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歲,新婚1年,懷孕5月,癌症晚期:兩條命,如何選?


26歲,新婚1年,懷孕5月,癌症晚期:兩條命,如何選?


人生,就像在打撲克牌,如果不足夠幸運,總會抓到幾張爛牌,有的爛牌,抓到手上時,就知道,已經輸了。

張麗君,26歲,結婚不到一年,懷有身孕,卻抽到了癌症這張爛牌。


1.生命的矛盾

2015年10月初,張麗君被查出胰腺癌晚期,那時她和丈夫韓詩俊結婚才不到一年,肚子裡還有5個多月的孩子。

因為身孕的原因 ,無法從胰腺部位取組織,醫生就對張麗君腹壁出現的轉移病灶進行了活檢,病理結果考慮為神經內分泌瘤。

這是一場矛盾的抉擇,抉擇的結果只有生與死:張麗君的孕期較短,如果延長孕期再剖腹產,孩子存活的概率會更大;但張麗君身上的腫瘤時刻提醒她,自己存活的概率一點點在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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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鏡頭,張麗君毫無掩飾自己的矛盾和對死亡的恐懼。她說自己沒有能夠偉大到完全棄生命於不顧,畢竟才26歲,再怎麼堅強,可以為孩子付出多一些,在身上多動幾刀也無所謂,但還是怕。

但在提到引產時,張麗君也十分堅定:如果讓我引產,我就跳下去,我不要引產。她覺得即使生命終結了,也應該把孩子帶來這個世界看看,好歹自己也活了26年了,孩子卻還沒來過這個世界看一眼。這是張麗君的決定,哪怕這樣會使自己錯過了癌症最佳治療時期,但她不後悔。

最後,在跟醫生反覆確認孩子生下來不會感染癌症後,她決定要把孩子留住。

每當情緒低落的時候,腹中的寶寶都會給她回應,讓她感受到寶寶的情緒,感受到寶寶還健在。像心有靈犀一樣,孩子給了張麗君力量,支撐她堅持活下去。可旁人又怎麼能體會到,一個年紀輕輕的患癌姑娘,為了保證腹中寶寶健康成長,時刻保持心情愉快,這幾個月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張麗君的孕期很快就要進入30周了,時間把矛盾拋給了婦產科主任劉延。胎兒延後一週出生,存活的概率會更大,但面對張麗君和體內的腫瘤,她顯然有些放不開。她決定找家屬單獨談談。

在孕期29周加的時候,劉延組織婦產科多名醫生和家屬見了面,討論孩子什麼時候拿出來。這場會議,與其說是讓大家坐下來,討論孩子出生的時間,倒不如說是在扔給張麗君家人一個嚴峻的社會話題:保大還是保小。

在這個問題上,張麗君的爸爸和婆婆似乎早已達成一致,他們與張麗君站在了“對立面”:全力保住張麗君。而在全程的會議討論中,丈夫韓詩俊則多數時候保持沉默,目光凝重,若有所思。

為了儘快進入癌症確診和治療,醫生決定兩天後進行剖腹產。這比正常孕產提早了3個月。

2.提前13周剖腹產

面對這樣一個決定,張麗君內心既憧憬又擔憂。手術前一天晚上,她還在抓緊時間補充營養,期待著馬上見到這個早產的孩子,心情少有的激動。而坐在身旁的老公也很“煞風景”地對著張麗君的肚子吐槽:這個世界都是人,都是尾氣。說的很放鬆。

2015年12月3日,張麗君懷孕的第211天。

早晨7點,她被第一個安排進入手術室。參與此次手術的醫生都在認真地做著術前準備,雖然經驗豐富,但婦產科主治醫師許嘯聲依然覺得不輕鬆,有種上戰場的感覺。這場手術,對於大家來說,都是特殊的。

外科手術遵從無瘤原則,醫生儘量不去碰張麗君上半身的腫瘤,只處理下面寶寶的事情。七個月的早產兒,肺部此時並沒有發育成熟,出生後隨時都會出現窒息的危險,因此一出生就要放進暖箱,送往上海市兒童醫院新生兒監護病房,新生兒科護士長範巧玲就站在手術檯旁,活動著雙手,隨時準備搶救。

手術室外,丈夫韓詩俊低著頭踱來踱去,神情緊張。

伴隨著熟悉的哭啼聲,孩子出生了。但新生兒的呼吸很不穩定,醫生們迅速進行插管,實施搶救復甦。

最後,小籠包活下來了。

醫生託著孩子,將小嘴巴湊到媽媽臉頰邊。孩子的一個輕吻,讓張麗君從心底裡感到了滿足。輕吻過後,小籠包被迅速送往上海市兒童醫院,接受重症監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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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男孩,張麗君和丈夫給他取名韓鶴鳴。“鶴鳴”取自《詩經》“鶴鳴於九臬,聲聞於天”,意思是仙鶴在沼澤中鳴叫,但它的聲音在九重天之上都能聽到。他們想讓兒子像沼澤中的仙鶴一般,即使身處逆境,也要發出自己的天籟之音。

但,幸福總是短暫的。

3.等來的卻是一場終結

產後第6天,張麗君便從婦產科病房轉到胰腺外科,接受第二場手術。經過全身檢查,結果比之前預期的還要糟糕,張麗君被確診為惡性程度更高的印戒細胞癌,且是不明原發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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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2日,胰腺外科組織會議討論張麗君病例,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副院長普外科教授沈柏用回顧了十年間的兩千多個胰腺腫瘤病例,從未碰到過這個情況。他認為張麗君所患癌症是一個全世界都非常罕見的病例,手術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能夠做的只能是姑息治療,通過化療儘量延長張麗君的生命,讓她跟寶寶在一起的時間儘量長些。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韓詩俊徹底崩潰,他不知如何面對妻子張麗君。而此時不知情的張麗君放下孩子的包袱,正在等待系統性的手術治療。

但等來的卻是一場終結。

鏡頭下,張麗君得知真相的那一幕讓人十分心痛。

妻子:“ 開始要退頭髮了,扣扣。”
丈夫:“ 不過還會長出來的。”
妻子停頓了半天....
妻子:“ 還有機會長頭髮嗎?”

4.還沒見到小籠包,失明瞭

生病後的張麗君,再也沒有發過朋友圈。化療前,她發了一張自拍照,備註了這樣一段話:孩子跟丈夫是她最大的牽掛,懇求老天能眷顧,讓時光走得慢些,讓她能聽到孩子喊她一聲媽媽。

張麗君堅強地面對癌症,對著鏡頭,希望選擇最體面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連最後怎麼死的場景都想好了。如果生命到了最後時刻,要麼在家裡,因為家是最溫暖的地方;要麼在風景美麗的地方,大不了就是玩到死。如果結果是美好的,那麼過程也就不重要了。與妻子的“開朗”不同,一向寡言少語的韓詩俊,似乎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2016年1月1日晚,張麗君回家了。家裡溫馨的氛圍,讓她臉上多了些笑容,但她也在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一出生就被送往兒童醫院的小籠包。

孩子出生後第32天,張麗君第一次見到了小籠包。

在上海兒童醫院重症病房,張麗君和丈夫隔著暖箱,依依不捨地用手機錄像,看著小籠包哭泣,真想馬上帶他回家。可她此時此刻能做的,只能是隔著玻璃,對著這個歷經磨難的小生命傾訴自己無助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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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完孩子後,張麗君害怕。害怕孩子長大了,沒有媽媽的記憶,於是決定為小籠包做點什麼。為了向兒子展現最好的狀態,讓他每年看到媽媽的樣子都是年輕的,張麗君特意換上喜慶的大衣,強打起精神,為寶寶錄製生日祝福。被病友們戲稱孕堅強的張麗君,在癌症的晚期,生命的盡頭,給他錄下了十八年的生日祝福。錄著錄著,她掉了頭髮,吃飯開始嘔吐,洗澡怕人碰到會痛,,身上多處長出了腫瘤。

2016年1月30日,在暖箱裡呆了兩個月的小籠包,回家了。

可是,張麗君的一隻眼睛,卻突然看不見了。

面對身體的一系列反應,張麗君逐漸放低了所有的要求去知足,珍惜自己目前所擁有的所有能力,包括說話、包括聽、包括正常的大腦思維。

5.另外一個願望

韓詩俊知道,張麗君還有一個心願,就是與他一起出去旅行。旅途中雖然有風險,害怕張麗君永遠回不了家,但決定還要完成她最後的心願。帶她出國旅行,一邊化療,一邊旅行。

張麗君在瑞金醫院做完最後一次化療,2016年的春節也到了。除夕當天,一家人一起吃了團圓飯,一起拍了全家福,長輩送上壓歲錢,送上祝福。

那天,公公韓慶和說出了內心已久的話:我說你現在是我的兒媳婦,我們都把你看作是自己的女兒,如果下輩子你不是,下輩子讓你做我女兒,讓韓詩俊做我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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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君看完這段幕後採訪,泣不成聲。

在家的張麗君,也偷偷為丈夫韓詩俊錄下一個視頻,覺得從生病起,丈夫一直如影隨形陪伴自己,安慰自己,鼓勵自己,給自己安全感,想到一首歌送給丈夫。“沒有什麼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謝謝你風雨內,都不退願陪著我”,張麗君還未開唱,便哽咽了。

2016年2月27日,張麗君、韓詩俊赴美旅行,截至節目播出前,張麗君依然活著。

—— 紀錄片 《人間世·愛》


人生,就像在打撲克牌,如果不足夠幸運,總會抓到幾張爛牌。張麗君想明白了,爛牌抓多了,也就無所謂輸贏了。

她曾經絕望,該如何面對死亡;而如今,她卻反過來這樣問自己,那怎樣又算是活著呢?

生命的一切,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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