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產業世界第一，河南此地辣椒影響全國辣椒行情！‖老家許昌
文‖李俊濤
圖‖寇寶剛
環球同此涼熱。
一場千里之外的颱風，挑動著望田鎮百姓的神經。南方狂風暴雨，望田天空低垂，蒼穹之下，一望無際的辣椒田紅向了遠方。“該收了，該收了，天氣預報說下週二起就沒雨了……”男女老少都在地裡轉悠，焦燥地看天，一場辣椒大戰一觸即發。
望田鎮地處鄢陵縣西南，土地平曠，阡陌縱橫。望田之名來源於東漢末年的三國時期。
魏武帝曹操許下屯田，於鄢陵有不同功能區的劃分。現在中部和北部的幾個鄉鎮以養馬為主，馬坊、馬欄、大馬幾個鄉鎮分別是養育小馬、成年馬、優良軍馬的所在。包括望田在內的幾個鄉鎮則是重要的糧食產區，望田鎮東部與陶城鎮、南塢鎮接壤處，一路十八屯，十八個村莊皆以“屯”字後綴命名，顯然是重要的糧食產區。
曹操曾在現望田鎮區西南筑高臺瞭望田野，察看稼穡的生長收穫情況，地方誌稱之為“望田臺”。選擇望田種糧，是因為這裡的土好。
下圖：勤勞的老媽媽。
關於直接影響收成的土壤土質，鄢陵有諺語說：金張橋，銀羅寨，不如望田西門外。望田土質本地稱為“蓮花土”，意思是這種土有著佛陀一樣普度眾生的悲憫情懷，只要你敬畏它，它就不辜負你。它是黏性土壤和沙質土壤的兩摻，宜於耕種，透氣保墒，種什麼都長得舒展滋潤。
望田早年莊稼種植，夏糧以小麥為主，秋糧則是玉米、大豆。對於農民而言，夏糧用以滿足口糧需求，秋季收成則是要滿足花錢的需要。上世紀80年代至2000年左右，玉米、大豆讓位於了經濟價值更高的棉花。
2000年以後，由於川菜、湘菜、重慶火鍋在餐飲市場上不斷攻城伐寨，造就的嗜辣吃貨群體日益龐大，中國社會對於辣椒的需求年年增加，更掙錢的辣椒，成了望田人夏秋的當家作物。辣椒在這個時代遇到了望田的蓮花土和勤勞的望田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從望田出發的辣椒軍團迅速化做一場紅色風暴，鼓盪了全中國的每個角落。
辣椒原產於美洲，明末清初與玉米、紅薯同時期傳入中國，最初是一種觀果的觀賞植物。中國人有明確記載的食用辣椒的歷史自清康熙時代起，不到400年。河南人食用辣椒歷史則更短，清朝道光年間才傳入，不到200年。
下圖：辣椒分揀。
俗語說“湖南人不怕辣，貴州人辣不怕，四川人怕不辣”，給人一種錯覺，似乎辣椒產量最高的省份應該是這三個省份中的一個，其實不是，現在全國辣椒產量最高的省份是河南。
河南辣椒種植最密集的區域就在以望田為中心向南、向東的方圓百公里。望田辣椒產業先是河南第一，接著是中國第一，中國第一自然就是世界第一了。
如今的望田，已成為國內最大的辣椒貿易集散地，形成了辣椒種植、倉儲、加工的全產業鏈。數以萬噸計的辣椒坐著電動三輪、拖拉機源源不斷地來到這裡，分類加工之後，又裝上大型卡車隨著物流奔向全國。當然，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四川、湖南、貴州，在各個省份的大型農產品批發市場，望田辣椒都是大宗商品。
面容淳樸的鄉親，一邊和我們聊天，一邊在手機上搞定了千里之外金額百萬的辣椒生意。做辣椒批發的生意人都知道：全國辣椒看河南，河南辣椒看望田。望田辣椒影響著全國的辣椒行情，國內市場每一次漲跌均從這裡開始。
為什麼是望田呢？
望田屬於鄢陵的邊陲鄉鎮，再往南就是漯河市的臨潁縣了，別說距離城市了，距離最近的縣城都有幾十公里的距離。但事物就是這樣，當你距離中心很遠時，你就會成為次中心。
鄢陵、臨潁均是千年古縣，望田也是千百年來兩縣交界處一個商貿繁榮的小鎮。望田鎮區基本是一個小縣城的建制，居住著一萬多人口，街上賣什麼的都有，從家用電器到針頭線腦，溫泉賓館、KTV一應俱全。上天賦予的地理環境，造就瞭望田人既會種地，又善於做生意的地域性格。
望田辣椒先是種。種辣椒是個辛苦活，辣椒是長在菜園的作物，一畝園，十畝田，種辣椒比種莊稼麻煩多了。過了正月十五就得開始在塑料棚裡育苗，彼時春寒料峭。“五一”前後開始往麥田中事先留下的畦中移栽。真得蹲下一棵一棵地種，不能碰倒了麥子，還得把辣椒種活。站著、坐著幹活都舒服，蹲著最難受，提起種辣椒，望田人就忍不住錘腿。
麥子熟了肯定是不能用大型聯合收割機，要用小收割機或者用鐮把麥子割倒，小心翼翼地送出田去，不能傷了已經紮根開始生產的辣椒。這邊麥場上打著麥子，那邊辣椒田就得開始澆水，菜要長得水靈，萬萬不能缺了水，最多十天一遍水。
下圖：辣椒外運。
天最熱時，澆得更勤，我們呆在空調房裡都嫌熱的三伏天，望田人正站在大太陽底下給辣椒澆水，他們黑紅的臉龐、胳膊一個冬天都捂不過來。期間還有施肥、掐頭、捉蟲，辣椒長得不高不低，每回照顧它都得先給它鞠一個90度的躬，從種下到辣椒紅，不知要鞠多少躬。
種辣椒苦，吃苦耐勞的望田人還是把辣椒種出來了，收購商蜂擁而至。賣給他們了兩年，望田人已經摸清了門道，幹嘛要賣給他們呢，咱自己賣不是賺得更多麼？於是前往全國批發市場的貿易代表派出去了，一座座大型冷庫建起來了，一個個辣椒分揀、切片、切絲、粉碎、做辣椒醬的加工廠建起來了。
四面八方的辣椒往望田跑，望田的辣椒往全國各地跑。銷售又反過來促進了種植。如今的望田辣椒，已經實現了按色度、辣度、形狀的精細化、訂單化種植，種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成熟時要賣給誰，賣到哪個地方。
下圖：摘辣椒。
望田人圍著辣椒，一年四季不得閒。當然，也一年四季數鈔票。望田鎮區一眼望去全是小洋樓，偶見幾間磚瓦房，能讓人產生當文化遺產保護起來的衝動。
辣椒全身沒扔的東西，辣椒果自不必說，辣椒杆打碎是板材、食用菌行業原料；辣椒根曬乾了是藥材；辣椒葉我們不吃，韓國人吃，一卡車一卡車地送到山東裝船往韓國送……
辣妹子辣。辣椒品種繁多，除了少數幾個，基本都用女性色彩的名字來命名：三櫻、豔紅、石紅、天語、天問……
最辣的是天問，生吃一點，口腔裡的痛感就彷彿小時候做壞事被媽媽擰住了臉。有一種美人椒，色澤如三月的桃花，跟美人一樣是個花瓶，功能就是給菜餚配色，其實是甜的。
秋高氣爽，豔陽高照。現在的望田，年度辣椒大戲進入了最高潮。一進望田滿地紅，辣椒如山辣味濃。滿街滿巷大小車輛全是辣椒，辣椒加工廠晝夜不停，鼻塞的人可以去裝滿辣椒的冷庫呆一會兒，一連串噴嚏下來，感冒就好了。鎮區之外，晾曬的辣椒如同大地在燃燒，一片片奔突跳躍的火紅在原野上蒸騰。
下圖：本文作者在望田。
（文中圖片由寇寶剛先生提供，版權歸寇寶剛先生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
【作者簡介】李俊濤，河南省作協理事、許昌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現供職於許昌市文聯。
寇寶剛，許昌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現供職於許昌供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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