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田嬌嬌 採寫：王月冰
今晚，獨自坐在黑夜裡，外面寒風呼嘯，我坐下來梳理與一個男人的16年。這個男人叫何方，是我的初戀，我的丈夫，我女兒的爸爸。
16年前，我還只有16歲，他17歲。我是班花，但學習成績墊底。他是學霸，但家中窮得一塌糊塗。我喜歡上了他，情犢初開的少女，不顧一切來愛。於是，我的成績更差了。
初中畢業後，我只能上職高，但他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他沒有爸，媽媽改嫁了，繼父對他不好，為了給他上高中，繼父給他媽冷臉。他跟我說他不想上了，看著他，我心痛，我的學霸怎麼能輟學呢？
於是，我決定去廣東打工，掙錢供他上學。
我在廣東做過飯店的擇菜工、流水線上的女工，甚至擦過皮鞋，還差點淪落到去站街。掙到一點錢就全部寄給何方，叮囑他不要太省，好好學習。
有一次擦皮鞋時，我遇到一位好心的新加坡男人，他說我年紀這麼小，應該去學習，至少應該想辦法自學點知識，比如英語、電腦等，這樣才能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我覺得我應該自學，至少以後可以跟何方般配一些。
就這樣，除了賺錢，我開始自學英語和電腦，後來進了一家餐飲公司做前臺。
何方考上了大學，為了給他湊學費，我幾乎借遍了認識的所有老鄉。
何方在大學裡的表現並不好，經常逃學，有時在電話裡跟我講話也匆匆忙忙的。
直到有一天，我打他手機，竟然是一個女生接的。原來，他在大學裡跟別的女孩談戀愛，拿著我給他寄的錢請那女孩吃喝玩樂。
我很生氣，應該說很傷心。何方卻說他跟那女孩只是鬧著玩，心裡永遠只有我。
我請假坐火車去學校找何方，他器宇軒昂地站在大學校門口等我，那一瞬，我覺得特別滿足，這麼好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以後要成為我的老公。
何方帶我去酒店，那是我的第一次，我笨拙生澀，他卻嫻熟老練。我說你是不是經常跟那女孩做這種事，他說：“怎麼可能呢，練好這個技術討好自己的女人是一個男人的義務，我悄悄跟寢室裡的男生學的，等你來，好好愛你。”聽著他這話，我覺得溫暖極了，忍不住緊緊抱住了他。
可是，就在我們從酒店房間出來的時候，一個女孩早已等在門口，她掀起衣領給我看她脖子上的牙齒印，說：“看到了嗎？昨天晚上何方就是帶我在這間房睡的，我們欲生欲死，他瘋狂時還咬了我。”
我呆住了，正想質問何方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他衝上去揪住那女孩就打。
後來警察來了，問他為什麼打人，他指著我理直氣壯地對警察說：“誰敢傷害這個女孩，我絕不饒他！”那一刻，在混亂的場面裡，我竟然感動得流下了眼淚。我跟警察說好話，又跟那女生說好話，又主動陪醫藥費，總算把事情息了。
從那以後，我沒有再發現過何方在大學裡有什麼粉色痕跡，再說有了身體的結合和在警察面前的那種愛的誓言，我愛他更深了，除了相隔千里的思念，我腦子裡拼命想的就是怎麼發財，以讓何方和我過上好日子。
我們公司是做餐飲的，看到老闆那麼有錢，我也想做餐飲。當然，我最多隻能開個小麵館。
我有個同事小趙也想創業，於是我們兩個女孩一起開了家小麵館，門面只有五六個平方，兩人起早貪黑地幹，竟然也掙了不少錢。
一年後，我們就盤下了隔壁那家20幾個平方的店，又請了兩個服務生，除了麵條和米粉，我們還開始做蓋碼飯、盒飯等。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我給何方寄的錢也多了起來，何方很開心，在電話裡對我甜言蜜語說個不停。
很快，何方畢業了，他來廣東找我。我這才單獨租了套住房，和他住到了一起。
何方找了幾個月的工作也沒找到，後來好不容易進了家公司，沒一個星期就沒去了。我勸他眼光別那麼高，慢慢來，重要的是要開始。他很生氣，說我嫌棄他沒工作。我倒是大氣得很，大聲說：“你放心，你一輩子不工作我也養你！”他笑，說：“哪能要你養一輩子呢！傻瓜。”
這時，小趙開始在廣州買房，她建議我也買，說房子一定會漲。這時我們一起又開了兩家店，生意都不錯。因此買套房也不是不可以。於是，我就聽小趙的打算去買房。
小趙悄悄對我說：“買房的事你別告訴何方，我感覺他不太靠譜，來廣州一年多了，一直不做事，一個大男人還要你養，也從不來店裡幫忙。你可得多留個心眼。”
其實我很想告訴何方，又覺得小趙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再說如果知道我買了房，他會不會更不認真工作？於是，買房的事我瞞了何方。
我每天很忙，也不知道何方在家幹了些什麼，後來聽說他去一家酒吧工作了，我有點想象不出一個大學生去酒吧做什麼工作，他說是做管理，我覺得管理兩個字還挺高級，於是很開心。
可何方也從沒給過我什麼錢，他說正當行業工資都低，沒辦法。我心想只要他正兒八經真在那做管理，工資低就低吧。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於是跟何方說是不是打算結婚。他看上去很開心，還玫瑰戒指單膝跪地地求了婚，雖然這些錢都是我出的。
我又想著得買套大一點的房子結婚，於是兩個人一起去看房。我跟售樓小姐說我是二套房，何方聽說我之前已經買了一套房他竟然不知道，十分生氣，說我人生的大事怎麼能瞞著他！還說我這個女人看來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實際上一直在防著他。
小趙比我厲害，她不屑地對何方說：“人家都是男方買房結婚，你倒好，現在女朋友買房來跟你結婚，而且還願意在房產證上寫你的名字，承認是共同財產，你一分錢不出，賺了老婆孩子外加半套房子，你還生氣，我看嬌嬌找別人去結婚算了。”
沒想到何方還挺吃小趙這一套，安分了，高高興興跟我一起準備新房。
結婚後，何方倒是來店裡勤快了，可每次來都是查賬，說我是老闆娘，那他就是老闆，有權利知道店裡的財務情況。
小趙一點都不喜歡他，跟我提出分家。小趙分出去後，何方從店裡拿錢更大膽了，我問他拿這麼多錢出去幹什麼，他說男人在外面怎麼能沒有錢呢？還說店是夫妻兩人的共同財產，我可以在省城給我爸媽買房子，卻怎麼能不允許他拿點錢用。
這時，我已經開了五家店，收入確實還可以，但何方動不動來拿錢還是會影響店裡的正常運轉。我跟財務說：以後沒我的允許，不準把錢給何方。
沒想到沒多久，何方就因吸毒被抓起來了。我嚇了一跳，想盡辦法幫他戒毒，他卻說都是因為我傷了他的心，所以他要借吸毒來報復我。
可酒吧卻有人悄悄告訴我，何方跟酒吧一個叫阿玲的女孩天天鬼混在一起，兩人還在外面租了房。
我找到那個阿玲，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點都不覺得理虧，說：“我會陪他high啊，你會嗎？他不是喜歡你，只是喜歡你的錢。”
何方戒毒出來後，我說我想跟他談談。他說：“談可以啊，你把店裡的一半收入給我！”“給你幹什麼？讓你拿去跟那個阿玲一起high？”他也不辯解，冷笑著出去了。
後來，何方就經常不回家了，回家也是像神經病一樣折磨我，只要我不給他錢，他就像魔鬼一樣纏著我。有好多次還到店裡去搶錢。
看著越來越陌生的這個男人，我提出了離婚。他說離婚可以，房子全部給他，我帶著女兒淨身出戶。他還把那些我工作上有聯繫的男人全部說成是我的情人，嚴重影響別人的生活，搞得我非常尷尬。
朋友勸我想辦法蒐集何方在外面找女人的證據以及其他劣跡，然後找法律途徑離婚。
何方大概是知道了我會選擇起訴離婚，而且知道我手中掌握的證據對他很不利。我們雖然是夫妻，但他從沒幫忙打理過生意，我那些客戶幾乎都可以證明。還有，他在酒吧實際沒什麼正當職業，不過是混，撐門面，老闆也給點酒錢，加上吸毒、家暴、外遇等這些，他從離婚中所能分到的財產並不多。
有天深夜，我一個人在家，突然闖進來三個黑影，一個掐住我脖子，一個拿枕頭捂我，另一個點燃了我床上的被子……
原來，這三個男人是何方從酒吧那些癮君子中僱來的，他想要他們弄死我，然後製造火災假象，真是搞得像演電視劇一樣。
只是他沒想到，當年我16歲到廣州混社會，為了保住貞潔之身給他，我去學了散打，那三個癮君子，我咬緊牙關撩倒了。至於為何每次在他家暴時我不還手，我只是想起當年他在酒店說的那句話：“誰要是敢欺負這個女孩，我絕不饒他！”可是，何方，你自己這樣欺負我，你能不能饒了自己？！
當一切塵埃落定，當離婚證擺到了我面前，當聽到他被法律嚴懲的消息，我的心，竟然沒有任何波瀾，像是看別人的故事。
我的心中，情願記住曾經的那些美好，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說好了要帶我去草原策馬奔馳，說好了要跟我攜手浪天涯……（來源：王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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