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

2008年第1期《人民教育》以《“最中國”的學校》為題,盛讚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校園的文化建設。

該篇報道入選 “《人民教育》創刊60年報道過的“33件最有影響力的事件之一”“最中國的學校”不僅成為蘇州十中引以為豪的標誌性美譽,而且成為一大批有中國特色、中國文化、中國精神的學校的辦學追求。同時,作為“詩性教育”的倡導者和踐行者,柳袁照提出了“質樸大氣、真水無香、傾聽天籟”的十中精神和辦學理念,表達了在功利之風日盛的社會中,學校教育對神聖理想的堅守。

本書是詩性教育倡導者、原蘇州十中校長柳袁照十五年詩性教育探索的總結,通過豐富動人的故事、案例、細節,展現了詩性教育的精神意趣,解答什麼才是理想的校園生活,詩性課堂應該是什麼樣的狀態和境界,我們如何在現實中多一點浪漫又如何在浪漫中兼顧一下現實。

學校裡沒有比學生的發展更重要的事,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師生在這個園子裡應該是有詩意的人,有了詩意的人,才是校園詩意盪漾、澎湃的關鍵所在。

詩性教育倡導者柳袁照全新力作

中國版“教育詩”的全面呈現

柳袁照,詩人,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政協委員。教授級中學高級教師。江蘇省語文特級教師。蘇州市特級校長。

柳袁照:学校应该是一个有诗意的地方

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

柳袁照:学校应该是一个有诗意的地方

(自序)

有些事情,不經意就成為重要的事情。這本《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對我來說,將十分有意義。我人生的工作階段,走過了三個里程。當老師、做公務員、當校長,這些都在體制內。在我即將離開體制,走向更廣闊的原野的時候,這本書,將會有分界嶺的標識作用。

我對教育的理解與實踐,在最近的十年中,相對成熟。我所說的相對成熟,僅僅於己而言。我是一個既“做事”,又“說話”的人,特別是我當蘇州十中校長的歲月裡,我常把“做與說”“想與做”,結合在一起,做做講講、做做說說,每年對自己要求寫一本書。寫書不是目的,寫書是過程,是梳理、是清理,也為自己走過的路留一點痕跡。回過頭來看看,教育如同一場旅行,我們從哪裡出發,經過哪裡,現在又到了哪裡。儘管,我明白,我的這些痕跡,很快就會消失,不過,我還是儘量要留一點記憶。

十六年前,我從教育行政機關到學校,為了給自己做一個了斷,我梳理了十多年來的思考,寫了一本書,原來題目是《蘇州教育大趨勢》,那是我的直覺與把握。主管教科研的皇甫副局長,也是我朋友,他忠告我:柳兄,這個題目是你寫的嗎?是蘇州市長、局長的題目。他建議我改成《凝眸蘇州教育》,那是我的第一本書。《中國教育報》記者白宏太,為我們學校、也為我寫了許多很有深度又有靈性的文章。不久前,他笑著對我說,你的第一本《凝眸蘇州教育》,當年你送了我,儘管不是很感興趣,不過也是我瞭解你的第一扇門,多有深意的笑容,儘管如此,我仍敝帚自珍。

《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是我立足蘇州十中這個園子裡,一個新的了斷。類似於當年的時辰又到了,我必須也應該,對我現在這個園子裡的思考、感悟,以及我的所作所為,作一番清理。我相信,我已經不是十六年前的我了,我已經是一棵“樹”。樹有春夏秋冬的經歷與遭遇,春天發芽,長新葉,蓬勃而有朝氣。冬天枝葉枯殘,零落,兀自聳立,別人看來,還落落寡歡。不過,那曾是我的願望與理想。

2002年9月,我到了這個園子,我寫了一首《風景》。我說我不走,像一棵樹那樣,不走了。

2017年7月,我知道我將離開待了15年的崗位,寫了一首《這個園子的2017夏季》,有些依依不捨。回想在這個園子裡的月月年年,期間曾寫過一首《建一座自己的園子在原上》,是不是昭示著我潛意識中的夢想?這個時辰,或許即將到來。來這個園子是緣、離開這個園子也是緣。走與不走,由不得自己。做樹是緣,做鳥也是緣。其實,走與不走,遇見的與不該遇見的都是緣。

風 景

過去的我是一隻不疲倦的鳥

一朝醒來我突然變成了一棵樹

一棵再也不走

再也不顧盼

再也不漂泊

再也不浪漫的樹

從鳥變成樹

是一種痛苦

一種失落

一種悔悟

是與天地的默契

也許我會天長地久地站成一塊化石

也許我會站成一道風景

《風景》是我一度忘卻了詩歌,詩意在我心中沉睡之後的甦醒,表達了我的心境。告別公務員生活,是我的選擇,不過多少有些悵然。然而,很快我被學校生活的召喚所吸引。多年以後,回想那一個瞬間,燦爛著希望。我內心的願望是什麼呢?“在最微觀的學校領域內,實現我們民族的教育理想”,似乎有點幼稚,有點“自我”“自大”“自不量力”,不過我是真誠的。在我當校長的十五年中,學校獲得了“最中國”“詩性教育”的美譽,不僅僅是美譽,是我們努力踐行著的教育理想,那像我們在教育春天的美妙的行走。

十五年是一個過程。走過之後,就將成為歷史。到了卸任的時辰,與十五年前上任的感受完全不同。離開晨夕相依的校園,不捨是必然的。2017年7月15日早晨,我與往常一樣,徜徉於西花園。立定,四周張望,憂傷的詩句自然流淌了出來,這就是

這個園子的2017夏季

我與你相見,每日每時

我與你一起,總是幸福的日子

這個亭子、這個石桌子、石椅子

與這塊碑,對我來說

這裡的一切的一切

都有陽光的意義

與你相遇,是人生奇蹟

平淡的日子,詩中的四季

這條路、這棵樹、這一叢花

與這片草地,對我來說

這裡一切之細微

都如聖地中的痕跡

我與你朝夕,總是夢裡

我與你的故事

點點滴滴都是依依

春風裡來,春風裡去

冬雪裡來,冬雪裡去

這般陽光,那般月色

所有的舍與不捨

都在這個園子與心裡

詩意盪漾了,在這個校園盪漾了。傷感的詩情,對自己來說,是值得儲藏的情感。我在不在這個園子不重要,這個園子裡曾經盪漾的詩意,還會彌散多久?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是不是有點像魯迅筆下“九斤老太”的思維?每一天太陽昇起又下落,下落的太陽與升起的太陽,都是一樣的嗎?今天的與昨天的不一樣,今天的與明天的也不一樣,每天的太陽都是歷史,也是現實,更是明天。我還有什麼理由擔憂?

這本書,是我在這個園子的所思、所做。在這塊有限的學校天地裡,我與師生們孜孜以求,所留下來的足跡。可以留給後人,作為研究2002年至2017年學校的比較鮮活的第一手資料。我自以為,沒有說教,沒有抄搬,也即是沒有名人怎麼說,專家怎麼說。有的是屬於我們自己。這裡的“自己”,是我自己,也是我們學校自己,以及我們師生自己。

我們自己留下了什麼呢?那就是詩意,經意與不經意所呈現的詩意,在一草一木中呈現,在一人一事中呈現,在每堂課、每次活動中呈現。這本《學校應該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就是這樣的呈現。點點滴滴都是真實的世界,都是真實的校園生活、真實的校園情感、真實的校園思考。我很珍惜它,如同珍惜生命中的奇蹟一樣。

之前,我也出過書,關於教育、關於學校,不過,更多的是從歷史的視角,把握學校的傳統、把握學校曾經的人與事,從中汲取養料、力量。或者從學校建設、校園文化的角度,探討校園的意義,從物質層面入手,思考學校的文化精神的傳承、塑造與再生。或者在讀書與行走中感悟教育、領悟教育,是遐思、是教育的情思,在夢想中遨遊與期盼。比如,有《教育是什麼》《學校是美的》《教育是美的》,還有即將出版的《讀書是美的》,都屬於此。而這本書,有什麼特點?與我之前的書有何不一樣?

我當校長,真正有感覺,也只是最近的五年。用了十年的時間去迎接這種感覺。什麼感覺?感覺我們日常的教育行為離教育越來越遠了。這個時代,不知從何時起,教育變得異常功利,整個校園籠罩在功利的氣息之中,功利的氣息從哪裡來?從社會來,從教育的主管部門來,從家長中來。不僅僅來自於外部,還來自於自身。學校自身、教師自身,甚至學生自身。那是多麼遺憾的事情,然後,在這個園子裡,無論是傳統,還是當下,總有些與眾不同。從辦學者王謝長達、王季玉,還有參與辦學社會賢達蔡元培、李根源、章太炎、胡適、周怡春等,以及校友費孝通、楊絳、何澤慧、陸璀、彭子岡、李政道等,無不閃耀著詩意的光輝。

歷史是這個樣子,不等於現實是這個樣子。竟然在相當程度上,學校成了一個遠離教育的地方。然而多少有點自我欣慰的是,這個園子多少保留著教育的“童真”,那是艱難的堅守。以後又將會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我相信會越來越接近理想。

這本書,即是我們堅守的記錄,是我們艱難而又幸福地走過的痕跡。於校園、於課堂、於課程、於活動;或者換一個維度,於教師、於學生、於管理,無不流瀉著我們對教育未來追求的火熱激情,無不都是我們對教育的虔誠,於身心整個投入的虔誠。學校應該是一個洋溢著詩意的地方,久違的詩意,又回來了,是何等的令人欣喜?

我不會忘記蘇州十中,十五年之路,每天走在原地,似乎又不在原地。究竟在那裡?到了哪裡?我曾經寫過一首詩,叫

建一座自己的園子在原上

塵世的園林太小巧

我要建一座自己的園子在原上

拆去圍牆

讓風吹進來

上午有雨

下午有雪

晚上賞月

在天地的轉角建一條迴廊

種五百石榴樹

再種五百桂花

進口處即出口處

古木交柯

臨水建十萬湖石假山

山水是夢鄉

再放三萬六千鴛鴦

煙霞散去星光依舊

機緣巧合不可捉摸。再過十天半月,我將受聘去北京大學擔任培文學校總校長。那又將是一個新天地,以弘揚北大精神、弘揚蔡元培教育精神為己任,在全國培育一批能“創造”、會“兼容”的體現現代意識的基礎教育學校,是北大“培文”的宗旨。我將參與其中,或許是緣,所謂緣即是機遇。北大是我國新詩起源的地方,最早的詩之火即從那兒燃起,能去那兒從事教育,迴歸原點,真是三生有幸。“學校是一個有詩意的地方”,不是一所兩所有詩意,而應該是整個的學校,都能煥發詩意。我期盼,所有的“培文學校”,將都會是這樣的地方,前景何其令人不欣喜若狂?新春之際,再一次回顧自己走過的路,唯有感恩。是為序。

(2018年2月9日,於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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