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詠走了,讓我想起汪曾祺的「去他媽的」

李詠離去了,享年50歲。

這消息對我們來說的確突然,而他的“50歲”則不僅令人惋惜,更感到惶恐。

那天,我寫了一篇《別給未來太多想象,多給今天一點力量》。

有朋友讀出味道來了:“你過生日了?”

對,那天,我四十週歲。

儘管每每進校園巡講時,孩子們都會高呼“你好帥!”“你二十幾啊?”甚至有調皮的直呼“王鋼哥哥!”但是我並不覺得得意,反而覺得惶恐。

是的,惶恐。一箇中年男人的惶恐。

我承認自己未能免俗地在意起自己的年齡來。

從前的四十年裡,我荒廢了多少時光!而餘生,我又該怎樣活下去?

就在我瀏覽李詠的履歷時,驀然想起了汪曾祺先生的那段話。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相信你在讀這段話時,也會如我一般啞然失笑。

汪曾祺,自己就是一個文雅人啊,卻一定不是那樣的文雅人。

他竟然會在散文中“爆粗口”。

而這樣的“爆粗口”,真他媽的準確,真他媽的痛快,真他媽的過癮!

可不就是這樣嗎?

誰,似乎都有指手畫腳評頭論足說三道四的資格。

誰,又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評頭論足說三道四呢?

人生最多的悲哀,也許就是反而不如這梔子花。

就是不敢“去他媽的”……

說起李詠,自然是有褒有貶——據說被罵的最多的,竟然是因為他的女兒的名字。李詠的妻子哈文是一個回族女性,堅定的伊斯蘭信徒,而結婚之後,李詠決定尊重妻子的信仰,給女兒取了一個回族的名字法圖麥·李。這是一個回族名字,或許說得更直接一點,是一個有著伊斯蘭教特色的名字。而誰成想這就成了李詠一直被攻擊的原因。

然而,他堅持。

而我最為欣賞的,不只是他作為主持人的瀟灑、幽默、急智,更是他的坦率,那是一種真——其實他的瀟灑幽默急智,都是源於這種真。

所以,李詠自述如何考進央視的故事,常被我拿來給我的學生勵志。

第一試是新聞快讀。現場給一個300字的急稿,只有30秒準備時間,從頭到尾讀完,出錯不得超過2處。我嘴皮子利落,玩兒似的就過了,後來聽說這一關篩掉了不少人。

後來又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只記得最不靠譜的兩個。

一個是:3只雞3天下了3只蛋,請問9只雞9天下幾個蛋?

我想也沒想就說:“反正不是9個!我又不是養雞的,不知道。”

另一個是:請列舉5個海灣戰爭主要參戰國家。

“美國、英國、科威特、阿富汗……其他的想不起來了。”

“李詠同學,你再好好想想,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國家。”

我又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真不知道,您告訴我吧!”

人事處的老師哭笑不得,“伊拉克。”

我當時在心裡猛抽自己三個大嘴巴子,海灣戰爭主要參戰國,連伊拉克都能忘,真行。但我立刻想出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伊拉克是敵國啊,咱們也同意打的!

那麼,他為什麼能夠贏得1991年央視唯一的播音員名額呢?

“我聽說有這麼幾個原因,首先,領導們通過幾只雞下幾隻蛋的問題,覺得這孩子挺直率,不裝——裝也沒用,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道小學生“奧數”的經典題目,太損了。其次,這孩子挺機靈,沒想起伊拉克,還能給自己編個理由,是否合理不論,貴在張嘴就來。”

那天有位朋友通過微信後臺向我諮詢南明教育。

她說,看到自己的孩子那麼辛苦,心裡很不忍,有時候也想幹脆不逼孩子了,就讓她順其自然地發展吧,可是又害怕……

你害怕什麼?

害怕她走跟別人不一樣的路麼?

害怕她過不上四平八穩的生活?

我想的啊,卻是浙大博士生侯京京跳江之前寫下的那句話。

“不想再假裝,也不願再撒謊,只想做我自己而已,是真的難。”

多少人,打小一路拼到大,學這個,學那個,偏偏就沒有學會“做自己”。

於是,世界會在瞬間崩塌。

原來,自己從未好好活過。

你啊,真該看看梔子花。

2018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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