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案集中營:95年黑龍江鶴崗1.28武裝劫金案始末(6)

橢圓形會議桌旁發生爭論,王克立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錄下音來。罪犯被懷疑有“刀槍炮”背景。“人海戰術”全面摧行。

指揮部正面牆上懸掛著醒目的鶴崗市地圖和1.28案現場圖。這裡召開的會議常常從晚上八點鐘開始,會上爭論激烈,燈光徹底不熄。 最初的焦點總是要集中在王克立及其同事們身上,他們是技術方面的專家,做著基礎性的工作。人們有權向他們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不得到滿意的答覆很難逐步確定偵查方向。會議桌是橢圓形的,主持人坐在盡頭處,而王克立往往要坐在中腰,以便聽清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詢問和讓大家都聽見他的回答。

有些問題一時不容易回答。如11號屍究竟是自己人還是罪犯、炸藥的類型,獵槍擊發的數字是否準確等等。獵槍打出去的彈頭是散的,有時一槍七八個洞。有些問題根本無法回答,如房義貴有沒有幸存的可能,罪犯中是否有人當過兵,襲擊者事先知不知道錢庫裡有人等等。

他有權利迴避任何問題,說不知道或不能給予肯定否定的答覆,明確表態反而要負責任。偵查上可以走彎路、可以排除錯誤;技術上犯錯很難被原諒。會議室裡許多人在作記錄,重要發言場面都被錄音和錄相。日後總結工作時、這些資料都可以作為無可辯駁的證明材料引用。

但1.81米身高的王克立是個果斷的、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他還是更樂於自己承擔責任,免得幹刑偵的太累。會上,幹刑偵的問:“獵槍到底是什麼類型?三連發還是五連發?”由獵槍彈痕判斷槍的類別,起碼要有檢驗過上百支槍的經驗。錄像機鏡頭立刻對準了王克立。

“五連發。”王克立斬釘截鐵地說。這意味著查找槍支的範圍縮小一半。反過來說,出現疏漏也將由王克立一人負責。

他的同事們都替他捏了把汗。“是哪個廠出的?”這問題更苛刻,但提問題和準備回答問題的人心裡都清楚,在林區,調查和收繳獵槍談何容易,不知廠牌,這項工作不定要幹到哪一天。

“我認為,極大可能是齊齊哈爾獵槍廠產的五連發獵槍。”“能肯定嗎?”王克立猶豫了一下,索性說:“能肯定。”會議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這個話題被撂下了,開始談別的,從人們的面部表情上看,人人都喜歡和這樣的內行共事。

齊齊哈爾位於黑龍江省西北部,是北方重工業城市之一。為適應東北林區需要,市內設有一家專門生產各種類型獵槍的工廠,是全國僅有的幾家定點廠家之一。購買和持有獵槍歷來是被嚴格限制的,用獵槍傷人的現象在以往時代只是個別的。但近年來社會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擁有獵槍的人數越來越多。

以齊齊哈爾市本地為例,1994年全市登記建冊的獵槍數量為八千多支,但如果包括通過其他渠道購入的“黑槍”,全市獵槍數量估計可達到一萬三千餘支,這些槍有一部分被歹徒用來作案。

鶴崗離齊市不遠,擁有齊市獵槍廠出產的“五連發”(又稱“五連子”)獵槍的家庭也有一些。這種槍長筒、長柄,中部有凹糟。比現場目擊者描述的好像要長一些。很可能犯罪分子已將槍筒鋸短,槍柄改制,便利攜帶。不管怎麼說,偵察員對這類槍不陌生,公安局也掌握有槍支分佈情況的資料。會場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槍的話題暫時撂下了,開始談別的。

每次從會場上下來,王克立都疲憊不堪,感覺勞動強度不亞於現場勘查,不過從會場上人們的面部表情看,大家還是樂於與他共事的。以後證明,犯罪分子手中所持的,的確是齊齊哈爾廠生產的“五連發”獵槍,槍筒被截短。

中國警方在偵破重大刑事案件過程中,會議起著重要作用,即使將來實行探長制,大規模的行動方案也仍然有賴於會議的決議。這樣做是必要的,對避免中國式的長官意志和不夠水平的瞎指揮有利。決議的形成未必順利,一旦形成就要正式訴諸文字向上彙報。也使得決策層的思路更嚴謹和富於邏輯性。

“1.28”破案指揮部在現場勘查和訪問的基礎上作出了第一個案情分析,這個分析後來也被證明是經得起推敲的: 1.這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有準備、有目標的特大持槍殺人、搶劫嚴重暴力性案件,犯罪分子作案的目的是殺害值勤人員,搶劫鉅款;2.犯罪分子熟悉現場,侵害目標準確,鶴崗當地人作案的可能性較大;3.犯罪分子為3人或3人以上,有結夥條件;4.犯罪分子有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和作案經驗,膽大妄為,不計後果,可能是被我打擊處理過的人員;5.犯罪分子的作案過程是先搶吉普車作為交通工具,然後駕車實施殺人、搶劫鉅款犯罪。在搶劫犯罪不能得逞的情況下,倉惶棄車逃跑。

關於是否應估計犯罪分子“可能是被我打擊處理過的人員”,會上引起了一番爭辯。支持的一方認為,這次犯罪分子的心恨手辣是令人髮指的、他們出手快,毫不遲疑,顯然事先就決定對現場10人以上的執勤人員實行大屠殺,逐一補槍,必置死地,即使是孩子也不放過。從以往歷次惡性案件的情況來看,抱有這種作案心理準備的多是蹲過監獄,受過打擊的人,他們對社會特有的報復慾望完全可以從現場的殘酷性裡體味到。

持保留態度的一方認為,犯罪分子很可能不是初次殺人,但不見得受過打擊處理,因為殺人案件未破獲的還有不少。從犯罪現象的趨勢看,罪犯的成分越來越複雜,早已不限於流氓一類,現在還沒有足以說明這夥歹徒進過局子的線索。

兩種意見爭執不下,這句話最後還是被寫進基本分析中,沒有忘記加“可能”一詞。

從目擊者描述的情況來看,主槍手是一個身材苗條,高約1.70米,留披肩發的青年女子。她不僅心毒手辣,而且動作敏捷,像受過專門訓練。她應該持1號獵槍,多數人倒在她的槍口下。對此與會者中有人提出疑問:本地難道會養出這樣的女槍手嗎?鶴崗的女子比南方女子剛烈些,歷史上出過不少巾幗英雄,但從未聽說匪徒中有如此桀驁不馴者。

姜生奎和劉東生都被再次詢問,姜生奎的態度有些含糊,不能肯定對方是否戴有假髮,劉東生的意見卻清清楚楚,他認為對方系女流,而且長得很漂亮。南山分局副局長王春林仍然表示懷疑。如今男女分工越來越明確,漂亮的女子有了漂亮就夠了,何至於動槍動炮?黃協理員最後表態說:不能排除這個罪犯是女人,但要調查,是否有人平時戴假髮。

不知姓名的屍體又逐漸成為人們注意的焦點。本來都以為他是供職於北樓或南樓某間辦公室的職員,可是各科室清點和派人到各家聯繫的結果否認了這種可能。2名因公出差人員也從外地打回電話,說最遲除夕之夜趕回本市。後來另有一種猜測意見佔了上風,即認為死者是在不適當的時候來北樓找保衛科某位成員的一位朋友或熟人,更大可能是來找被槍殺於值班室的於佔立、於曉光兩人中的一個。在倉庫裡值班的3個保幹都說不會有人在那個時間未經電話聯繫就尋上門來。會上市局副局長李洪傑對這種說法表示難於贊同:“從值班室裡屍體的位置和姿勢看,於佔立、於曉光兩人都是沒下床就被打死的,而11號屍主死前顯然立在地中央。

如果他是來找:‘二於’當中的一位,這一位就不應該沒有禮貌地繼續躺在床上。”一位分局長謹慎地從相反方面提出問題:“也許客人剛剛到、主人剛剛起身就遭到外面的襲擊,起身的又被打躺下……”

“這種可能性大嗎?”李局長反駁道:“客人剛剛進門,主人剛剛起身就遭到襲擊,這前後相隔多長時間?頂多四五秒吧?那麼罪犯只能是緊跟在客人後面過來的。可是在現場的人都說,槍是先從經警隊那邊打響的,在這幾秒鐘裡,客人難道會毫不覺察?”

分局長略一思索,又換了一種說法:“那麼也可能這個外來人是走進樓道後被匪徒用槍逼到保衛科值班室的。經警隊那邊不就有3個人都是被迫到屋裡後槍殺的嗎?這樣,也可能這個外來人不是專為某件事來找某個人,只是一個進入現場的人而已。”

“恐怕不完全一樣。劉東生已經說過,匪徒襲擊他們時經警隊長室裡只有幾個經警,後來被害的人是過了7、8分鐘才分兩次進去的,那肯定是在案發過程中後於匪徒走入現場,匪徒也沒估計到他們的到來。但如果有一個人是先於匪徒走入現場,匪徒怎麼會立刻跟進去,跟得那麼緊,一直把他趕進值班室才開始動手呢?這樣做不是太冒險了嗎?為什麼不稍等一等,等那人進屋以後再行動,不是更有把握?”

會議室出現暫時的沉默,人們顯然有點被李局長的推理說服了。可是角落裡又響起一個聲音:“有些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沒法完全排除……就說劉東生,都覺得他在匪徒補槍的情況下還沒有傷及要害是個奇蹟,這種奇蹟還不是照樣發生了?我覺得那段時間大門傳達室無人值班是個大漏洞,什麼人都可能走進來,走進來以後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不管怎麼說,有人走進保衛科值班室後連同保幹一起被歹徒打死的可能性現在還不能排除,我看最大的關鍵在痕跡上。無名屍頭上中了兩槍,兩槍都是獵槍打的,這說明他不應該是團伙成員。不是團伙成員就是外來人。”

人們順聲音去看,原來發言的是南山分局的刑警隊副隊長劉仲義。一個眉毛飛揚,鼻樑挺直,面龐如刀削一樣有稜有角的小夥子。他剛剛從吉林大學畢業不久,上學前是南山分局局長王春林的得意部下,畢業後又被王春林收歸舊部。

他主動要求列席會議,何局長破例同意。李洪傑副局長見是他發言,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竟不再反駁,似乎願意讓這位後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何局長與黃協理員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環視會場說:“無名屍的問題要儘快搞清楚。兩種可能性都有,都不能忽視。現在已經過了一整天,還不見有人來認屍。這就更成為疑點了。如果是外來人不是匪徒,在春節期間來南山礦,照理講應該是本市人、本礦人。李局長分析得很對,從值班室裡‘二於’的位置和姿勢看,與11號屍主不像有主人和客人的關係。那麼11號屍主到底是誰?會不會就是罪犯中的一個?還要議一議。”

“我談點看法。”工作組郝科長彈了彈菸灰,開口道:“當時在北樓二樓調度室裡扒窗戶看過的人,現在有說看見3個人的,有說看見4個人的,說看見3個人的多。但我總琢磨,罪犯不應該是3個人,起碼有應該有4個人。為什麼這麼說呢?你看,犯罪分子事先對北樓的情況應當是比較清楚的。北樓經警隊一邊有4個經警,保衛科一邊有6個保幹,加上臨時請假的沈連軍有7個保幹,工資款也在西邊。當時東西兩邊幾乎是同時打響的--據劉東生說,那女的進來掃射後又立刻有人進來補槍,就是說當時東邊去了兩個人。那西邊呢?西邊是重點,總不會只放一個人吧?也應當有兩個人或兩個人以上。要是跑的時候只有3個人,那留下的一個就可能是被打死了。”

省工作組的人開口說話,一般沒有人反駁。一來因為人不熟,二來也有指導與被指導的關係在裡面。雖然郝科長再三表示:工作主要還是靠底下人做,他們只是來挑挑毛病。但郝科長講得確實有道理,會場上就同時有幾個人附合,說是應該有4個人以上,這夥歹徒不是一般人,在軍事上不會違背常規。

只有南山分局局長王春林補充說:“我也同意郝科長的看法、4人以上。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逃走的有幾個人。剛才何局長說的我也同意,到現在沒有人來認屍,是個大疑點。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證明,證明屍主是不是礦上人。我瞭解了一下,偶爾下班後機關大院也會來下面的職工,到保衛科去也不新鮮。現在礦上偷竊成風,來保衛科舉報的經常有。1萬多職工,外地來的不少,過節不回家的也有。單身漢,出了事可能沒人注意。總之這些情況現在還無法排除,有必要立刻在全礦範圍裡調查,到底有沒有人失蹤。”

他的愛將劉仲義等他的話音一落地也接口說:“對,不管多費事也要經過這一道。另外,既然一天沒有人認屍,從現在起就要進一步全面驗屍,爭取找到更多特徵,不管是什麼人將來都對確定屍源有用!”

王春林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不許他再多插嘴。這樣的會議上,他還不夠級別多說話。級別高的何局長點點頭,扭臉對身旁坐著的礦務局黨委副書記倪忠勤說:“老倪,你看是不是從明天起動員南山礦全礦清查職工,同時也發動大家積極提供線索?”

倪忠勤說:“難度是有。正好都封井放假了,一萬七八千職工,挨家去找恐怕至少要兩三天。不過既然有必要,再難也去做就是了。”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春林,你們南山分局也抽派力量協助。”

“是。王春林應聲。”

接著是分析作案人員的情況。大部分人認為,此案多半是“刀槍炮”乾的。首先,“刀槍炮”具有結夥條件;其次,“刀槍炮”有槍,再次,“刀槍炮‘都是亡命之徒”,豁得開來;最後,也只有“刀槍炮”有作戰經驗。所謂“刀槍炮”,是東北地區持械流氓團伙的一種代稱。

團伙成員以30以下的青年為主,以勞改釋放人員、勞教解除人員和地痞流氓為主。這種團伙的形成最早是為了不受欺負,以後發展為稱霸一方、無惡不作,以自制的火藥槍和長刀顯示威力,打仗、傷人、搶劫。有的從東北流竄到華北,沿途殺人越貨、殘害民警、搶槍劫車,成為震驚全國的“公路游擊隊”。後期又逐漸向“黑社會”演變,進入農貿、集貿、水果、小食品批發等市場,明裡持有政府的執照、從事個體經商、批發、購銷等活動;暗裡結成惡勢力,強佔地盤、欺行霸市。甚至一定程度上要挾管理人員,掌握控制市場的經濟活動,非法聚斂大量財物,逐慚擁有經濟實力。

具有經濟實力後,“刀槍炮”又迅速向武裝化和暴力化方向發展,大肆購買車輛、槍械裝備。有的出入行動機械化,“大哥大”、“BP機”隨身攜帶,還可不惜重金從南方黑市購買制式手槍和高級獵槍等,已經敢公開與民警對抗。進一步發展下去的,則開始利用各種手段拉攏腐蝕黨政幹部、特別是掌握生殺大權的政法幹部,尋找自己的保護傘。而黨政和政法幹部中被拉下水的也確有人在,也有的為犯罪團伙通風報信,有的變相放走抓獲的團伙骨幹。如東北著名的“新生派”團伙首領趙洪林在看守所羈押期間,竟被民警以看病名義提出,使其得以與所屬團伙成員會面,並安排在瑪麗藍豪華酒店赴宴。席間,這個作案數起殺傷多人的團伙頭領戴著腳鐐上臺唱起了“獄警傳,我邁步出監……”的戲文,贏得一片喝彩。

東北的“刀槍炮”以佳木斯、雞西等地的團伙最猖獗。雞西的“毛四”等幾個流氓團伙,為壯大勢力、爭奪地盤,幾度刀槍相見。在外區打、在礦上打,最後在市內火車站前、市領導辦公和居住的紅旗大街上展開槍戰,火併中致使多人傷亡。“毛四”曾因搶劫罪被判刑8年,保外就醫糾集團夥成員常出沒於酒店舞廳白吃白喝,用威脅手段從個體戶處強拉“贊助”,在地面上“搶碼頭”、敲詐勒索、搶男霸女、設賭抽紅,擾亂公共場所秩序。先後打傷26人、重傷致殘7人,劫持強姦婦女8人。“毛四”看上哪個女孩子,便非搞到手不可,甚至指使同夥光天化日下把女青年劫到車上,拉到窩點施暴。而這8名女子中有7名在“毛四”受審時拒絕舉證,可見惡勢力的淫威。

緊鄰鶴崗市的佳木斯“刀槍炮”力量更強一些。團伙成員吳大為一次在郊區市場買菜,買完不給錢。賣菜的農村少女稍有微詞,吳便拳腳相加,砸爛攤床。少女屈辱不堪,第二天跳江自殺。吳逼死人命後若無其事,不久又將另一個女商販毆打致殘,使她不能行走。短短兩年裡,郊區市場上800名商販中有700多名遭到過吳的打罵,吳從中非法斂財7萬多元。據不完全統計,像吳大為這樣的團伙分子,在佳木斯各市場有200餘人。已成為發展當地經濟的一大隱患。這些人隨身帶武器,隨時可能行兇傷人。

有一次,團伙成員周白義去酒吧,叫了女人到小房間裡廝混,一個顧客路過門口,無意中掀了門簾,周即大發雷霆,拔槍就射,當場打死1人,打傷7人。又一次,一個團伙頭目王義士在“夜沙龍”酒吧尋歡作樂,場子裡有個個體戶看了他一眼,王就掏槍向其連開5槍,將那個打成重傷。這些人還敢把矛頭指向公安民警。1992年,市工商治安隊民警劉任忠的弟弟與團伙成員李國濱、張靜民發生口角,劉任忠加以制止。李、張二人為了報復,找來10多個人坐兩輛出租車開到劉家,把劉任忠從屋裡拽出,駕上出租車,用刀將劉的大腿筋挑斷。劉反抗,二犯又將他拉到四豐山亂刀捅死,搶走手槍。

這些團伙成員還幾乎都有淫亂、流氓強姦犯罪行為。有的有組織地拐賣婦女“南下”賣淫,被拐賣婦女往往先被團伙成員強姦、輪姦。勢頭最旺時,“刀槍炮”公開走上街頭示威。1993年兩個流氓團伙打仗,一名叫韓捷的被打死。出殯那天,他所在的團伙為製造影響,出動了150多輛汽車,繞行市委、市公安局門前,鳴笛致哀,車隊里居然還有公安民警和政府幹部同行。

鑑於“刀槍炮”團伙對社會治安形成的越來越嚴重的危害,自1992年、特別是1993年以來,各地公安部門在當地黨政領導的部署下,採取集中專項打擊和隨時整治相結合的辦法,對這些團伙進行了快節奏、不間斷的嚴厲打擊和治理,摧毀了大量團伙組織,捕獲了許多團伙成員,收繳了無數槍支武器,鎮壓了團伙犯罪的囂張氣焰,從根本上扭轉了社會治安的形勢。

鶴崗市的“刀槍炮”一度也很猖狂,經過多次打擊,已興不起大的風浪。大部分團伙成員都在警方視線的控制之下,不敢太公開活動。但警方也清楚,現在的團伙犯罪更隱蔽、更狡猾。特別是在經濟不景氣的形勢下,社會閒散人員增加,誘發犯罪的因素應該說比以住更多。假如“1.28”大案真是“刀槍炮”所為,那麼說明警方的工作中還有嚴重漏洞。參加會議的各方面一致贊同對全市“刀槍炮”團伙進行一次全面的清查,要同清查獵槍結合起來。畢竟可以肯定,此次作案是個團伙。

“還有兩方面工作不能忽視,”何局長用力敲敲桌面,“一個是要儘快弄清現場使用炸藥的種類、數量,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查,一個是要在三所一院廣泛開展揭發檢舉、提供線索的工作,可以戴罪立功、立功受獎。清查中該抓的就抓進去,既可以打擊各種犯罪,也可能擴大線索來源。”他的臉色在與會者眼裡愈發嚴肅:“再強調一遍,各方面都要把責任切實擔當起來,誰出了問題誰負責!”人們都知道,這次在領導方面是不會客氣了,上面也不會對領導客氣。

所謂“三所一院”是看守所、收審所、拘留所、勞動教養院。每次發生大案,這些部門都要被緊急動員起來進行協查,發動在押人員提供有助於破案的情況。一旦發現重要物證,物證也往往帶到這些地方來尋找指認者,因為被關押的多是在黑道上跑的人,同行之間互相熟悉。此外,被關著的人也比外面的人更急於表功。 會議一直開到夜裡兩點鐘,但凡可能發展為偵查方向的方面都佈置有人去做,誰也不能肯定那方面的工作無效。

社會主義國家,尤其是中國的偵查工作比之西方國家有所不同,大案上講究大兵團作戰,實行專業偵查與如群眾路線相結合的方式,各條戰線全面鋪開。這一套作法耗費資金、人力、但常常產生意外的收穫。

如北京偵破1996年轟動全國的“2.8”、“6.3”、“8.27”連續搶劫銀行運鈔車特大案件,從2月幹到9月,不知投入多少力量,最終還是靠調整方向後的人海戰術結案。亞運村匯園公寓保衛部人員不厭其煩地一張一張翻進門登記簿;長城飯店停車場一名負責任的職工拿著字條不厭其煩地一輛車一輛車查對,還越過職責範圍到亮馬河大廈停車場找。兩個人都立了功,而他們只是無數被動員起來的人們中的兩個。他們不是民警,其中只要有一個稍微鬆懈,都會錯過唯一的機會。

(未完待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