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這些江湖黑話文化研究

《智取威虎山》裡大家耳熟能詳的‘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包括金庸小說裡天地會的:“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與“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這門隱語也叫切口。許多幫會大量使用,其中以東北剿匪的文學作品《林海雪原》傳播的最為廣泛,為大家熟知。

‘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這些江湖黑話文化研究

從語言的社會功能意義上講,這都是一種圈內語言,任何一個特定的的群體都會使用特定的、或多或少帶有一些神秘色彩的圈內語言來鞏固本群體內部的向心力,將本群裡的成員標榜與其他人之上,加大圈外成員進入自己圈子的難度和圈內的優越感。

既然號稱博識講堂,我們雖從微入手,但是我要講講他的‘高貴血統’,讓我們從生活細節中瞭解箇中文化。

在古代的時候,春秋戰國時期,國家之間的外交都是用的類似的‘切口’。

《左傳》中記錄了一次外交事件:

有一年冬天,魯文公去晉國朝見,當時晉國是強國,小國弱國都要和他搞好關係。魯文公在回國的路上,鄭穆公來拜託魯文公請他代為調解鄭國和晉國的關係。

那次對話如下:

鄭國大夫 子家:鴻雁于飛,肅肅其羽

之子於徵,劬勞於野

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魯國大夫季文子:四月維夏,六月徂暑

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鄭國大夫子家:我行其野,芃芃其麥

控於大邦,誰因誰極

大夫君子,無我有尤

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魯國大夫季文子:彼爾維何,維棠之華

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業業

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這樣的場面對於現在不曾熟讀《詩經》的我們來講,就像看黑社會對江湖切口吧。

事實上,就像上文講過的,從語言社會功能上來講,並無二致。

這段的切口呢,是引用的詩經《鴻雁》《四月》《載馳》之四章和《采薇》之四章。

翻譯過來呢,就是鄭國的大夫子家賦《鴻雁》,來訴苦,以大雁起興,感嘆在外服役之人的辛苦疲憊,最後彷彿帶著哭腔說:想想我這個可憐人吧,同情一下這個鰥寡之人吧。其實就是先在魯文公面前扮可憐,希望博得同情,由魯國出面代鄭國疏通關係。這些話呢,用詩歌詠讀出來當真的文雅,雖然是自訴可憐來求人幫助,但話裡話外一點也不帶窮酸相,不傷自尊。

魯國大夫季文子聽出了子家的意思,就答了《四月》,"我們國君也不免與此啊",來婉拒鄭國子家,意思說,你別隻覺得就你們鄭國可憐,其實我們魯國也一樣可憐,四月就入夏了,六月已經是暑氣難捱,我的祖先啊,你們就不會可憐可憐我嗎,暗示子家,我們國君剛從晉國回來,如果答應你們的要求,就得返回再跑一趟,這樣的旅途奔波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子家並不放棄,接著賦了《載馳》的第四章:我要去求大國幫忙,可我能考誰呢,又有誰能急我所急呢?各位大夫、君子,你們不要責備我這樣做不對,你們叢然有上百種好主意,也不如我親自去跑一趟。

話講到這個份上,魯國國君看來也不好意思繼續推諉下去了,於是季文子賦《采薇》,意思是那我就跑一趟,你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當時的外交就是靠著這樣的詩賦順利的進行下來,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這樣的辭令,都富於審美情調,這樣的外交在詩句的言外之意裡平滑的進行,全然不會傷了自己或對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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