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初識李倉福是在一個月前,那天寶雞電視臺記者來鳳翔採訪紅色電影展館。作為老放映員代表,李倉福接受了採訪。

花白整齊的寸發,乾淨簡潔的著裝,40年鄉村電影放映員的經歷,言語間湧動的對往昔歲月的深情……深深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12月25日,筆者和鳳翔縣雍城電影發行放映有限公司經理寸軍利、放管股長張麗麗,原姚家溝村黨支部書記姚麥讓相約,走進李倉福家,聽他講述電影人生,還原銀幕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和電影打了40年交道”

1974年,鳳翔縣姚家溝人民公社成立電影放映隊,初中畢業的李倉福有幸成為其中一員,彼時他是個18歲的毛頭小夥子。

“放映隊也就兩個人,要負責7個村,40個隊的放映任務,當時姚家溝公社比現在人多,有13000多人。”40年過去了,對於剛參加工作時的情況,李倉福仍然清晰記得。

縣電影管理站派了一名師傅“帶”了他們半年,在這期間,李倉福學會了放映機操作、保養、接片、電工技術,同事趙克武學會了發電技術。為了保證不誤事,他們兩個閒暇之餘互相教授技術,慢慢的都成了“全把式”。就這樣,兩個年輕人承擔起了為全公社群眾放電影的重任,常年奔波在姚家溝的溝溝峁峁。

“那時候一年要放200多場電影,只要天不下雨,幾乎每晚都有放映任務。”李倉福很多時候轉輾住在村裡,最長的一回,三個月沒回家,他父親翻山越嶺,最後在太白廟落石村找到了他。老人看到兒子黑了、瘦了,抱著他哭了一場,要帶他回家,李倉福拒絕了。“我就會這技術,回去能幹啥?”年輕人總有一股犟勁。

“我和老李他父親同期當的村幹部,彼此很熟悉。當年我倆也說過,不是老李不孝道,而是當時老李已經從內心喜歡上放電影這個職業。”姚麥讓說。

從起初的新奇到隨後的枯燥,六年後同事趙克武退出了。因為老在山區打轉轉,工作辛苦,對象難找,看不到前途,趙克武回甘肅老家奔喪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但李倉福堅持了下來。為什麼?他如是說,“山區沒電,群眾文化生活貧乏,特別喜歡看電影。放映隊就剩我一個人,我再走了,誰放電影?靠誰?況且我也是山裡娃,為我的父老鄉親服務我覺得是應該的。”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當時村裡演電影,隊上會提前派牛車到上一個村裡拉放映機。放映員很受大家歡迎!”姚麥讓當年多次派人派車接過李倉福。

可以看出支撐李倉福繼續幹下去的除了情懷,還有內心的這份榮耀、鄉親們的笑臉。

隨著時間推移,電影愈來愈成為李倉福人生重要組成部分。1982年,他承包了鎮放映隊,一個人一干就是12年;1994年他拿出多年積攢的2600元,買了真正屬於自己的一臺二手放映機;再後來,隨著山區通電,電視機走進農家門,電影市場逐漸萎縮,他依然沒從這個行當退出來。

“當時放電影次數少了,收入不足以養家,他就白天在紅化廠打工,晚上加班給有需求的人家放電影。”姚麥讓說。

在李倉福的心裡,他從來沒有因為收入的高低,把放電影這個事徹底放下。沒事幹的時候,他總要把心愛的電影放映機搬出來,左瞧瞧,右看看,擦擦灰塵,緊緊螺絲,他心裡總是期盼,有人來找他放電影。他說,“以後如果還出膠片電影,我還能放,沒人看,我自己給自己演。”

然而時代發展的趨勢不可阻擋。2009年,隨著數字電影的推行,老李徹底閒了下來,電影公司不再發行膠片拷貝,再也沒人來找他放電影,老李一度心情苦悶。

2010年,縣電影公司一紙通知,讓李倉福重燃新的希望。經過培訓、考試,老李又重新幹回老本行,只不過這一次他的電影機派不上用場了,他成了一名數字電影放映員,這一切都讓他興奮不已。

“老李因為熟悉情況,在分片時,他主動要求分到姚家溝鎮,加上原來五曲灣的幾個村,他一共負責12個村,一年要放映144場電影。”張麗麗說。為了完成好新的任務,李倉福買了一臺三輪摩托車,又一次信心滿滿地奔波在熟悉的山路上。

2013年,李倉福年滿56週歲,光榮退出放映員行列。他和電影打了40年交道,從8.75mm膠片機到第二代數字電影放映機,從肩挑背抗到開上汽車放電影,見證了中國電影的發展。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只要有一個人看,我就要把電影放完”

在李倉福40年放映員生涯中,他吃過很多苦,也有過很多高光時刻。

1989年臺灣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在各大城市熱播,影片傳到姚家溝山裡的時候已經是深秋時節。

“當時由於拷貝少,排不上隊,群眾非常期盼,有人說只要能看上電影,我願意等到天明。”李倉福眉飛色舞地描述當年的情景。

終於等到了片源,當晚安排亢家河村二組、六組、澗渠村三個地方輪播。“這個不算串片,當時這部影片是允許的。”正直守規的老李時刻不忘強調工作紀律。

山裡群眾住的分散,為了讓更多人完整地看上電影,李倉福把第一場開演時間壓到晚上八點。十點鐘結束後,他急匆匆奔赴2.5公里外的亢家河村六組演第二場。

最後一場安排在12.5公里外的澗渠村。為了配合好這次輪播,村裡專門借了一部電影放映機,組織群眾早早就在場地等候。當時正直子夜,離開亢家河村六組,李倉福一個人騎著自行車摸黑前往。

從亢家河村六組到澗渠村要路過一個叫石溝的地方,林密溝深。“狼嚎、豹子吼、貓頭鷹的桀桀叫聲怪瘮人。當時急著哩,沒功夫害怕,再說在山裡常年跑,這些也都習慣了。可是走著走著,我忽然發現前面有個白影在隨風晃盪。把我嚇壞了,頭髮忽的立起來了,後背流冷汗,莫非真有鬼!”說到這個情節,至今李倉福仍覺害怕。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我趕緊停下自行車,在路邊拾了個石頭,折了個木棍,蹲下來靜了靜神。進還是退?往前走有危險怎麼辦?一時間我就想的多了。退回去簡單,可是澗渠村鄉親們已在秋風中等了好幾個小時,大家望眼欲穿。何去何從?”

時間不等人,李倉福最後決定闖過去,死活不管。他騎上自行車,雖然腿有些哆嗦,但一通狂蹬,從“鬼門關”闖了過去。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澗渠村時,等候多時的群眾給了他雷鳴般的掌聲和海嘯般的歡呼聲,老李顧不得緩口氣就開演,等到結束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全溼了。

“可是我覺得值了,有人給我說,他願意等到天亮。”群眾的認可和讚許給了李倉福莫大的鼓舞和激勵,他說,“只要老百姓喜歡看,我就給他們放電影。只要有一個人看,我就要把電影放完。”

當筆者問起那個白影真是鬼嗎?李倉福哈哈大笑,他說,“這世上哪裡有鬼,只不過當時心裡害怕而已。”第二天返程時,他專門去看了一下,原來是幾株盛開的野棉花。

李倉福“歷險”不止一回。有一次演完電影,因為要趕第二天一大早去鳳翔縣城的頭班車,他便連夜擔著四部影片的拷貝,往十八嶺趕。

“也是心裡急,那幾天跑乏了,腳下一拌蒜,人就溜到溝裡去了。”身上多處刮擦傷,但好在電影膠片沒有受損。唯一糟糕的是把膠片鐵箱上的把手摔壞了,沒法提,也沒法擔。四部影片16個膠片盤,不好抱。老李只好把自己皮帶抽下來系在扁擔上,這才湊合擔了起來。

李倉福的敬業為他贏得老百姓的好評,同時也贏得組織的肯定。從櫃子抽屜裡他拿出了一沓榮譽證書,最為光彩的是:1987年8月,被農業部、林業部、廣播電視部、文化部、國家科委、中國科協評為“農村科教電影匯影月”活動先進個人。

“一個基層放映員得到國家六部委的表彰獎勵,不多見,很難得!老李確實很有才華,他當年自己還編了好多快板,宣傳科普知識。”寸軍利感嘆道。

鄉村光影世界的守望者——記鳳翔縣農村電影放映員李倉福

“鄉親們的事寫在本上,記在心裡”

李倉福是個細心人,他有一個筆記本,記錄了日常工作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可惜在搬家過程中弄丟了。

他每放一場電影都會記下時間、地點、事由、片名。他說,這樣做的好處在於方便服務群眾。

方便服務群眾?面對大家的不解,李倉福說出了原委。

農村群眾一般村裡過廟會、家裡“過事”才放電影。李倉福經常會翻看記錄,對於特殊的時間節點,總是很留意。他知道這個時間可能會有人來找他放電影。“那幾天我哪都不去,方便大家聯繫放映業務。”

李倉福不僅用心,而且用他的聰明才智為群眾服務。

有一次在一個村裡放電影,大家嫌發電機太吵,就把它挪到塄坎邊上,結果地裡不平,發電機在震動中掉下了塄坎,把油箱摔壞了。那時候山裡沒電,放電影全靠發電。發電機沒法工作,這電影也就演不成了。

“大多數人能理解,可是也有一部分小年輕瞎起鬨。我就想,一定要想辦法讓群眾把電影看完。”李倉福當時很為難。“我點了一根菸,在塄坎邊走了幾個來回,用手電一照,忽然發現了一個塑料吊針瓶瓶,頓時‘計’上心來。”老李找來一根木棍插在地上,把吊針瓶掛起來代替油箱,發電機又重新動了起來,群眾一片歡呼。有人說“老李這人能滴很,為了我們看電影,給發電機都掛吊針哩。”

“因為學過電工,老李還會修電、走線路……給姚家溝村上好多人都幫過忙。”姚麥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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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大家的事,自己的事耽擱了不少。

公社“八大員”後來都轉了正,但電影放映員沒有轉。老李也想另找個能轉正的事。“當時有文化的人,找個工作不難。信用社等好些好單位都要人哩,可是我父親說,行行出狀元,你安心工作。我聽了父親的話就堅持了下來。”老李到退休都沒有轉正,可是他不後悔,他說咱就是幹活的命,只要群眾喜歡。不僅自己,後來他媳婦也因為要照顧孩子辭職了,失去了民辦教師轉正的機會。

煩心的事不止轉正一件。

剛開始當放映員,每個月28個勞動日工分,10元差費,著實讓李倉福全家高興了一陣子,後來自己經營情況也還可以,可是再後來電影不景氣,收入就少了許多。“我媳婦意見很大。說沒機會轉正,掙不來錢,人還忙的不著家。後來孩子也大了,家裡負擔輕了,看我確實喜歡放電影這事,也就不再說啥了。”

不僅自己,兒女也跟著受累。

“女兒出生的當晚,我在村裡放電影。是公社同事幫忙叫的衛生院醫生,等我第二天得到消息回來娃都生了,咱這爸當滴……”說起這件事,李倉福眼圈發紅。因為他常年不在家,娃們自小要幫媽媽幹很多活,老李總覺得對不起孩子。

可是不著家就是不著家。年過花甲的李倉福現在依然奔波在外。

採訪快結束時,李倉福才說他是岐山人。現在家裡人都在岐山,就他一個人租住在姚家溝村。

“老李熟悉姚家溝,在這邊乾點裝電、裝修的活,沒事的時候才回岐山。”幾十年了,李麥讓早就熟悉這位老夥計的脾氣。

自從當了電影放映員,自從因為放電影在姚家溝的大山裡轉悠,李倉福這個外縣人就深深地喜歡上了這裡,這裡的人也喜歡他。姚家溝是個山區小鎮,可是老李卻一往情深。

“我們現在每年都慰問看望老李,只要一說到電影,老李依然很熱心!”寸軍利說。

老一輩放映人的精神薪火相傳。

近年來,為滿足廣大群眾精神文化需求,鳳翔縣在全市率先實施了電影城鄉全覆蓋工程,縣財政每年撥付專項經費作為保障。縣電影公司精心組織開展電影進社區、進廣場、進工地、進部隊、進敬老院活動。寸軍利、張麗麗等鳳翔電影人不辭辛苦,12支電影放映小分隊常年活躍在基層,年均免費放映公益電影3700餘場次,為群眾送去豐盛的文化大餐。

這是鳳翔電影人最有獲得感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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