愛你自己,愛你的生活, 如此簡單。” 我們被虛擬的愛情吸引,被電腦遊戲營造的奇幻世界吸引, 也被“機器人將會變成我們最好的伴侶”的想法所吸引。我們晚上泡在社交網站上,而不是和現實中的朋友去酒吧玩。

但是我們對於這些網絡替代品的幻想已經使我們失去了很多。如今,我們需要專注於找到可以讓科技將我們帶回現實生活的方法——帶回到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圈子、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政治、我們自己的星球。它們需要我們。讓我們來關注和討論如何運用數字技術,那些我們夢想的神奇技術,來幫助我們迴歸這樣的生活,充滿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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