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你不知道“遇見霞光裡 9 號”是什麼——這裡是都市孤獨青年的集散地，是愛與情緒的收容所。
“我剛看完支付寶年賬單，真的覺得太可怕了！”
支付寶出年賬單之後，我收到了朋友這條帶著驚恐意味的微信。彼時，她正在被意料之外的鉅額花銷帶來的恐懼支配著。
而就在幾天前，支付寶還因為遲遲沒有推出個人年度賬單而登上微博熱搜。大概是聽到了群眾的呼聲，賬單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沒想到卻引來了眾人的一片哀嚎。
我連續問了好幾個人，他們要麼是拒絕面對現實，要麼因為數字太龐大而拒絕向我透露任何信息。於是，我採取了迂迴戰術，改為探討賬單“是10萬以上還是以下“這樣的範圍區間。在我的旁敲側擊下，終於有人不情不願地鬆口：“哎呀你好煩吶，有10萬了。”
恐慌之餘，大家還開啟了疑問三連：
“我每個月生活費就兩千，我是怎麼花出去六萬的？”
“全年工資都沒這麼多，錢都哪來的？“
“我有這麼多錢嗎，我怎麼不知道？”
而隨著賬單的到來，一個新的名詞也應運而生——賬單式小康。指的就是這群明明窮到舉步維艱，但是看到賬單發現自己居然曾經達到小康水平的年輕人。每天都在吃土的年輕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這麼有錢。但卻悔恨地發現，這麼多錢早就被自己花出去了。一位網友的總結很扎心：“90後看的不是年度賬單，是年度心酸”。
這樣看來，似乎90後總是和“月光”、“花錢大手大腳”這樣的詞聯繫在一起。但是順著賬單的話題，我跟90後們更深入地聊了聊，我發現，他們的心酸，不是單純的貧窮、月光，還有賬單羅列出的每一項花費背後不為人知的心酸故事。
01
“我消費金額最高的是年度出行”
去年，朋友小凡的家裡發生了重大變故。身為北漂一員，她不得不頻繁地買機票往返於兩個相隔遙遠的城市之間，並且疲憊地在工作和家庭中尋找平衡。這一切，在我發現她賬單裡年度出行一欄的高額支出時才被她揭曉。
小凡的工作永遠都是996模式——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一週工作6天，手機也要保持24小時待命狀態。即使是因為家裡出事請假回去的那些天，也依舊如此。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保持著高強度工作的，但我知道她一定經歷了人生最難的時光。
她痛苦地說：“我總是走在路上就不得不原地停下來，用手機處理客戶和領導無窮無盡的要求和意見。”即使在深夜十二點，她也必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完成工作任務。
“領導和客戶們，沒有人會體諒我的難處，也沒有人會因為我家裡出事就寬慰地說：‘不要工作了，安心去解決你的私人難題吧。’那完全是異想天開，他們只會不斷地下達命令、不斷地催促我趕快完成。”她嘆了口氣說：“社畜，說的就是我啊。“
生活的艱難，總是讓很多身處其中的人明白，一切的艱難險阻都要給出解決方案，這是道必答題，而非選答題。這讓我想起日劇《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女主角深海晶為了處理緊急事務，蹲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打開電腦給客戶趕發郵件；在出租車上，將電腦平攤在座位上處理緊急文件；她無數次地解決不在職責範圍內的難題；即使兢兢業業，卻依然受到上司的責難和變本加厲的壓榨……
我們無法成為野獸，因為現實更加殘忍，即使請假也在加班工作的小凡，還是被扣了全勤獎。也因為巨大的路費開銷，她本就不多的積蓄所剩無幾。為了生存，她無法反抗、不能辭職，只能不斷前行。
02
“我在飲（外）食（賣）上花得最多”
阿奇支付寶賬單裡花費最多的是“飲食”。上萬的支出數字旁還配著一段話“我不是吃貨，我只是相信在吃這件事情上，是省不下錢的”。這完全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阿奇絕對不是個吃貨，但自從工作以來，他胖了20斤。因為工作過飽和，來不及吃正餐，所以他有的時候不吃，有的時候隨便吃幾口麵包、泡麵就對付過去了。但到了晚上，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總是想出去吃一頓豐盛的宵夜或者點一些好吃的外賣來犒勞一下自己。“如果不吃點好的，總覺得對不起那麼辛苦的工作”，他心裡想。即使他想試著吃飯規律一些，偶爾自己做做飯。但在勞累了一天後，這些想法都煙消雲散。
阿奇知道，自己是工作壓力過大導致的“過勞肥”，也意識到他正在被工作綁架而喪失了生活品質。“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他下定決心。
03
“我工資的大部分都貢獻給了住房繳費”
林彤是5000萬“空巢青年”大軍中的一員。背井離鄉、獨自漂泊在大城市，孤獨是避免不了的，更加無法逃避的是即使掏空六個錢包都無法負擔的高額房價。
但大城市裡可以安放得下她的夢想，所以她沒有想過離開。
既然買不起房，租房成了她唯一的選擇。一開始，為了節省房租，她選擇了一間距離公司有一個半小時路程的房子。房間的面積不足10平米，除了床、衣櫃和桌子，也就只夠她一人站立。另外兩間屋子住著一對情侶和一個男生。房間的隔音不好，晚上，林彤時不時就要忍受情侶的吵架聲和隔壁男生房間傳來的重金屬。
白天，為了上班不遲到，她還要提早爬起來搶佔洗手間，如果晚了一步，那將意味著要等上很久才能輪得到她。即使從“洗手間爭奪戰”中取得勝利，林彤還要奔赴下一個戰場——早高峰的地鐵。地鐵裡沒有安全距離，只有汗味、早餐味，人和人都是緊挨著的，夏天的時候甚至還要肌膚貼著肌膚、臉對著臉。
車廂裡事故頻發，比她高的人，手從安全把手上拿下來時，手肘就會重重地打到她的頭。比她矮的人，在急著擠出地鐵時也會對她的鞋來上幾腳。每次到公司，還沒有開始一天的工作，林彤已經覺得精疲力盡。於是，她決定搬家。這一次她選擇了一個一居室，並且步行就可以抵達公司。沒有了惱人的噪音、不用擠早高峰，房租卻貴了一倍。
此後，她每個月都要拿出一半的工資貢獻給房租。這筆鉅額支出讓林彤的支付寶年度賬單打敗了百分之九十的人。但林彤相信情況不會永遠這樣，以後，她會通過努力賺到更多的錢，租條件更好的房子，甚至是在大城市擁有屬於自己的家。
……
其實，高額賬單的背後，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角落，那裡包含的是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輕人的縮影。無論是“社畜”、“過勞”還是“空巢青年”，毫無疑問，他們因為時代和選擇被打上標籤，也正在經歷著一些困境和迷茫。
但就像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塔·米勒說的：“對世間的一切事物報以虛無的態度其實是最輕鬆的，真正困難的是如何勇敢地介入其中。”這些打拼中的年輕人，絕大多數都是生活的勇敢者，他們明白地知道人生怎樣過才會最輕鬆，無非就是回到老家，接受父母安排的輕鬆又穩定的工作。但他們卻敢於堅持夢想，敢於選擇一條明知道會與安逸生活背道而馳的路。並且面對物質上的窘迫，會樂觀地自嘲自己在“剁手”和“吃土”。
因為對於一個人來說，幸福感的來源並不是擁有多少金錢，而人生的美妙之處也在於未知和不斷的變化。就像賬單的數字不會永遠觸目驚心，生活也不會是一條一直下沉的軌跡。我們在抱著孤木激流勇進，只有先沉下去，才能更加懂得浮上來後的重獲新生。痛苦或許會很漫長，或許不會，但還好我們擁有縮小痛苦的能力、還好我們心中還有夢想、還好我們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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