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李存勖時，劉玉娘才欠了欠身，便被李存勖扶住。
李存勖剛要扶著她坐下，她卻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含淚看著他。
磨了繭的大拇指指腹，在那嬌嫩的臉龐摩挲了一下，李存勖笑著替她抹去眼角的淚道，“王妃又訓你了？回頭本王幫你訓回去。”
“王爺……，妾惶恐，妾從未想要干預軍國大事，只是按舊例行事，王妃卻斥責妾動搖國本……妾萬死難擔其罪……”
劉玉娘越說越委屈，本來她心裡並沒那麼委屈。
她很清楚，王妃不過是恐嚇她，若說有冤枉她的，不過是“媚主”這點。
李存勖若真要動用尚功局的財帛，她最多不過是迎奉，可既然王妃先把話往重裡說，她又何嘗不可也把話往重裡說？
淚眼朦朧中，果見李存勖的臉色沉了下來，“她不過是看她爹議過幾次事，私底下又聽了幾句，還真以為自己就懂這些了。”
劉玉娘低頭不語，只扶著自己的肚子，那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怕王妃加害自己和肚裡的孩子。
李存勖半扶半抱地讓她坐下，而後百般哄著，劉玉娘略有些憤憤道，“阿母所教，女子三從之義，婦學四德，妾從未敢想半點朝堂之事，只是想把尚功局打理妥善，替王爺分憂，莫名就擔了這罪……，妾往後真不知該怎麼做了。”
“莫怕莫怕，有本王在，她還能反了天不成？阿母亦是明事理的人，不會為難於你。”
見好就收，劉玉娘抹了下眼淚，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妾鄙薄，讓王爺見笑了，妾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錯，王妃說號召群臣紓難，才是對的。”
李存勖的臉又沉了下來，這一次，沉得很久，他咬牙說了句：“玉兒，你沒錯。”
隨後李存勖起了身，在屋裡走了兩步，深深吸了兩口氣，恨恨道：“賤婦，說別人動搖國本，自己到是沒點忌諱！”
劉玉娘悶聲不響，心裡卻突然很想笑。
王妃因與李存勖說不上什麼話，便什麼事都去尋曹老夫人、劉老夫人說。
想到此處，劉玉娘又輕聲勸道：“王爺息怒，阿母說會再同母妃商量一下。”
這一聲勸，李存勖怒火終是難抑，“她們眼裡還有本王嗎！”
劉玉娘默默看著李存勖如一頭雄獅般咆哮，傾瀉著不滿與怒氣，心中升起一種奇特的快樂。
李存勖越是憤怒，劉玉娘便越是冷靜。
待他說完，劉玉娘給英兒遞了個眼色，英兒會意，連忙倒了杯茶上前，李存勖並不接。
劉玉娘柔聲道：“王爺……，莫要氣壞了身子，妾看著可難受呢。”
李存勖終於冷靜下來，接過了水喝了口，再對上劉玉娘一雙看似無辜的明眸，他不由愧疚起來，“抱歉，玉兒，嚇著你了。”
劉玉娘微微搖頭嘆氣道，“王爺心裡的苦，不同玉兒說，還能同誰說？王爺是這個孩子的阿爹，玉兒孤苦伶仃，雖幫不上王爺什麼，卻也願與王爺此生此世休慼與共。”
同一個休慼與共，從王妃口裡說出來，只會讓李存勖厭惡無比，從劉玉娘口裡說出來，卻是如此動聽。
“一個、兩個都比你大好幾歲，卻不及你懂事。”
“玉兒從前也有不懂事的地方，幸得王爺不計較。”
“誰說本王不計較了……過兩年，再替本王生一個，便不同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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