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著了襲人的道:告密其實為自保

《紅樓夢》第三十四回講到,寶玉因為私藏戲子捱了賈政的打,打的不輕。這個時候王夫人找人過去問話,想套點小道消息,看看捱打有沒有內情,和賈環有沒有關係,外加送點藥。

襲人主動請纓,回身悄悄的告訴晴雯,麝月,檀雲,秋紋等說:“太太叫人,你們好生在房裡,我去了就來。”

王夫人見了襲人,感覺有點意外:王夫人正坐在涼榻上搖著芭蕉扇子, 見他來了,說:“不管叫個誰來也罷了。你又丟下他來了, 誰伏侍他呢?"

從這點來看,王夫人不覺著襲人是探聽小道消息的合適人選,她比較老成穩重一些,又是賈母給寶玉的丫鬟, 可能套不出什麼八卦消息。

這個時候襲人也沒著急表現,倆人閒話了半天寶玉的傷情,襲人領了藥就要走。但是王夫人還是把她叫住了,因為她的問題還沒問,雖然感覺來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人,既然來了,索性就問了:襲人方要走時,王夫人又叫:“站著,我想起一句話來問你。”襲人忙又回來。 王夫人見房內無人,便問道:“我恍惚聽見寶玉今兒捱打,是環兒在老爺跟前說了什麼話。你可聽見這個了?你要聽見,告訴我聽聽,我也不吵出來教人知道是你說的。”

王夫人著了襲人的道:告密其實為自保

襲人和王夫人

襲人看王夫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說明對自己至少沒有什麼敵意,自己要表現的話,有門:於是襲人道:“我倒沒聽見這話,為二爺霸佔著戲子,人家來和老爺要,為這個打的。”王夫人搖頭說道:“也為這個,還有別的原故。”襲人道:“別的原故實在不知道了。我今兒在太太跟前大膽說句不知好歹的話論理……" 說了半截忙又咽住。

後來襲人說的話,句句切中王夫人心坎,說的王夫人熱淚盈眶,襲人說了什麼呢?襲人道:“我也沒什麼別的說。 我只想著討太太一個示下,怎麼變個法兒,以後竟還教二爺搬出園外來住就好了。”王夫人聽了,吃一大驚,忙拉了襲人的手問道:“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襲人連忙回道:“太太別多心,並沒有這話。這不過是我的小見識。如今二爺也大了,裡頭姑娘們也大了,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姊妹,雖說是姊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懸心,便是外人看著也不象。”簡單來說就是要寶玉搬出大觀園,遠離釵黛兩個姐妹,以免招惹是非閒話。

那王夫人聽完的評價是什麼呢?“近來我因聽見眾人背前背後都誇你, 我只說你不過是在寶玉身上留心,或是諸人跟前和氣,這些小意思好, 所以將你和老姨娘一體行事。誰知你方才和我說的話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頭一樣。你有什麼只管說什麼,只別教別人知道就是了。”只是還有一句話:你今既說了這樣的話, 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負你。 "襲人連連答應著去了。

王夫人的評價非常高:以前也認為你跟那些一心想當姨娘的人一樣,就知道哄男人開心(想起趙姨娘就氣),沒想到你的思想到了我的境界,我們竟然談得來!這對一個丫鬟是非常高的評價了!而且給了襲人允諾,把寶玉交給她,自認不辜負她。襲人這一趟可謂大獲全勝。

王夫人著了襲人的道:告密其實為自保

襲人和賈寶玉

有人會拿這一段說襲人不好,反駁的 人會說,襲人說的都是光明磊落的話,哪裡不好?

那麼我們就來分析一下,花襲人為什麼這樣做,她的邏輯在哪裡:

花襲人一開篇就和寶玉發生了男女關係,雖然是少爺有需求,但是名不正言不順,一般女人也不會在意這個事順不順,襲人一直為這事苦惱。一般的女人的做法,就是拴住男人,討好男人,就是王夫人說的“老姨娘一體行事”,這樣的事一直是王夫人深惡痛絕的。

而且花襲人深知賈寶玉就是一個小孩子,縱然好的時候甜言蜜語,實際上根本靠不住。紙裡包不住火,如果哪天自己和寶玉的事情人盡皆知了,或者自己身懷有孕,好說不好聽,自己也許就成了王夫人口中的妖精,引起王夫人的厭惡,也未必能當得上姨娘。

所以花襲人一直想走上層路線,把自己和賈寶玉的關係正當化。首先自己是賈母的丫鬟,但是賈母不喜歡自己的做派,所以找賈母沒戲。王夫人倒是可以,但是要等一個機會。於是寶玉捱打,王夫人叫人問話,這個機會就來了。她可能並不是有意要告誰的密,只不過想在王夫人面前說些大道理,可能那個時候王夫人對賈寶玉和襲人的事也有些耳聞(“近來我因聽見眾人背前背後都誇你”),但是讓襲人在王夫人面前對男女大防這麼義正言辭的一說,王夫人可能真還就動搖了,哪有賊喊捉賊的道理?想必襲人是清白的。自此之後,王夫人對襲人另眼相看,給她準姨娘的待遇,別人也搞不清楚是她與賈寶玉發生關係在前,還是王夫人授意在前。這個時候,襲人略帶自保性質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所以說,襲人也不是那麼陰暗的人,她就是想著把自己得了寶玉的便宜這件事的邏輯打通,可千萬不能做王夫人口中那種狐狸精,下場是很慘的!

王夫人著了襲人的道:告密其實為自保

寶玉與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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