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爺爺愛上老爺爺，你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老年的男同志們的情愛生活是什麼樣？
也象大部分的老年異性戀男人一樣“老馬愛吃嫩草”嗎？
他們的性會如何？
最近，我在做的一系列老年男同志的訪談，深深的給了我極大的震撼。在某種程度上，我想，生命就是一場自我的選擇，你用什麼樣的心態去生活，生活就會在你面前呈現怎樣的面貌——這句貌似心靈雞湯的話，其實一點沒有錯。
1．老爺爺們來了
有一段時間，媒體上很火的中國知名老同志叫“老巴黎”。他傳奇的一生被很多國內外媒體所報道，皆因為許多媒體將他看成一位典型的中國當代同志命運的縮影。
他在青春期發現自己是同志，結果在文革時期，數度因為同性戀身分被關進監獄。幾次同志愛情在時代的高壓環境下夭折，到老了，風燭殘年時卻突然時來運轉，不但可以大方曝光在媒體面前，而且遇到了一位戀老的年輕帥哥對其傾慕相愛，忠貞而細心的照顧他不說，還將他視若寶貝，有別的帥哥走近他，都吃醋。
老巴黎火了，有段時間還有一對北京的老年同志公開拍婚紗照。兩個老爺爺相愛幾十年，到老了決定辦一場民俗同志婚禮。有網友評論“有點蛋疼”的是，其中一方穿女性婚紗照，和另一位穿西裝革履的在一起，網友們評論說：這豈不是又象異性戀模式靠齊？
這些公開的老年男同志，讓越來越多的老年同志浮現在公眾面前。以前，人們眼中似乎看到的都是年輕的同志身影，彷彿活躍的都是年輕一代，也因此，同性戀現象給外界一種“趕時髦”，甚至是“年輕人做出心理不成熟”的行為。
當老年同志大量浮現出水面時，人們突然發現：哦，原來只是因為你看不到，也有那麼多老年同志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也有長達幾十年的堅貞美好的同性愛情——這些，顯然讓那些“同性戀是一種年輕人不成熟的衝動的生活方式”的論調完全不成立。
我訪談的幾位老年同志，其經歷就特別有意思。
張石是在快五十五歲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必須過一種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五十歲的時候，他離了婚，淨身出戶。他其實從二十歲的時候，就想離婚，但是“想離婚的時候，有了孩子。那時候覺得孩子小，離婚對孩子是一種傷害，所以忍忍吧，犧牲一下自己。”老張說。
五十五歲的時候，他將所有的財產等都留給了妻子，他覺得對不起妻子。但是沒有辦法，再拖下去，他更對不起自己。這個錯誤已經造成了，那麼趁剩下的時光，好好享受餘生。
他象重新解放了一樣，留戀在各大同志活動場所尋覓伴侶。“儘管有時候也空虛，覺得沒有意思。這個圈子感情也象今天的社會一樣現實，但是那種自由的感覺真好。”老張說，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老了還能找到愛情？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找到。
老曲和俗名叫“懷陽春”的戀人則是典型的同志黃昏戀。大部分的老年同志依然渴望“老馬吃嫩草”時，他們卻對同齡老伴情有獨鍾。他們不會上網，不懂得泡吧，社交方式還沿襲傳統而古老的方式——公園和大眾浴池。
老曲說，那天他去一家京城的老字號浴池時，看見“懷陽春”看他的眼神就有那麼點意思。都是過來人，自然心知肚明。兩個人好上了。兩個人都單身了一輩子，差點以為要終老餘生時，突然老來遇伴，他們正憧憬著日後的晚年生活。
2，老年同志們的性
老年同志們，似乎是一個隱秘的群體，因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思維，老年人該含飴弄孫了。即使有同志慾望，也應該馬放南山，壓抑在心底，好好的收心過所謂“正常生活。”
所以，我採訪的老年同志，在異性婚姻里居多。這在中國的國情下可以理解，大部分在異性婚姻裡的老年同志，都選擇了偷偷而隱秘的過同志生活。就象異性戀男人有了合法妻子，外面再養個二奶或者情人一樣，在異性婚姻中的許多老年同志，一生都是把同性戀人當成一種“地下情人關係”來處理。
當然，也有異類的，就象我採訪的老曲等人一樣，他們一輩子抱定了獨身。老曲經常活動在北京某同志戶外社交場所，他看起來紅光滿面，精神很好。周圍認識他的人都笑他說：他就是那個老不正經的，每天見了年輕男孩，就圍著轉。
老曲承認，他還每天想著性，每隔幾天沒來場所轉轉，自己心裡總覺得缺點什麼。“看看我那些同齡老頭，好多退休了就無事可做，天天不是滿腹牢騷就是垂頭喪氣，不象我，還精力旺盛的”。
這似乎印證了著名作家渡邊淳一在《反常識思維》一書中的觀點——老了，就要老不正經。渡邊淳一說：花心鍛鍊大腦。老年人要想不過早進入老年痴呆狀態，風流點可以促使更多的荷爾蒙分泌。
但老曲在同志社交場所顯然不是受主流歡迎的人，所以，更多時候他只能等待那些戀老型的年輕同志。遇到這樣的時候，用他的話說是“就是撞了六合彩，天雷勾動了地火。”
但是老年同志的性，顯然和年輕同志的性極其有區別。
首先，在性關係模式上，因為生理衰老，當然是被動型的。而且，老曲有心臟病，不能太興奮，所以用他那位年輕的同性戀人的話說是：“每次做愛前，得將速效救心丸放在床邊，以妨老曲太興奮而暈倒。”老曲這位愛他極深的同性戀人還對我抱怨說：“你說我這是上輩子遭了什麼孽，不但這輩子愛同性，還戀老。”
不能太興奮，和年輕伴侶的性，還不能太頻繁。另一位接受訪談的老楊就說他的年輕的同性伴侶：“我一個月有一次就不得了。但他恨不得天天想要。到我這個年紀，更多追求一種心理上的滿足，但是年輕人不同了，他生理旺盛，所以不和諧的情況挺多。”
在老楊看來，一個老年同志，最好找那種心理上而不是性慾上對老年依賴多一些的同志，這樣才不會出現非常多的不和諧，但我很好奇：既然心理上愛戀，又怎麼能不在身體上有更多衝動和喜歡呢？
所以，另一對老年同志愛上老年同志的個案就很有代表性。我問他們，到現在這個年紀，都六十多歲了，這時候還相愛，還有性生活嗎？
他們告訴我，要說性生活，他們當然也有，但是絕對和大眾理解的性生活完全不同。在他們看來，晚上睡覺時兩個人手拉著手，或者擁抱撫摸，那種心理上的滿足感大於所謂的實質的性行為。
3，《極品基老伴》和中國老年同志的出櫃比較
其實，老年同志相愛的故事，在中國可能還沒有被人關注，但在國外，早已經成了影視導演們搶手的素材。
英國ITV的新劇《極品基老伴》能夠同時請到《指環王》裡德高望重的伊安·麥克萊恩和《國王的演講》裡的老戲骨德里克·雅各比同臺，演繹老爺爺和老爺爺談戀愛的故事。
當然，以上兩位主演在現實中也早已勇敢表明“出櫃”的態度也是它吸引人的地方。
德里克·雅各比扮演的斯圖爾特和伊安·麥克萊恩扮演的弗雷迪在調戲新搬來的年輕鄰居，迎接一個又一個朋友的陸續死亡，開茶話會炫耀並毒舌地回憶彼此被人追求的美好業績。
“我只是在等一個合適時機告訴我媽我出櫃了”“是啊，你都等了48年”；兩個出櫃的大牌明星，在劇中也扮演一對喜劇範十足的老年同志爺爺，噴出的刻薄話比機關槍還密集，讓許多同志看了，直呼過癮。
但這是在國外，當老年同志們可以以如此喜劇輕鬆姿態談論自身時，在中國的老年同志們，沉重的色彩顯然更多一些。
我採訪的許多老年同志，除了那些樂觀的堅定的老年同志，大多對晚景充滿了擔心。“我老了，會不會孤苦一人？”等問題，是他們追問得最多的話。
有一位老年同志，我稱呼他為鋒爺。鋒爺自從向家人出櫃後，不但妻子不接受，而且兒女們也不接受。兒女們罵他老不要臉，而且威脅他說，他要繼續“搞同性戀行為，他們就將他趕出家門，而且不會為他養老送終。”
這對鋒爺來說，莫過於是最沉重的打擊。
所以，一些研究同性戀現象的專家認為，對於老年同志來說，要不要出櫃，其實比年輕人更要深思。雖然每個人要提倡做自己，但是對於老年同志來說，如果出櫃後勇敢追求自己所愛，付出的代價過於巨大的話，就要想想用什麼樣的更好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否則，大概會讓自己的生活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
但是，有些老年同志已經等不住了。用他們的話說：“越是老了到知天命的年紀，越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時間已經不多，為什麼不去勇敢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勇氣與現實之間橫著多大的距離？或許，有一天，我們看著一對老爺爺手牽著手相依相伴的情景，不覺得是奇怪而是感動時，這種距離才會越來越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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