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彎彎的山路（六）
---知青情感之路
乘坐在拉貨的卡車上，顛簸的路讓人很是不舒服，胃裡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司機是有名的喬二桿子，他是林場的司機，開起車來從不管路況如何，儘可能地快是他的準則。土路上他的車一直在揚起的塵土中包圍著，分分鐘都有可能把你顛起來，我們體驗著汽車在海里乘風破浪的感覺，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拽著我，直到了茶坊兩個多小時她的手都沒有鬆開，紗巾上是一層厚厚的黃土，我簡直就是一個土猴了。
住進黑乎乎的旅社，晚上她用了五盆水才把黃土清理得差不多，我找人聯繫好了第二天的汽車票，聊了幾句就抓緊時間休息了。第二天我們坐上了客車繼續進發到延安。
一路上的景色真的就是到了黃土高原的感覺，滿眼都是黃色，柏油路上是黃土覆蓋著，近處是黃色的山坡，遠處是黃色的山頭，車的後邊捲起黃色的煙塵，稀稀拉拉的樹上也只剩下了黃色的枯葉，我們在黃色的包圍中向著紅色的搖籃前進。
路依然顛來顛去，她靠在我的身上，隨著車的搖晃不停的輕輕撞到我，汽車的轟鳴很是吵人，一路上我們的話很少，她只是用緊緊的依靠向我訴說著心裡的愛，我明顯地感覺到這種依靠的含義。車到了三十里堡，我腦海裡想著賀敬之的“回延安”。但是單調的景色令我索然無味，她看出我的失望，輕輕的拉了拉我，說起了她的家：媽媽不再唱戲了，到了醫院去當護士，爸爸在工廠裡也靠邊站了，弟弟到了部隊裡當兵。她說她很想她的媽媽。說著說著車到了紅色的延安。
安頓好後我們就開始遊覽延安。
冷冷清清的街上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熱鬧，沿街都是紅色書寫的大標語，紅色的口號，紅色裝飾的商店，只有郵局的綠色是那樣的刺眼。街面上很髒，到處是垃圾和土，不知什麼緣故整個城市都在灰濛濛的籠罩中，一股難聞的焦煤味在城市中蔓延。
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黑色是著裝的主色調，更多的是頭上扎著白羊肚毛巾的人們，但說是白羊肚毛巾以是不準確了，灰？黑？都近似，就是不能說是白色了，人們的目光呆滯，表情木然，街邊有幾個小攤販，他們面前只有一點點的幹辣椒而已，別的我是什麼也沒有看見。
我們手拉著手走在街上，迎面過來幾個知青樣的人，我們相互上下打量著對方，很有點劍拔弩張的感覺，當年知青打無名架的事時常發生，她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快步走出了是非之地，她說：我們出來玩的，不許惹事。我剛要回頭看看那幾個知青，她雙手抱著我的脖子撒嬌般的不讓我回頭，我只能順從著她，離開了。
晚上我們吃了一頓至今不會忘記的晚餐，她知道我最愛吃的是麵條，就找到一家餄餎麵館，此飯館就賣一種餄餎，機制玉米麵餄餎，羊肉湯，嗨，不錯。就是它了。我們要了兩碗，不一會就上來了兩碗羊湯餄餎，清湯黃面煞是好看，湯上還漂浮著幾許蔥末，辣椒油半遮半掩著湯和麵，我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後就撈了一大口面，就在合牙咬面時候我的面部動作就停止了，她看著我怪怪的表情很是驚訝，足有三秒鐘我的嘴是一動不動，其實不是我不動，我是真的咬不動，面硬到我的牙根本無法與之交手，我的嘴裡好像塞了滿滿的一口軟鋼絲，用力也是徒勞，我無奈，把面吐了出來，叫來服務員，服務員操著地道的陝北話回答了我：額這個就絲桿四面嗎，（我這個就是鋼絲面）就絲（是）咬不動的了。幾根根慢慢吃就好些了的。
無奈，慢慢地磨了下去一碗鋼絲般的餄餎面。她幾乎是沒吃下一根，到把湯都喝了，出門後我們買了一斤麻餅。
晚上我倆依偎在延河邊上，看著標誌性的延河大橋，我們聊著對聖地的印象，這裡曾經是新中國的搖籃，有過無數的英雄聚集在此，無數的有志青年拋棄優越的生活投身到這艱苦的聖地，有無數的文化藝人集中在魯藝的大旗下獻身革命。當年的腰鼓聲聲震天紅綢舞遍寶塔山，信天游傳遍山川。秋天的夜空無比深邃，閃亮的星星點綴著黑色的遙遠空間，影影綽綽，我們仔細的搜尋著，但是卻永遠看不到邊。
她伏在我的肩上問我：“我們會不會在這裡生活一輩子”。
我沉思不語。她搖著我的肩讓我回答她。
我說：“我真的不敢想，這裡是我們呆一輩子的地方嗎？”
“只要你在這裡我就陪著你，我會給你做你愛吃的面。”她說。
我摟她的手又加了一點力量。她靠得我更緊了。
我低下頭對她說：“我還沒想在這個地方紮根，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如果讓我必須在這裡，我就去流浪！”
她聽後眼裡有了淚花：“不行，你不許去流浪，你要好好的陪著我，我們就在一起。”
“我不是怕苦，這裡太沒意思，我不甘心。”我說。
她把頭埋在我的懷裡輕聲地哭了起來：“我也是很不甘心，我是多麼喜歡舞臺上的生活啊，沒辦法啊”。
我輕輕地晃著她，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背。
“你是有機會的，你的歌唱的那樣的好聽，早晚你會當上宣傳隊的隊員的。”我哄著她說。
“那你不許離開我”，停止了哭聲她說。
“除非你想跑”，我繼續晃著她說。
“我往哪跑？我就往你一個人身上跑”。
作者簡介： 趙懷軍，65歲。北京知青，曾在陝西富縣直羅杜家砭插隊，回京後在住總集團工作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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