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贛:我一點也不文藝

毕赣:我一点也不文艺

由畢贛自編自導,湯唯、黃覺、李鴻其、陳永忠、張艾嘉等主演的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於2018年的最後一天在全國公映,影片公映三天票房已收穫2.77億。影片講述了一箇中年男人重回貴州故鄉,開始一段尋找12年前戀人的故事。最開始導演在寫劇本的時候借用了一個黑色電影的框架,其中包括懸疑、兇殺等元素,在類型上完成度很高,但之後導演打破了這種類型敘事,將現實與過去,真實與夢境相互交織,最引人矚目的是其中有一段長達60分鐘的3D長鏡頭,令人目眩神迷。導演畢贛希望觀眾在欣賞影片時,能夠“感覺到後面那部分多麼輕巧,就像夢一樣輕盈。”

與那部驚豔的處女作《路邊野餐》一樣,該片也選擇在畢贛家鄉凱里拍攝。被問及有沒有打算拍一個“故鄉三部曲”的計劃?畢贛答道:“聽起來一點也不酷,算了吧。”在拍完這部電影之後,畢贛說,通過兩部電影,自己的問題已經解決完了,沒有再多餘的東西要寫,“如果要寫劇本的話,開始要思考的問題,慢慢會不斷地變化,可能就是關於其他的事,肯定不是關於自己的事情了。”新京報記者專訪導演畢贛,解析影片創作的幕後故事。

導 演 談

新京報:因為你前兩部電影都是以凱里為背景創作的,有沒有想創造一個凱里三部曲?或者故鄉三部曲?

畢贛:聽起來一點也不酷。算了吧,不想,不酷。

新京報:聽說你好像現在也不怎麼寫詩了?

畢贛:是沒時間,每天都在這樣上班。沒時間,跟喜不喜歡沒關係。寫詩是一個閒情的事情。

新京報:因為你拍的這兩部電影都是很文藝的,平時生活中你是一個很文藝的人嗎?

畢贛:一點也不文藝,我確實喜歡文學、喜歡藝術。文藝感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有把它定義準確了,我才能分辨我是不是。

新京報:你最近在電影院看的電影是什麼?

畢贛:我這麼回憶都想不到,我最近去電影院是什麼時候?最近都沒有看電影,都在忙。我有時間就想打打遊戲,王者榮耀,我連電影都不想看。

新京報:2018最後一天你會自己去影院度過這個時刻嗎?

畢贛:我買不到票。

3D長鏡頭

並非挑戰難度大就是好電影

電影上映之前,被討論最多的是片中那段長達60分鐘的3D長鏡頭。影片大概放到1小時10分左右,黃覺飾演的羅紘武來到一家破舊的電影院,戴上3D眼鏡,片名《地球最後的夜晚》出現,60分鐘的3D長鏡頭開始,觀眾跟隨黃覺的視角開啟了一段夢幻之旅……其實這種形式在畢贛處女作《路邊野餐》中就已經嘗試過了,當時是一個42分鐘的長鏡頭。這次無論是在時長還是拍攝難度上都有了很大升級。

這段長鏡頭先是排練了3次,之後實拍了5次,過程中總是因為技術、表演上等各種問題失敗,在拍到倒數第二次的時候有了一個可以過的OK條,最後又保了一條。

長鏡頭中,畢贛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處理:有一處打檯球的段落,黃覺讓一個小混混把檯球打進去,如果那個小混混沒有將球打進去,那麼整個長鏡頭將前功盡棄。但對於畢贛來說,他挺喜歡在一個嚴謹的東西里面放一些危機感,“看起來挺不負責任的,萬一他打不進呢?但我就覺得,所有人都會擔憂那個時刻,包括演員本身,這樣才會提醒他們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才會讓他們沉醉在其中。”其實畢贛對飾演小混混的演員很熟悉,他本身打檯球就非常好,“他肯定是好到每次都能打進,我才敢放進去,放進去又可以嚇嚇大家,這不挺好的嘛。”對畢贛來說,電影並不是因為挑戰難度大才是一部好電影,“電影不是奧林匹克競賽,我反而希望觀眾在看這部電影時,能感覺到後面那部分多麼輕巧,就像夢一樣輕盈。”

即興表演

李鴻其連蘋果核都吃了

2015年的金馬獎上,畢贛憑藉《路邊野餐》拿下了最佳新導演,李鴻其憑藉《醉·生夢死》摘得最佳男配角,兩位金馬“寵兒”在之後的金馬酒會上結緣。李鴻其為了“白貓”這個角色苦學貴州方言,在貴州拍了兩個月戲,但最後成片中僅有可憐的4場戲,學的貴州方言也基本沒派上用場。片中和他有同樣命運的是畢贛的小姑爹,《路邊野餐》男主角陳永忠,成片中也只剩4場戲,兩人之間經常開玩笑:“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只有4場戲。”不過,李鴻其從來沒有問過導演,為什麼剪掉這麼多戲。“鴻其不關心戲份多或者少,他關心的是這部電影好不好,以及自己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是不是一個最佳狀態。這兩點都符合鴻其的想象,”畢贛認為他和李鴻其之間不用說太多,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默契。片中有一場李鴻其即興吃蘋果的長鏡頭,流著淚大口大口地啃蘋果,沒有臺詞。畢贛說,最有默契的是,一般人吃到一半就丟了,但是“鴻其把整個蘋果核全部吃完了,這讓我覺得很動容。”

致敬經典

受到了不少好電影的滋養

在參加2018年的戛納電影節時,很多媒體都評價畢贛是“塔可夫斯基和大衛·林奇的私生子”,“我媽就問我,為什麼他們說你是別人的兒子?我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別人說什麼,和我是什麼,我最終能成為什麼,都不是一回事。他們怎麼說都行,大家開心就好。”

其實,從畢贛目前這兩部作品風格來看,確實能看到很多導演的影子。《地球最後的夜晚》中有一個水杯移動的鏡頭,很明顯是致敬了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有網友還列舉了不少實例,如片中很多鏡頭與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鄉愁》《伊萬的童年》《鏡子》等片非常近似,大衛·林奇的《藍絲絨》《穆赫蘭道》、蔡明亮的《郊遊》等片也啟發了《地球最後的夜晚》的部分情節。對此,畢贛坦言,自己跟學電影的學生沒什麼區別,受到了好電影的滋養,老師要給看什麼,基本上都會去看,一些經典電影、黑色電影都看過一些。

除此之外,電影中的角色名字也能從現實中找到出處。黃覺飾演的羅紘武來自導演特別喜歡的臺灣“紅螞蟻”樂隊主唱,上世紀八十年代曾紅極一時,單曲《愛情釀的酒》廣為傳唱;湯唯飾演的萬綺雯則是香港一名演員,畢贛喜歡她演的電影《我和殭屍有個約會》,而這個名字之前也曾想過山口百惠;陳永忠飾演的左宏元是一位臺灣流行音樂創作人,曾為《千年等一回》《美酒加咖啡》《今天不回家》譜曲。片中的左宏元還唱了一首伍佰的《堅強的理由》,在畢贛看來,左宏元在電影中雖然看似是個反派,“但他實際是個溫柔又殘酷的人,就因為如此萬綺雯才在最後選擇去一家電影院等他,我覺得應該會唱這首歌。”

甚至影片的片名也是用波拉尼奧原著的名字來命名的,畢贛曾解釋,就是因為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因為取名字挺麻煩的。

採寫/新京報記者 滕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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