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那曲是藏北的千里草原,這裡也同樣是格薩爾天授說唱藝人的故鄉,經歷了一場奇怪的夢之後,這些原本普通的牧民孩子和傳說的格薩爾王突然有了神秘的聯繫。如今他們在小茶館裡以滔滔不絕的說唱送走那曲的黃昏。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格薩爾說唱藝人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聽眾聽得極其認真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說唱表演中還伴隨著詼諧演出,圖為打扮為女人的說唱藝人。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詼諧演出極受歡迎



夢的吟唱

13歲的那曲孩子格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看到草原上奔來千軍萬馬,交戰廝殺。這個牧民的孩子彷彿是在天上俯瞰地面上的征戰,他的心中一片混亂,征戰慢慢在黑暗中淡去。

第二天早晨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能流利地講述和背誦在夢中所見到的一切。這個少年就這樣成為了一名“仲肯”——格薩爾說唱藝人。大多數天授藝人都降生在那曲,關於格薩爾王的傳說如同露珠一樣灑滿這整片高寒草原。格桑今年35歲,雖然能夠通宵達旦、精神十足地背誦格薩爾王,他卻說:“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

他的身邊,39歲的天授說唱藝人巴桑有同樣的經歷。“晚上看到什麼,白天就說什麼,一模一樣的。”他說,最初自己很害怕,“我是怎麼了?我自己想。”

藏北那曲是格薩爾王說唱的故鄉,在街頭巷尾、出租車上,到處聽見吐字如咬釘嚼鐵、清晰明朗的格薩爾說唱。街邊的VCD商人一旦播放格薩爾的光碟,就會圍上一小圈觀眾,男人裹著紅頭繩的小辮子,女人彆著的白色硨磲和綠松石的大辮子,各式各樣的辮子擠擠挨挨。


從牧羊孩子到天授藝人


橋邊的這個小茶吧,如今是6到7位格薩爾說唱藝人的所在地,也是他們每天生活的重心。他們的舞臺就是一個高約半米的繡墩,盤腿坐在上面,立刻打開嗓門說唱。這些面容溫和、聲音低沉、拘謹的有些靦腆的牧民漢子,一旦坐上說唱臺,就會變得眼神犀利,聲音清亮,充滿自信。他們左右環顧,從藏袍下伸出雙手,隨著說唱聲做出多樣的手勢。我聽不懂這快如連珠的說白和音調高亢的唱詞,但是他們的手勢卻讓人感覺到,故事中的英雄,或是在一展雄辯的長才,或是在向敵人發出挑戰,或是在宣告輝煌的勝利,或是在窮究根本的智慧,或憤怒,或戲謔,或追憶。說白的部分是在講述故事情節,而歌唱的部分則是故事中人物的唱詞。

觀眾緊緊地圍坐在舞臺周圍,許多人裹著厚重的藏北袍子,帶著一身草原的寒氣。男人們頭髮蓬亂,緊張地用紫色的手指摩挲自己的衣襟,女人們則莊嚴而筆直地坐著,我前面的三位大媽,穩重而莊嚴地剝開葡萄吃,互相也不說話。與其說她們在聆聽,倒不如說她們是在享受這寶貴的閒暇。盛裝的少女裹著嶄新的金邊藏袍,拘謹而興奮地扭頭看著臺上,發現我的鏡頭,她靦腆一笑,露出新鑲的金牙,將粉紅色的手害羞地藏在身後。

這裡很像內地的相聲館,只不過有一點不同:偌大的藏式黑鐵爐橫據屋子正中,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人們會緊緊地圍著鐵爐而坐。

這位說唱者長達一個小時的演出終於結束,他從繡墩上下來,而我正對面,一個剛才在我對面小心地吃麵片,小口啜啤酒的大哥,擦去嘴邊的油,丟開酒杯,從有著鼻菸和菸灰痕跡的桌前站起,大步上前,走上了繡墩。在我還來不及驚訝前,就開始了說唱,這個普通的大哥,原來也是個說唱藝人。


說唱的故鄉在那曲


這個小茶館從中午12點開始演出,一直到晚上7點。老闆來自甘肅夏河,他還在樓下經營著一個生意火爆的照相館。不過這個茶館的生意,在老闆看來並不算好,大概是因為競爭。“這個小市場裡,還有另外兩家有格薩爾說唱的茶館,不過我家是最大的。”他說。

而且演出也不能一直是格薩爾說唱,最後還會有一段長達兩個小時的幽默小品,兩個小時幾乎是一部電影的完整長度,全靠幾個說唱藝人在臺上扮演家長裡短,插科打諢。有趣的是,他們在說唱時並不戴上“仲肯”的頭冠(據說是因為在說唱時如果不加表演,而是純說唱,就不能戴頭冠),卻在小品表演中全副打扮起來。

這幽默表演的道具極其簡單:一個枕頭既表示床,有時候也抱起來表示孩子;一條長達兩米的三合板窄木條就代表長劍。沒有什麼誇張和熟練的動作,更多是如莎士比亞時代的戲劇一般滔滔不絕的道白。甚至有即興的表演,某個藝人會丟下酒杯,在身上裹一條床單,圍一條頭巾,就活脫脫成了一個藏北的女人。

“他是我老婆。”另一個扮演男人的說唱藝人用漢語對著我大聲笑著說。觀眾的鬨笑聲在整個兩小時的演出中貫穿始終,這些藝人真是謎:他們既是最普通的漢子,又是記憶力和口才超群的大師,如今又成為無師自通的喜劇演員。

“他們並不富裕,到我這裡來演出,更多也是他們自己聚會和玩。”在一旁觀看的老闆突然說。

而在幾個說唱藝人的酒桌前,他們對自己則有不同的看法。

“我們工資還可以,一個月有兩千多,這裡人多,熱鬧。”一個人說。

另一個年紀稍大的用胳膊肘杵杵他,表示不滿,並糾正他說:“我們工資雖然不高,但是老闆對我們像一家人,我有時候借五六千,他說‘借的話,我不借給你,直接拿走可以。’”

藝人們很羨慕青海等地的說唱藝人們能連續出版關於格薩爾的光碟,在這些類似電影的光碟中,說唱藝人披著古代的戰袍,在馬上馳騁長辯,還有交戰的武戲。然而他們卻對其他地方的說唱並不推崇。

“他們的服裝漂亮得很,但是說唱,還是數我們那曲。”一位40歲的藝人伸出大拇指,在我的面前晃悠。

為什麼在說唱時不佩戴格薩爾說唱藝人的全套行頭呢?藝人們對這個問題思索了一會,還是這個年紀較大的藝人說:“如果要邊唱邊跳,那是要穿的;我們現在只是說,表演沒有,就不能穿。”

走出這個喧鬧的茶館,是一道彎拱的小橋,橋頭是賣銅帶鉤、藏靴等傳統服飾的攤販,頭頂密纏著大辮子,歪戴著小氈帽的牧民漢子和他高大的女人沉默地走了過去,已經是日暮時分。

離城市不過幾公里,就是金色的草原,一個牧人從遠方而來,是否他剛剛做了一個有兵馬和干戈的夢呢?


格薩爾說唱 牧人的休息之道


藏北,那曲,海拔4800米。

這些藏北的農牧民漢子,同時也是《格薩爾》的說唱藝人,他們如今已經是專職的說唱者,放下了牧鞭和鋤頭,他們換上古老的服裝,戴上冠冕,坐上高臺,訴說古老的故事,這也同樣是勞動。

在說唱聲裡,老人們納著藏靴的鞋底,女人們鞣著羊皮,廚師將犛牛肉下鍋。也有些開大車的司機漢子,放下方向盤,走進說唱藝人的演藝場,聽一段格薩爾說唱,或者是滑稽戲表演,在鄉音間休息片刻。

說唱間歇,藝人們也會在這裡喝茶、吃麵,說唱對於他們,既是工作,也是享受。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男演員們也會穿上女人的衣服,熱鬧一番,娛己也娛人。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工作在這裡,吃飯也同樣在這裡。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穿上戲服,他們就是演員,脫下戲服,他們自己也是觀眾



西藏,那曲茶館裡的格薩爾天授藝人

觀眾們被演員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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