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想盡一切辦法救活民間女子,要和她成婚,可是,她不愛他

她昏了過去。

她陷入一如幾百年來安謐的沉睡,那個夢境和阿端完全不同,只是一片凝固的純白。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沒有變化。充溢於天地之間的純白,是無窮無盡枯竭的絕望,與疲憊。

她是那麼不願意甦醒,那麼不願意活著。

天龍想盡一切辦法救活民間女子,要和她成婚,可是,她不愛他

潑天的繁盛,顯赫的榮華,光燦流離的一切,甚至火一般沸熱的感情,都是轉眼成空的春花秋月,輕輕一碰就碎了。僅僅沉睡在無休無止沒有動盪的流光裡面,就足夠了。

“舸音!舸音!”

堅持不懈的聲音終於透過沉沉夢境,一點點侵入到她耳朵裡來。她甚是迷惘,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火龍焦灼的面龐映入眼瞼,因為幾日幾夜的不眠不休,他原本就發紅的眼睛更加紅通通的,驕奢的龍王竟然如此失態,舸音在一剎間感到好笑,唇邊流露淡淡的笑意。

“好了好了,你總算醒了!”錢塘君重重握住她手,“我真怕你又一睡睡個幾百年,你還是象今天這樣,我可要老了。”

龍也會老,儘管他已經修到天龍,但還是會老的。幾百年的光陰,就算是龍也不能等閒視之。但是他真的這樣重視舸音——重視這個在人間不過是微賤的人,偶然進入龍宮也只是差不多的身份,卻因為絕望而沉睡了數百年的歌舞伎?

“阿端呢?”

“呵呵。”聽到她甦醒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紅髮的王者不生氣,反而是笑了起來,“饒他不死,不過不准你再看見他。”

“什麼?”

“我把他關在火巖洞。”

舸音眉尖微微一挑,但錢塘君不再給予她說話的機會:“舸音,我已接管錢塘水域,凡事可由自己作主。我叫龍窩君替你籌辦,我要儘快娶你。”

在此之前,天龍要娶錢江支流小龍宮中的歌舞伎,倍遭反對。即使刻意安排了龍窩君出面認舸音為義女,這樁婚姻仍然被認為是門戶不當的不祥婚事,錢塘君的兄長洞庭君就極力反對。然而,火龍的執拗性子,無論誰也無法挽回,如今他成為獨當一面呼風喚雨的錢塘君,似乎沒有任何阻力可以阻止他們的婚事了。

既定的婚事按期辦理,灩灩紅光日益映上錢塘水底光燦流離、晶瑩透徹的龍宮,也映上舸音日益消瘦沉靜的面龐。

彷彿是由於那一口鮮血,她變得不再是波平不起,昔日淡漠如雪的眼波里藏下了一重濃郁的憂傷。

天龍想盡一切辦法救活民間女子,要和她成婚,可是,她不愛他

“把他放出來吧。”錢塘君不知多少次來看望她,只聽見這樣一句話。他終於惱怒起來。

“你真的,這麼喜歡他?”

“和喜歡沒有關係,他是凡人,沒有凡人在火巖洞能撐住那份煎熬。這麼做,對他很不公平。”

“舸音。”錢塘君深深吸了口氣,把火氣淹沒在嗓子眼裡,“我記得你一向不愛說話。”

“因為是我連累了他,我答應帶他往人間最後探視母親,其實我知道他母親生魂已散探亦無益,我也知道那隻會引動你雷霆之怒。”

“儘管知道,還是那麼做了。”錢塘君冷冷地說,“同心結的事,我一向以為是個怨咒而已,但看來不這麼簡單。”

舸音微一震動:“你以為是什麼?”

“難道不是一種心意?”

舸音抬起眼睛,她清澈如明鏡的眸光凝結著寒霜,讓錢塘君心裡忽然抖了一下,似乎明白說錯了什麼。舸音清洌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求大王一件事。”

“什麼?”

“把我也關進火巖洞吧。”

錢塘君呆呆地看著她。

三年前他應龍窩君的邀請遊逛了那條支流小江的水底龍宮,也看到了著名的睡美人。相傳睡美人是在幾百年前,由於犯了罪孽,從而被她的主人作為懲罰扔下江的,同時捆綁著扔下來的還有一個俊美的舞童。

那時的龍窩君還不是現在這個,在看到那個犯錯女子的容貌以後,截斷江流,把她留在宮中,而那個舞童卻獨向幽冥轉生。

可是那個女子入水後已經昏迷,用盡辦法,也不能使她醒來。她手腕上牢牢繫著的同心結,同樣也取不下來,連同那個舞童手上的同心結,已經化為一個難以解除的怨咒。

她的怨憤,她的冤屈,和她的悲傷,使她不願意忘記入水前悲慘的一幕,從而凝固了生機。

而她沉睡中的美麗宛如皎潔的月光,是龍宮中最明亮的一顆夜明珠,以前的龍窩君,到後來接位的龍窩君,都不捨得因為她的沉睡而將之丟棄。

錢塘君一眼就愛上了她。

他是天龍,能辦成兩代龍窩君想方設法也辦不到的事。他向十殿閻羅求來了照魂鏡,找到她禁錮中的靈魄——那個白色的,迷茫了數百年的幽靈,在冥冥之間彷徨無依。他又上天求取太上老君的還生金丹,終於使她甦醒過來。

但是就算如此,作為天龍的他,想和一名身負怨咒的凡人女子成婚,也是極難辦到的事情。

他讓龍窩君首先把她收入龍宮歌舞部,在龍宮人員造冊單子上出現她的名字。又過兩年,在安排好一切之後,由龍窩君出面認為義女,從而給她以高貴、純正的出身。

然而,如此處心積慮,如此沸騰燃燒的熱情,最終只是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天龍想盡一切辦法救活民間女子,要和她成婚,可是,她不愛他

她不感動,她也不喜歡,她根本是不要。

只是那個怨咒的另一方的出現,就打碎了數百年沉睡的平靜,也打碎他一千多個日夜澆灌的希望。

“婚禮,三天後進行。”

他明朗熱切的聲音裡,第一次顯得不懷好意。

舸音回眸,看見他猙獰的笑容,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反而有種突然解脫的釋然。

說什麼一見鍾情?說什麼滿腔熱切?他最終想要的,不過也就是佔有而已。——人也好,龍也好,就是這般虛無縹緲的神仙,反正,只要是男人,都是一樣的吧?

但是婚禮沒能按期進行。南方赤水之亂,錢塘君臨危受命,率十萬水師前往平定叛亂。

出發前,他把舸音正式接住龍宮,並請龍窩君暫時代理水府事務。

他走的那天,舸音握著他留給她的金批令箭茫然不知所以。她無法相信,三天前那個暴怒的王者,那條一心一意準備成親的火龍,會不知道三天後即將出徵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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