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人類的野蠻之戰

一萬年前的人類,是否過著你狩獵、我採集,和睦相處,就像在伊甸園中一般的日子?並不!在以狩獵採集作為唯一生存方式的時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不那麼簡單。人類學研究成果揭示了狩獵採集時代原始人之間的野蠻殺戮。一具具人骨遺骸,為探尋人類戰爭的起源提供了可靠的證據。

1萬年前的湖邊殺戮

早期人类的野蛮之战

上圖為頸椎骨的穿刺傷,由銳器所致;下圖顱骨前額所示的是典型的鈍器砸擊所致塌陷性骨折,其放射狀骨折線可以證明創傷產生於死前或瀕死之時。

儘管經歷過千百年酷熱和風沙的襲擊,這些顱骨仍毫無疑問屬於人類。另一個毫無疑問的是留在遺骨上的暴力死亡的痕跡:被別人用銳利的武器擊打出的大裂縫。右圖中一具破碎的顱骨是來自肯尼納塔魯克遺址的若干顱骨之一,顯示出很久以前一夥靠狩獵和採集的人遭到屠殺。

正如2016年《自然》雜誌所述,這些遺物被認為是人類戰爭最早的證據之一。儘管遺址的地勢乾旱荒涼,但大約1萬年前,這裡靠近圖爾卡納湖的鹹水湖,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在這片伊甸園般的土地上,暴力殺戮發生了。被確認的出土遺骸中包括至少21例成年人與6名靠在女性成人身邊的兒童,以及一個尚未出世的胎兒。

通過古病理學分析,研究者發現其中10具屍骨上都有暴力創傷的痕跡,而其他死者身上的創傷可能因未觸及骨骼而沒有保留至今。這些骨骼創傷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為銳器傷,另一類為鈍器傷。攻擊者以鈍器猛烈砸擊對方頭部和膝蓋,造成了塌陷性骨折等致命性傷害。而一些死者手腕、肋骨、足部發生了骨折與異位,這顯然也是暴力所致,但兇器難以推究。

此外,還有至少5位死者的頭頸部受到了弓箭類拋射物的穿刺,還有三片銳器嵌進了死者的頭骨與盆腔之中。研究人員發現這三片銳器分別是燧石打製的細石器,和黑曜石打製而成的石葉與細石器。但是這片地區的史前人類幾乎不使用黑曜石,這意味著使用黑曜石進行攻擊的一方並不來自這一區域。

更為詭異的是,在衝突中將黑曜石銳器插進對方體內的案例在鄰近的洛斯葛姆遺址中也曾出現過。而弓箭這類遠程武器的使用,也進一步證明這場衝突是發生於兩個群體之間,而非群體內鬥。換句話說,在更新世與全新世之交時期這片湖岸上發生的是兩個狩獵採集遊群之間的戰爭。

7000年前的大墓

德國法蘭克福郊外的舍內基廉斯塔頓的一座大墓中的死者就是這種遊擊式襲擊的受害人。在2006年的一次道路施工中發現的這座約7000年前的大墓證明了一整個社區的滅絕。13名成年人和13名小孩受盡了折磨,在被殺害後,全被扔進沉降坑內;在坑內的遺骨上還發現有箭頭。但考古學家未發現年齡在25~40歲女子的遺骨。骨骸考古學家克里斯琴·邁耶說,這並不奇怪,年輕女子一般都被活捉當了俘虜。同時代的其他大屠殺現場證據也被考古學家發現,最著名的是距舍內80英里的塔爾海姆和位於維也納城邊的埃斯潘-施萊茨。這兩處的大墓中混雜著破裂的骨片和散裂的顱骨碎塊,反映了整個社區的完全毀滅。考古學家在舍內現場發現,大多數年輕男子的小腿骨受傷的情況完全一樣,都因受到鈍器擊打而斷裂,鈍器像扁斧,是新石器時代的武器。邁耶推測,這種系統性的但不致死的傷害只是象徵性的,它可能意味著種族滅絕。

早期人类的野蛮之战

研究人員正在發掘其中編號為KNM-WT 71256的遺骸。這具遺骸屬於一位女性個體,她死時平躺於地上,頸部被射中而手骨有多處骨折。

比舍內遺址晚3500年的銅器時代遺址位於德國的東北部,它記錄了更大的暴力事件: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託倫斯河岸的大沖突

1996年,一名業餘考古學愛好者發現了幾塊人體遺骨,並在託倫斯河岸邊發現了一根被河水侵蝕而露出的古代巨型木棍。此外還發現一根嵌入了一隻箭的手臂骨。2009年此遺址挖掘工作正式開始,儘管只挖了20%的遺址,但項目主任托馬斯·特伯格及其同事已經鑑別出100多名不同個體(包括女子和小孩)的遺骨。基於這些發現,考古團隊推測,曾有2000人參與到衝突之中。儘管研究人員認為是年輕人在戰鬥,但特伯格說,女子和小孩很可能提供過物資並負責傳遞信息。發掘的武器包括木棍、弓和箭以及少量劍。

早期人类的野蛮之战

7000年前,德國法蘭克福郊外的舍內基廉斯塔頓的一座大墓表明,這場戰爭中,小孩也沒有幸免於難。3~5歲小孩(上)和8歲(下)小孩在這次衝突中頭骨也被擊打裂開。

特伯格認為,大規模的託倫斯遺址表明,長期以來研究人員低估了銅器時代歐洲衝突的規模。特伯格說:“古代的這場衝突像是一場抵禦入侵者的社區保衛戰。”一些託倫斯遺骨中含有小米的化成分,這是銅器時代歐洲北部極為稀有的農作物,意味著死者來自南方。戰鬥的戰略位置(跨河)也表明侵略者試圖推進到新的領地。

衝突與合作

蘭厄姆以及其他研究人員認為,這些遺址尤其是納塔魯克遺址支持這樣的觀點:就在我們進化成人類時,我們已暴露出暴力本性。發表在2016年《自然》雜誌上的一篇文章也描述了所有哺乳動物的物種內致死性暴力證據,也支持上述觀點。當該物種進入社會化和領土化時,物種內的個體極有可能相互戰鬥,這一特點在一些頂級掠食哺乳動物身上表現明顯,比如狼和豹子還有人類。

早期人类的野蛮之战

這名女性死者用左肘支撐著身體,膝蓋處骨折而左腳也疑似有骨折現象。雙手的姿勢顯示其生前可能遭受了捆綁。

不過美國聖母大學人類學家、《創新火花:想象力如何使人與眾不同》一書的作者奧古斯丁·富恩特斯認為,暴力不能定義人性的基礎。他注意到,在發掘的200萬年前至1.4萬年前的2700具人類化石中,只有2%顯示出致死性侵略行為。富恩特斯說,在這段時間之後,具有侵略和兇殺確切證據的遺址數目明顯上升——實際上增加一倍。他說,發生在納塔魯克的事件正好發生在這個時間框架內。

早期人类的野蛮之战

(上)大約3500年前,多至2000人參與沿德國託倫斯河的一場戰鬥,遺物包括一具嚴重破裂的頭顱骨,是被木棍打壞的。

(右上)另一具顱骨被銅箭刺穿

(右下)一具上臂骨嵌入了一隻燧石箭

按照進化學,我們稱之為侵略的特性是基因、激素、學到的行為和文化等綜合影響的產物,這些元素都各自完成一些任務,使我們成功地成為獨特的物種。這些成分可按照不同的方式進行組合,與其他元素組成各種各樣的行為方式,其中有一些是有益的,另一些則無益。

按照福恩特斯的觀點,正是我們人類獨特的能力使人類能和平相處,創新發明,開發太空和改造世界,而戰爭和其他破壞行為只不過是人類獨特能力的負面。富恩特斯說:“人類可能是世界上最善良,也有可能是最殘忍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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