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縫補補的愛情背後,是否還能在風雨飄搖中繼續?

縫縫補補的愛情背後,是否還能在風雨飄搖中繼續?

飛機慢慢降落在跑道上,機場周圍的路燈一片閃爍。這個城市各個角落的燈光,支撐起了黑夜裡的一整片明亮。

陳一諾默默看著窗外,感受著細微的顛簸,那種情緒是莫名。終於回來故鄉,回憶不要太過洶湧才好。

無人接機,母親被臨時安排出差,又很恰巧被臨時滯留出差地,已是分身乏術,更別說趕回來接機。三年未見,明明在他鄉用眼淚耗盡思念,想象無數次回來相見的場景,怎知,竟是自己拉著旅行箱,走出偌大的機場。

換上當地電話卡給母親打電話。

“喂,我到了。”

“我這幾天趕緊忙完手頭的事情就馬上趕回去,冰箱和儲藏櫃裡都有吃的。”

“嗯。好”

“我這裡有點事情,回頭給你電話。照顧好自己,我辦好事情就回去。”

“好。你放心。”

雖然陳一諾並沒有表現出回家的激動之情,但其實這是這三年以來,讓她最期待的出行。她很想知道,離開這裡三年,這裡有沒有變化,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人都還好嗎,他們都以什麼樣的姿態在繼續著生活。

“我前幾天特意給你訂了鮮奶,你最愛喝的,記得在樓下拿噢。”一諾聽著這句話,好像是心裡的某個地方被輕輕敲打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股巨大的酸澀的空氣梗在咽喉。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輕輕喚了聲:“媽。”

“嗯?怎麼啦?”

“我很想念你。其他沒事了,你去忙吧。”

電話那邊,明顯地停頓了下。然後,母親略微喑啞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嗯,我也是。我這邊忙完就儘快回去。先這樣了。拜拜。”

“嗯。拜拜。”

掛了電話,乘的士,就一路往家裡走去。

三年而已,怎會知道這個小城天翻地覆,挖掉過去的生活痕跡,挖掉這座城市的歷史年輪,嶄新的一切在逐漸取代曾經的所有。

手機屏幕熱鬧地閃爍,陳一諾莫名笑,林嵐還挺及時的。

“喂,你到了沒啊。阿姨跟我說你沒飯吃也,我勉強收留你吧。可憐兮兮的。”陳一諾可以想象林嵐那副眉飛色舞的賤表情,但還是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草。那你幹嘛不來機場接我啊。這地也變太多了,老子現在坐的士都快被繞傻逼了。”

“哇靠,我六點才下班,你六點的飛機,你讓我怎麼過去接噢,沒良心的。你現在滾回去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然後我從我單位這裡奔到你家樓下接你。大耙說他晚上叫了朋友一起吃飯,咱們一起過去趁飯。”

“額。我又不認識。會不會不好意思啊。”

“你什麼時候那麼羞澀了。再說了,本來就是得給你接風洗塵的。P話多,就這樣。拜拜。給老子動作快點兒。”

“好啦。”“啦”字還沒說完,林嵐其實就已經很乾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陳一諾無意抬頭看到後視鏡裡司機的表情,摸了摸鼻子,扭頭繼續看風景。

*********把一大堆行李零零落落地仍在客廳,匆匆洗了個澡,套了個針織線衫,搭配百褶小裙子,長款的米色外套直蓋過裙子,繁複的圍巾給簡單的搭配添了不少生氣。聽到樓下喇叭不耐煩的吼叫和自己電話屏幕熱鬧地閃爍,陳一諾就瞪了個小高跟直接衝下樓,一眼就瞄準了林嵐的小君越,開門上車一氣呵成,氣都不帶喘一口的。

“陳一諾。三年不見。功力見長。”林嵐打趣道。一諾的確也不再是那個永遠穿著平底鞋素面朝天的女生了。

“三年煉獄。不練點東西出來,我敢回來麼。”一諾笑道。三年折磨我心,千瘡百孔。身邊縱然是有人想盡辦法愛我寵我,也無濟於事。當然,一諾不會告訴林嵐,江城和陳雪的故事。不到時機,也沒必要。

一諾說得輕鬆,林嵐心裡卻沉甸甸的,微微偏過頭看了一眼一諾,只是粗略的一眼,她知道,一諾是真的脫胎換骨了。但她不知道,一諾一顆心不變,其他再怎麼變都是白搭。三年前,那個大雨的夜晚,一諾空洞而清冷決絕的神情,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樣的神情讓所有人都擔心、害怕。

“成仙了沒有?”林嵐看起來輕鬆的樣子,心裡卻是情緒複雜翻滾。

“成了就不會回來。”一諾實話實說。她是淡漠了很多東西,但總是有那麼些東西,她是放不下的。逃避三年,這是外派是一個藉口也是契機,讓自己回來面對。她比誰都迫切想知道,那個在她心裡的人,如今還好麼。

林嵐心裡一時震動,接不下話。生活是一張大網,被網住,就是在劫難逃。一諾是在網裡的人,他們無計可施。

索性轉移話題,讓氣氛輕鬆些。“晚上特意在憶江南訂的桌,你最喜歡的。你不是老唸叨麼,晚上瘋狂吃……”

“所有喜歡的我都要吃一遍可以嗎?”一諾每次跟他們聯繫說到吃,都忘不了說憶江南。他們居然記在心裡。

“使著勁吃,晚上大耙買單,又不要錢……”

一諾嘴角上揚。

……

**********走進包廂的時候,林嵐和一諾看到包廂裡的情境皆是一頓。一諾只感覺到被林嵐狠狠抓住的手。一諾很快就露出職業表情-——面帶微笑,卻有著事不關己的淡然。

“進來啊。愣那幹嘛呢。”大耙怒吼吼的對著杵在門口的兩人招手。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碰著不該碰的事不該碰的人,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時此刻,這一點上,陳一諾和林嵐有著無比的默契。畢竟,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再經歷幾年職場打磨,人總是會變得。

“嘖嘖……一諾,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大耙笑笑地調侃陳一諾。

一諾用熱溼巾細細地擦手,笑而不語。就這樣細緻而自我的小動作,讓一諾沉靜而強大的氣息,流轉到每個人心裡,都不免心中一動。

“點了什麼菜啊,菜單拿來我檢查下……”林嵐是提前領教過一諾了,心裡都有數,就沒有感覺有多少衝擊力。倒是關心點沒點了一諾喜歡的菜。

“嚴格按照一諾喜歡的口味,而且點了很多肉……”大耙看了看林嵐,又看了下一諾。

一諾滿心溫暖,笑得和煦而愉悅。“大耙。深得我意~”

“我偷偷告訴你。章鳴和麥子晚上居然在你和公事之中選了公事!你說,相比之下我是不是特別仗義。”大耙立刻賊眉鼠眼來邀功。

“是。特別仗義。所以晚上你多喝點。不用客氣。”一諾挑眉。

大耙瞬間齜牙咧嘴,一諾這死樣,感覺哪裡都變了,就腹黑的本事不變。

如此你來我往,飯桌的氣氛也慢慢活絡起來。大家都若無其事地談天說地。

大耙跟誰都玩的好,今天是本來大家就約好吃飯了,正好一諾回來,那就一起過來。其實在場的人一諾都認識,雖然有的沒有玩得很好,但在上學的時候也多多少少聽說過。當然,有看陳一諾不爽的,也有陳一諾很早很早以前的好朋友,只是後來走散了,就陌生了。

飯吃得還算熱鬧,話題不斷,也少不了問陳一諾在S城的情況。就算沒有很多關心的成分在,但也還算客套。也只有邱潔,會躍躍欲試地試圖找到破綻挑釁一諾。

“聽說你在三盛?”邱潔居高臨下。她自認,在場不會有人混得比她好。

“嗯。”對於邱潔這樣盛氣凌人的姿態,一諾也不想跟她見識。索性冷淡應付就好。

“聽說三盛對學歷要求特別嚴格。沒有碩士文憑能力再好都只能一輩子在基層,不過也是,現在碩士都一大把了,本科生在大企業是難混……一諾,你現在是打算回來重新找工作?”邱潔大學時候出國交流回來,後來又申請出國深造,在國外多讀了一年研究生。一諾就一個普通大學畢業生。三盛競爭激烈,先看能力,但人才濟濟,最終還是看學歷背景。

一諾知道邱潔有所指,坐她邊上的顧毅眼光灼灼投過來,自己也讀不懂究竟是讓自己別計較好,還是有別的情愫在。這個時候,難道指望顧毅出手相救?一諾心裡苦笑,便依舊大大方方,不冷不熱。“外派回來。”

“總部怎麼派你回來啊,要派也要派好的地方去,你這樣以後回去不就要重新開始了……”邱潔假裝擔憂地道,末了還要很“大方”地說:“要不你來我這兒吧,你這個能力,我保準讓你比在三盛好。”

林嵐的怒火是蹭蹭地冒,說的話也是刀光劍影。“我們都知道一諾厲害得不行,但你也用不著這麼挖三盛牆角吧……搞得你們公司都是一群人渣似的……”

在場的人,有的是憋著心裡不好笑出來,有的也是眼神示意邱潔和林嵐,別鬧事。邱潔也見過無數陣仗的,面不改色,不理會林嵐,偏偏定定看著一諾。

三年前,邱潔在一諾面前那副得意洋洋落井下石的表情,一諾記憶猶新,本來對她就戒備又方案,且自己也是好強的人,就算再低調,也要低調得華麗一點。

“我喜歡發展成熟的公司。”一句話,無形地扇了邱潔的臉,你得瑟什麼,不過就是本土的有官方背景的公司,真的放到市場裡去競爭,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下一根。一諾表明,我看不上眼。

“做雞頭也總比做鳳尾好啊……而且沒學歷,何時是個頭啊……”邱潔莞爾,還一邊“貼心”地把剝好的蝦放到顧毅的碗裡。

“人以群分。何況,來日方長,你說是不是?”一諾端坐著,直直地看著邱潔,清淺笑意,像是在尋求邱潔的意見,但一字一句的分量卻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慄。一諾舉起面前的清水,輕輕抿了一口,那樣獨特的姿態,舉手投足裡都有著莫名的力量壓迫著對手。邱潔還沒答話,一諾便又笑盈盈地看著邱潔道:“屈身雞頭給我接風洗塵,真是榮幸。”

任邱潔涵養再好,也受不住一諾這樣的諷刺了。自己不過一個市場部總監,她的上面還有一大群領導,雞頭都算不上。被她這樣一說,裡裡外外都把自己給說毀了。

顧毅知道一諾是腹黑女王,知道她伶牙俐齒。如今看她笑裡藏刀,清清淺淺,卻如此氣勢,也是心底一驚。諾諾……三年在外,你竟如此不一樣了。

看著邱潔和一諾唇槍舌劍,大耙的嘴角埋藏著意味不明的表情,林嵐則是心裡暗爽。

邱潔輸了陣勢,再窮追猛打只會顯得自己沒品,便也訕訕不再開口,只是跟顧毅顯得更是親密。顧毅對邱潔不冷不熱,最終被糾纏得煩了,便直白跟邱潔說,好好吃飯。邱潔被整得更是沒臉沒皮。

顧毅時不時看看一諾,而一諾只是嘴角一直掛著清清淺淺若有若無的笑,對一切毫不介意,一副活得自我的瀟灑姿態。

吃飽喝足,大家閒聊的時候,一諾自顧自地點了EASE,姿態曼妙地聽大家說各種各樣的話題。時不時插兩句,以不顯得自己不合群。氣氛倒也活絡,大家也不覺得一諾氣勢壓人了,倒是一起聊得甚歡。

林嵐要送陳一諾,陳一諾堅決拒絕,想自己安靜安靜,慢慢走回去,順便看看這個城市,看看它如今的樣貌。林嵐拗不過,只好不停叮囑陳一諾,路上小心,到了發信息等等。

一諾前腳才走。顧毅便心神不寧。邱潔纏著他送自己回家,最終顧毅只是淡淡一句:“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邱潔也扯不下面子繼續糾纏顧毅,便跟姚謙他們走了。

這條沿河路,曾是一諾最喜歡的一條路。兩邊高大的梧桐遮蔽了整條路,晴天裡的陽光,會透過樹葉的罅隙,在地面上浮動,很是溫馨、平和。而這條路恰恰是泊油路,本身除掉了水泥路的浮躁和凌厲。

還沒走多久,就聽見背後熟悉的聲音喊她:“一諾。”

一諾頓了頓,並沒有回頭。直到那個聲音的主人走到自己的側邊,才回過頭看他。“你怎麼出來了?”看著昏暗燈光裡顧毅的臉,彷彿時光倒流回曾經,高中時候,他們晚自習一起走回家時,側過頭看他的臉,那時候以為可以看它看一輩子。如今,看著他追出來,有些詫異,有些期待,還有很多說不清楚的情緒。

“太晚了,我送你。”顧毅從看到一諾開始,就心神沒有安寧過,只是想跟她單獨在一起,哪怕是一小會兒也好。藉口很蹩腳,眼神卻很真誠。

“不用了。我都跟林嵐說了,我一個人走走。沒事的。”林嵐攏了攏圍巾,縮著脖子,來轉移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

“不行。我送你。”顧毅索性臉皮厚到底。

“我只是想看看這裡什麼變化,順便安靜安靜而已。”說完,便徑直往前走了。

顧毅聽不出一諾的情緒,也不明白一諾什麼意思。便一路跟在一諾的後面,一諾不說話,他也不說。以前,一諾不開心的時候,就一個人走在前面,一言不發,顧毅便跟在後面,直到送她到家樓下,然後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後,才會離開。因為,走在她的後面,她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他,他的眼裡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只有她。而一諾從來都不會回頭,因為等她氣消的時候,她就會把手背在背後,然後顧毅就會很開心地上來牽住她的手。而這一路,一諾始終沒有伸出她的手。

到一諾家樓下的時候,一諾轉過身,露出客氣而淺淺地笑,說:“謝謝。回去小心些。”顧城看著一諾,她變得更漂亮了,但是更陌生了,沒變的是,他還在想念著她,在心底。在一諾準備說完再見準備離開時,他一把緊緊抱住一諾,臉深深埋在一諾的頸窩裡,嘶啞著說:“一諾。我一直在心底裡想念你。三年。一直想你。”一諾感受到冰涼的液體從頸窩一直流下肩膀,卻冰涼了整個身軀。水汽在眼睛裡蔓延開來,她貪戀這個懷抱的味道,猶豫很久,卻始終無法抬起手臂擁緊他。輕輕推開他,轉身走進了樓梯。她深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淚水肆意。

顧毅緊緊握著拳頭,臉上的淚水被風乾,他抬頭望那一抹熟悉的燈光,然後轉身離去。最悔恨,莫過於,當初自己選擇放棄。

縫縫補補的愛情背後,是否還能在風雨飄搖中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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