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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望望出路在哪
近幾年,在大銀幕上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年輕導演的作品,這些年輕導演用自己各自迥異的風格讓國產電影更加多元化。
像張大磊、像畢贛、像忻鈺坤、像文牧野,等等等等。
有人喜文藝、有人好類型。
大家都在用自己方式詮釋著各自眼中的世界,這對於中國電影來說,是件好事。
今天上映了一部國產文藝片,雖然不完美,但依然讓人感受到這群新導演的活力。
《淡藍琥珀》
《淡藍琥珀》改編自須一瓜的中短篇小說《二百四十個月的一生》。
電影講述女主人公荷潔從北方來到了重慶,嫁給了當地人阿峰。阿峰遭遇車禍,荷潔拿著30萬的賠償金,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無依無靠的她當起了保姆,其間,她發現了當初的肇事車主,就住在隔壁小區,而她拿起望遠鏡開始偷窺那家人的生活。
除了阿峰在小說裡的名字叫文仔以外,電影的主線劇情與小說幾乎一致。
說到片名《淡藍琥珀》,淡藍代表一種憂鬱的氛圍,而琥珀就是片中女主角內心狀態的具象化體現。
據導演自己說,他第一次接觸《二百四十個月的一生》是在2008年,那時這部小說剛剛在《北京文學》上刊登了一個月。
當時,他就自己寫了一版劇本,也沒有跟須一瓜聊版權。
後來,筆記本丟了,這個項目就擱下了。
等到2014年,因為實在想拍,他才再撿起來這個項目。
周劼是第一個找須一瓜做片子的導演,《二百四十個月的一生》的版權費,周劼還是分期給的。
這才有了現在的《淡藍琥珀》。
從看到小說到最終成片,《淡藍琥珀》兜兜轉轉,用了10年的時間。
01
淡藍與橘紅的人生
如果以導演處女作的標準來衡量,本片的完成度是很高的。
尤其在視覺風格上,影片用淡藍色與橘紅色兩種顏色營造了現在與過去兩個平行時空,這兩個時空互為鏡像。
《淡藍琥珀》憑藉突出的視覺風格,獲得了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亞洲新人獎最佳攝影獎。
導演周劼選用了兩種顏色來標註女主角荷潔的兩個生活階段。
橘紅色:婚前生活以及婚後生活。
淡藍色:丈夫去世以後,她身為保姆的生活。
其實,就是以丈夫的死為節點,分為丈夫死前與丈夫死後。
橘紅色部分的時間線是打亂,而淡藍色部分的時間線是線性的。
通過淡藍色部分裡發生的故事情節,觸動回憶從而驅動橘紅色的部分。
這樣也造成了一個問題,對於普通觀眾來說,這樣的觀看方式很有挑戰性。
一半線性敘事,另一半碎片敘事,很容易讓人捋不清劇情。
這種敘事方式的例子是有的,像2013年的韓國電影《韓公主》也是運用了這種敘事手法。
只不過《韓公主》不像《淡藍琥珀》那樣,用顏色區分時空。
導演周劼的這種處理,在利於藝術表達的基礎上,也方便觀眾區分兩個時空。
02
囚禁在琥珀之中
女主人公荷潔的命運在兩個時空中形成了互文。
代表著過去的橘紅色與代表著現在的淡藍色在荷潔的身上互相撕扯。
她的生活就在這種撕扯中一步步地滑向虛無。
小說裡,作者用“夜行雌獸”來形容每晚拿著望遠鏡偷窺別人生活的荷潔。
用“雌獸”這個詞來形容荷潔是極為妥帖的,她就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一隻雌獸。
她被困在了過去的回憶裡,現實的世界對她不再有意義,她淪為一隻人形走獸。
淡藍的色調就像是無時無刻不在包裹著她的樹脂,只待凝為琥珀的那一刻。
在橘紅色的時空中,她一開始是幸福的。
從北方來到重慶闖蕩,嫁給一個叫阿峰的本地人。
阿峰跟著自己的母親一起住,給一家幼兒園的食堂幹運輸採購。
她與阿峰的生活是幸福的,由於生不出孩子,也讓她受盡婆婆的白眼。
阿峰會笑著嫌棄荷潔的胸小,屁股還沒有豬蹄膀大,會講她是自己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
荷潔會問阿峰,到底是更愛自己,還是更愛小白(阿峰養的狗)。
他們總是呆在天台上,可以躲避婆婆著急抱孫子的嘮叨,可以遙想美好的未來。
好景不長,阿峰遭遇車禍慘死,荷潔的生活發生了鉅變。
婆婆在家裡意外身亡,她在幼兒園的工作被辭退, 壞事接踵而至。
雖然有30萬的賠償金,但荷潔的生活就像是琥珀一樣,凝固了。
03
一天值多少錢,算值
在別人眼裡,30萬的賠款與一套拆遷房,荷潔賺到了。
在荷潔眼裡,這些是她生活無法前進的枷鎖。
30萬的賠償金,對於荷潔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她是這麼計算的,30萬÷(32×365+320)=25
阿峰一共活了32歲零320天,用賠償金除以他活的天數就等於他一天值多少錢。
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並不會這麼計算,而荷潔卻用這種鑽牛角尖的方式來計算。
金錢對於荷潔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她想用一天25元,來探究人活著的意義。
她後來在楊磊家當保姆,一天,她去接孩子的時候,遇到了當初那個撞死她丈夫的司機。
當時,那個司機的車被劃了,正在與人理論。
從楊磊的嘴裡得知,要是去修車的話,修理費大約要4500。
她又算了一筆賬,用4500÷25等於180。
修一次車就等於阿峰180天的命。
荷潔開始執迷於25這個數字,執迷到了幾乎強迫症的地步。
她不明白,為什麼阿峰的生命會這麼便宜,她很不甘。
一天25元成為了她的心魔,她被困在了自己的數字泥潭中,徒勞地與心魔搏鬥。
04
想說和解不容易
一天,小白被車壓死了,小白是阿峰最愛的“兒子”。
荷潔一直沒能懷上阿峰的孩子,她對阿峰心中有愧。
她想到了那個肇事的車主,她打算去報復,她決定劃車。
她選擇用這種扭曲的方式,來宣洩心中的不滿。
25塊錢一天,到底值不值,成為了她心中的疙瘩。
她問楊磊,她問神婆,都無法得到答案。
楊磊覺得她有病,神婆只是為了騙錢。
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甚至這種算法本身都是值得商榷的。
她也想過要和解。
在最後的一場戲裡,去世的阿峰、婆婆、楊磊一家、肇事司機一家、荷潔的弟弟、阿峰的好友全都聚在了老屋的天台上吃火鍋。
庫斯圖裡卡的《地下》裡就出現過類似的情節,活著的、死去的角色全都出現在了宴席之上,大家推杯換盞、載歌載舞,完成了最後想象中的和解。
其實在臨開拍前的一週是沒有這場戲的,是導演在跑步的時候,突然來的靈感。
這場夢中的和解,大家忘了彼此之間的階級、矛盾、仇恨、猜忌。
這裡沒有不幸、沒有齷齪,只有快樂、幸福。
而這不過是一場夢,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變,只剩下臉上的兩道淚痕。
貫穿全片的那幾道加減乘除,道出了現在中國人與錢掛鉤的人生。
一切都是明碼標價,一條命30萬,補一次漆4500,找神婆算命還分友情價、市場價。
為兒子開派對,也要算算是不是超過了預算。
失去丈夫和婆婆,人們說她有錢又有房,一輩子不用愁了。
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冰冷的數字。
暖的橘紅滯留在了過去,冰冷的淡藍徘徊在當下。
荷潔是被這個城市困住的螞蟻,我們何嘗不是?
這樣的處女作值得鼓勵。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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