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泉
忙了一上午，匆匆吃過午飯回中隊值班室，唐自華拿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喝水，這時，一陣急驟的電話鈴響起：易俗河鎮天易路地段發生一起小汽車與電動車碰撞事故……唐自華放下茶杯，正了正警服，帶著輔警小唐立即出了門。此時，時針指向2018年5月25日的13時。
湘潭縣城天易路與貴竹路交叉路口。
男女老少一群人，人群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半圓。五月的陽光下，氣溫已有幾分燥，而最燥的莫過於“半圓”中那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此時，他雙眼圓瞪，大聲呵斥面前的女子；女子二十五六歲樣子，面對一串串不遜的粗口和挫過來兇巴巴的手指，一臉的無奈與委屈，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人聲嘈雜，有人在交頭接耳、有人在指手劃腳、有人則雙手抱胸，臉上一副閒看鬧劇的微笑。
這時，有人看見了呼嘯而來的警車停在路邊，喊道：交警來了。圍觀的人群不由自覺地分開出一條道來。唐自華和小唐兩人走進“半圓”裡：一臺白色思域牌小轎車兩車門凹陷，多處油漆脫落。憑多年的現場勘查經驗，其修復費用不下二千元；旁邊一臺黑色五星鑽豹電動車倒在地上，車體輕度受損，估計維修費用五百元左右。
態度咄咄逼人的男子見交警來了，忙扎衣挽袖向他展示自己的傷情。旁邊五十多歲的女子手扯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讓唐自華看傷勢：我們騎電動車被那臺小車猛地一撞，車上三人都受傷了。唐自華逐一認真查看，所幸都是皮膚擦傷，均無大礙。
我開車按正常行駛，他們電動車闖紅燈。青年女子見到交警像見到了救星，急忙向唐自華講述兩車碰撞的經過。
經現場初步勘查：兩車受損不大；除電動車上一老一小兩人有輕微皮膚擦傷外，雙方其他人員均安全無恙。
唐自華認真聽完雙方的傾訴，然後問他們打算怎樣處理。
男子頭一揚說：現場擺在這裡，電動車被小汽車撞爛了，肯定要賠；摔傷的人要治，要醫療費。把頭轉向旁邊的女子說，交警來了也是空的，就先前講的那個數。
青年女子表示願意承擔一定賠付，但對數額不認可，說男子打油火，是趁火打劫敲竹槓。
雙方再度爭吵起來。
圍觀人群中議論聲又起，一時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這男子太過分了，又沒有蠻大的事，張開嘴巴向天，這不明擺著借交通事故打油火嗎，這種敲詐行為真可惡。
馬上有人反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船爛了還有三百斤鐵哩。風吹雨淋日曬騎電動車的都是一般的工薪族，能和舒舒服服開小車的人比？肯定要汽車負責呀。
……
有人為年青的小車司機擔心：看樣子，這騎電動車的不是省油的燈……。
也有心態好的：瞎操什麼心。有交警在，看他們如何處理。
交警如何處理？小車碰電動車，等著倒黴吧。你在哪裡看到過類似交通事故中讓電動車負責任的。還不是慣例辦事，管他誰違章，汽車司機賠錢走人。大多圍觀者如是說。
人們說的不無道理。從事事故調處多年的唐自華，對電動車車主心態再熟悉不過了。部分電動車、摩托車駕駛人交通意識淡薄，闖紅燈、橫穿馬路、逆行、隨意變道肆意妄為，即便發生事故，也以“弱勢群體”當擋箭牌，“兩個輪子總能贏過四個輪子”的錯誤觀念在很多人腦海中根深蒂固；大多汽車司機也認為自己車輛購買了保險，願意承擔賠付，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基於這兩種心態，以往類似事故中，明明違章電動車、摩托車不僅不用承擔責任，甚至還能獲得賠償。
眼前的電動車主就是這種心態。
該起交通事故究竟如何處理？人們把目光都投向了兩名交警。
唐自華二話沒說，帶領小唐對事故現場進行了認真的勘查，根據雙方當事人描述，結合現場勘查所掌握的資料綜合分析，基本可以確定，此次事故是由電動車闖紅燈而造成。為慎重起見，他們又調取了該地段電子監控。
經過現場勘查、調查瞭解和電子監控畫面等證據資料而還原的事故經過是：駕駛人駕駛電動車搭乘兩人，沿天易路由西往東方向行駛，途經天易路與貴竹路交叉路口時闖紅燈，與沿貴竹路由南往北方向正常行駛的小車相撞。
結論是：電動車乘坐三人違章、闖紅燈違法；小車正常行駛，無責。
真相大白。接下來就是處理了。
一是調和。繼續在雙方中間進行勸導，也許各讓一步，雙方達成賠付協議握手言和。其結果是小車司機、電動車主和交警三方都過得去。事故了結，皆大歡喜；二是根據事故實際，以國家道路交通安全法等相關法規為依據進行處理。其結果是小車司機歡喜，電動車主罵娘。兩種處理方式的結果於自己是好是歹，唐自華一清二楚。
然而，類似交通事故處理中，電動車、摩托車司機的“弱勢群體”和汽車司機“保險負責”的二種心態，加上“人們往往同情弱者”的處事作風，三者融合帶來的大多是皆大歡喜的局面。然而在這種你好我好他也好的“皆大歡喜”背後，是對國家道路交通安全法規的漠視和踐踏；是對電動車、摩托車司機違章違法行為的縱容。近年來，電動車、摩托車司機無視安全法規，行駛中橫衝直撞，亂竄亂衝，道路交通事故頻發，究其原因，“皆大歡喜”的處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推手。
經過反覆思量，唐自華做出的責任認定讓事故雙方震驚無比：
當事人張某芝駕駛電動車上道路行駛時，違反規定載人和闖紅燈是造成此次事故的根本原因。其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三十八條第三項“機動車信號燈和非機動車信號燈表示：（三）紅燈亮時，禁止車輛通行。在未設置非機動車信號燈和人行橫道信號燈的路口，非機動車和行人應當按照機動車信號燈的表示通行。”以及《湖南省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辦法》第二十九條第八項“駕駛非機動車應當遵守條例規定（八）自行車、電動自行車可以搭乘一名十二歲以下兒童，搭乘六歲以下兒童應當使用安全座椅”之規定。負此次道路交通事故的全部責任。
唐自華不按慣例出牌而開出電動車負全責的《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有於石子擊水，立時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浪，經湘潭在線新聞網微信發佈後，一週內就獲得10萬+的點擊量，網友紛紛點贊留言，稱他是現場勘查功夫到家、技術操作熟練、執法公正嚴肅的“鐵警”。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唐自華處理道路交通規章違法行為就是認真仔細、遵章依規、鐵面無情。
2018年10月的一天下午，接到報警電話，唐自華立即與同事趕到事故地點易俗河鎮迎春路與荷花路交匯處。這是一起麵包車與廂式小型貨車相撞的交通事故，事故造成二車受損，麵包車老年李姓乘客受傷住院。麵包車為湘潭當地牌照，一李姓男青年自稱為駕駛人。經現場勘查及調查瞭解，唐自華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了疑點：麵包車司機另為他人，李姓男青年有頂包嫌疑。於是，他從事故現場到醫院進行了全方位走訪調查，從掌握的資料中一件一件梳理，最終查出麵包車發生事故時的駕駛人為受傷住院的，沒有機動車駕駛證的老年李某某。在鐵的事實面前，自稱駕駛人的李姓男青年承認了事實。原來，在接到承運業務時自己剛好有事在外。為了不跑掉業務，沒有取得駕駛證的父親帶著僥倖心裡駕車上了路。車輛出事後，為逃避無證駕駛的處罰，他立即趕到現場頂包。見事情敗露，李姓男青年連忙向唐自華求饒，請求放自己一馬。
唐自華一口拒絕了李姓男青年的無理要求，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並依據程序按章處理。
唐自華所在的湘潭縣交警大隊第一中隊，轄區為縣城易俗河鎮。易俗河鎮與湘潭市區一江之隔，道路縱橫交錯，車流量大。而中隊警力嚴重不足，現實要求每個人都做凡事都能抻手的“雜家”。像唐自華，除了值班，中隊裡的事情無一不幹。縣城裡摩托車、電動車是上班一族的主要交通工具，管理起來非常困難。值班等日常事務之外，唐自華還負責摩托車上戶註冊年檢、駕駛員考試辦證等工作。
有人做過統計：
2015年，摩托車駕駛員考試證辦理870名、上戶註冊1130臺。
2016年，摩托車駕駛員考試證辦理1071名、上戶註冊1492臺。
2017年，摩托車駕駛員考試證辦理601名、上戶註冊1794臺。
換種計算方式的數據是，就算一年365天不休息，唐自華給摩托車上戶註冊也是5臺/日。
摩托車上戶註冊看似簡單，其實也是一個要具備專業知識的系統工程，首先就是要嚴把車架號、發動機號、合格證這三大關；車輛年檢中，嚴把車架號、發動機號的統一關，加裝後備箱和遮陽傘等的違規關，以杜絕拼（改）裝車上路；嚴把燈光齊全、剎車靈驗關，以杜絕危險車輛上路；嚴把合格證關，防止車輛合格證造假……唐自華眼睛高度近視，在給車輛註冊或者年檢時，對照模糊不清的數碼，他總是多看幾遍，直到準確無誤為止。湘潭縣交警大隊第一中隊，負責易俗河城區及周邊幾個鄉鎮及市區等戶籍人員辦理摩托車註冊登記，對於每一臺車唐自華都要查驗發動機號、車架號、合格證，一長串的數字代碼核對下來，就是年輕人也吃不消。而唐自華獨自承擔起這份枯燥而艱苦的工作，從來沒有怨言，也不曾叫過苦。
也有說，摩托車上戶註冊年檢，考試辦證工作苦是苦點，但有“油水”，是個有吃有喝有拿的差事。
不錯，這種事情還時常有。
2015年7月的一天，太陽老早就勤快地爬上了天空，毫不吝惜地把熱能全部拋灑下來，彷彿要用他的熱情把地球融化。時近中午，太陽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已給二臺摩托車辦理檢驗註冊手續的唐自華擦著滿臉的汗珠正準備抻抻腰來休息下。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騎著一臺約半新的雅馬哈摩托車前來年檢。在車輛檢驗過程中，發現發動機號碼模糊不清，無法辨認。通過對整車全面勘查，憑多年的經驗得出結論，此車系違規拼裝車。車主開始時一個勁地辯解，見唐自華總能對他的謊言一針見血的指破，無奈之下，只得承認拼裝事實。原想近快中飯時，趁辦證警察急於下班之機矇混過關，哪曉得碰上了個較真的人。
見沒有蒙過去，車主便換上笑臉套近乎。從熱情張煙起，說快中飯時間了，要請警察同志一起共進午餐，話語中暗示，請唐自華抬起手腕過關，一定會有“意思”的。
所謂的“意思”就是用金錢或禮物進行賄賂。唐自華臉一沉，呵斥道：你非法拼裝機動車輛，還想賄賂公職人員，是錯上加錯你曉得不。
在交通事故處理和摩托車上戶註冊年檢時，還有人給出比“意思”更明瞭的示意。
事故車主為了一時利益或逃避某種責任；問題車輛車主為過關，有悄悄地塞個包著幾張紅票子小信封裡的；有衣服裡挾一二條煙的。請吃請喝的自不必說。從事交通事故處理和摩托車管理這麼多年了，唐自華對待這種情況就是一個嚴肅的“不”字。
還有更大的“意思”，那就是威脅恐嚇。有肇事者見“軟”的打不通關節，便來“硬”的。一次，一個違法駕駛人百般求情不成，轉而惱羞成怒：我認得你，就住在易俗河XX地方。你無情，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面對威脅恐嚇你怕嗎。
唐自華坦言：怎麼不怕。可我是交通警察呀。依規執法是我的工作，更是天職。
有人說唐自華傻。“鼻涕流到嘴裡”的“意思”不要白賺。
有人說唐自華是塊鐵板，不開一絲坼。自從開出“電動車全責”的交通事故認定書後，便有人稱他為“鐵警”。
輔警小唐是唐自華久日的工作搭檔，他對唐自華的“鐵警”稱號不太認同。他說，唐警官就如三月裡的一縷陽光，溫柔且多情。
小唐給我們介紹了幾個事例。有一次，在銀杏路口，一個七十多歲老人全然不顧斑馬線的紅色指示燈橫穿馬路。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來往的車輛穿梭而行，情況非常危險。唐自華見狀，一個箭步將老人強行抱回了行人道。老人見有人不讓他過馬路，而且還是個交警，氣不打一處來，衝唐自華大罵，說約好了老伴這個時候在步步高門口等他。老人火氣沖天，只差沒向唐自華動手了。唐自華卻毫不計較，並手指對面的紅燈耐心向老人解釋。紅燈一停，唐自華便攙扶著老人過馬路，一直將他送到對面的行人道，並一再叮囑老人一定注意安全。
小唐說，和唐自華搭檔這麼久了，攙扶老人和行動不便者過馬路，護送小學生過斑馬線的事情舉不勝舉，言行中充滿著對行人的關愛之情。在對騎摩托車、電動車如加裝遮陽傘、不戴盔等常見違章處理時，很難得到當事人的理解和配合，更有耍潑的橫蠻者。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唐自華總是和風細雨對其進行交通安全法規的宣傳，深入淺出耐心說道，嚴肅的批評教育中不泛關愛之情，使人在心悅誠服的狀態下接受處理。
最讓小唐佩服的是在處理一起酒駕案上，唐自華不厭其煩勸當事人歸案。
2018年10月5日，時針已過了23時，夜深人靜之時，辛勤和勞累了一天的們大多已進入夢鄉。而正當值班的唐自華卻不敢懈怠，23時40分許接到報警：縣城濱江路與金桂北路交匯地段發生摩托車與電動車相撞事故。現場二車受損，在責任賠償上雙方各不讓步。唐自華一到現場，就感覺到摩托車司機張某神態不對，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該司機喝了不少酒。張某矢口否認，而從各個方面觀察，唐自華深信自己的判斷，於是拉張某到縣人民醫院進行抽血備檢。果不其然，經檢測，張某血液樣本中酒精含量為129.3毫克/100毫升。屬於醉酒駕駛摩托車。
唐自華多次電話聯繫張某，讓其來隊接受處理。可張某口頭答應，就是不見人影，後來乾脆把唐自華的手機號碼打進了黑名單。張某明顯在有意逃避。
10月20號，事故過去15天了，打張某電話，仍是無法接通。不能讓違法者逍遙法外；不能讓張某一錯再錯，在違法的路上越走越遠，到時後悔晚矣。吃過中飯，唐自華想，你不想我聯繫你，總不能讓我不找你吧。吃過中飯，唐自華顧不上休息，直奔易俗河鎮杉蔭村而去。在張某家，通過其父親電話聯繫到了張某。唐自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其進行了道路交通法規及逃避處罰的嚴重後果的宣傳教育。在唐自華耐心的說服教育和法律的震攝下，張某於當晚來隊接受調查。
在交通事故調處中，從現場勘查、分析判斷到處理結論，唐自華做得滴水不漏，其熟練準確程度令人稱道，是有很強基礎功夫的老將。
其實，唐自華是個半路起家的交通警察。
1986年7月，唐自華以優異的成績從湖南農業機械化學校畢業，分配到湘潭縣河口區農機管理站工作，曾任河口區農機管理站副站長，農機管理工作一干就是21年。2007年12月於湘潭縣譚家山鎮農機管理站任上轉為交通警察，任職於湘潭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第一中隊。
雖說農機管理工作與交通管理部門業務有相通之處，但畢竟交警業務範圍廣，涉及的法律條文多，43歲的唐自華當起小學生，從《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到《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湖南省實施辦法》《道路交通事故處理程序規定》《道路交通安全違法行為處理程序規定》等一本一本地讀，一字一字地啃；電腦操作不熟練，他埋頭苦學三個月，直到網上辦案得心應手，不輸年輕人；實際工作中，他把中隊的每位交警當老師，不管是在年長的老交警面前，還是年輕交警面前，不恥下問，甘當學生。很快，就從一個門外漢成長為一名合格的交通警察。
愛學習是唐自華一個最大的特點。同事說，唐自華在學習方面有一股狠勁。2015年的中級執法資格考試中，按照規定，年滿50歲的民警可以免考，但唐自華不領這個情，他要用考試驗證自己的業務知識，從而提高執法水平，他白天認真上班，晚上回家勤奮學習，最終一次性通過了考試。
唐自華說，不學習不行，交通警察是個特殊行業，在日常工作和交通事故處理中，總能遇到一些你想也想到的問題，涉及到技術和法律層面的東西很多，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現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像自己這樣半路起家，年齡偏大的人，只能“笨鳥先飛”，才能幹好交警這一特殊工作，不愧對身上這身警服。
採訪唐自華頗費周折，幾次電話相約，不是在值班處理事故，就是摩托車上戶註冊，總有忙不完的事。為了不打擾他工作，每次電話沒說上幾句，筆者總是自覺地掛斷。最後好不容易選定一箇中午，午後是一個相對清靜的時段。那是一個藍天白雲的午後，我們在一個臨窗的位置而坐。隔窗望去，街道上的行人不多，步履悠閒；汽車好像也有午休習慣似的稀了不少。
見面時，他一臉兼和的微笑、架一副深度近視眼鏡，言談舉止文質彬彬，儼然一介書生。我一時無言，很難把面前一身儒雅的他與道路交通執法中的“鐵警”聯繫起來。
14點差5分，唐自華的手機響起：梅林橋地區發生一起汽車相撞的道路交通事故。唐自華立即起身，對我們露出一臉尷尬的笑，說警情就是命令，對不起了，改日再談。街道上，他向我們揮了揮手，然後猛然一轉身，大步朝前方走去。
望著唐自華堅定有力向前的步伐，眼中儒雅的書生瞬間變成執法如鐵的硬漢交警。
作者：汪海泉 2018.11.6於列煤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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