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回到家鄉，王老師得知我回家，馬上找了過來。在王老師的眼裡，我王小保也還算是有一點出息的人。這幾年，雖然也混了個一官半職，總覺得有點對不起我的父老鄉親的感覺，凡是找我來辦事的人，幾乎都是帶著失望的情緒而告辭。
王老師說：“小保，你在外面這麼多年了，有沒有了解一些學校的政策？”
我以為，王老師在問我他自己的事，我搖搖頭沒有回答。
王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了，村裡的好幾代的人都是他的學生，我平時也非常地尊敬他，見他問這樣的問題，我又回答不了，感到十分的難為情，只好硬著頭皮應付了一句：“王老師，您指的是什麼樣的政策？是您的待遇還未調整嗎？”
“不、不、不。”王老師一連幾個不字，讓我覺得有點驚訝。
“那您是指那一方面？”我又隨口問了一句。
“學校要撤走了。”
“什麼？學校要撤走，那這麼多的孩子怎麼辦？”
“是啊，我也為這事擔心呢？”
“這麼大的一個村子，沒有學校？從我們這裡出去的孩子，有的還去了外國。”
我雖然沒有說清楚話兒，可是王老師完全能聽懂我在說什麼，馬上就接了一句：
“是啊！”
我知道，學校以及從這裡走出去的人曾經是村裡、鎮裡、市裡以及王老師都引以為榮的事，因為，就是王老師的學生，他們從村裡的小學開始讀，其中有二個人都讀到了博士。一個市裡也沒有幾個博士呀，但確實，在王老師的名下就有二個博士。
“可是，鎮裡的領導怎麼說？”
“鎮裡的領導說，這是上面的意思，為了提高教學質量，為了提高學生素質，為了節約教育資源、、、、、、。”
“唉！”
“教育資源？我們這裡不是在二年前剛剛造了希望小學的校舍嗎？據說還化了幾十萬的錢？這不是浪費了嗎？”
三年前，我回過村裡一次，那時，王老師還在我們以前讀書過的老教室教書，今天，我看到的是簇新的教育。
“唉！”王老師還是嘆了口氣。
“這麼大的一點孩子，叫他們去三十多里的學校讀書，怎麼生活呢？”王老師用手比了比孩子們的高度。
“是啊，現在名義上是九年制的義務教育不要錢了，可是，一個孩子要一個家長陪同，家長們放棄家中的勞動，這個費用有多大呀？把全鎮上千的學生集中在一起，資源是集中了，安全能解決嗎？這些孩子的家長還得租房子呀？還得來來回回地乘車。”
“那村裡沒有人向上級反映嗎？”
“怎麼沒有？有幾個學生家長為這事差點被抓捕了，現在還會有誰能出頭呢？”
“哦！有這樣的事？”
“一個村，沒有一點書聲，沒有了孩子，這個村還有希望嗎？”
“連僅剩的一點文化也消散了。”
王老師的擔心不無道理，可是這是政策，有誰能違反呢？
我沒有給王老師明確的答案，我知道，王老師找我，不是來找我想辦法的，而是找一個能傾訴的人。
唉。我也嘆了口氣。想說句罵人的話，結果，沒有說出口，只說了二個字：“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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