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漂亮惹的祸

都是漂亮惹的祸

都是漂亮惹的祸 刘瑛

谢然生下来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儿,肤若凝脂,面如桃花,眼似黑宝石莹莹发亮,小嘴粉嫩湿润,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她的相貌给她以后的人生带来了不少惊喜,当然,也惹来了一堆麻烦。

上小学四五年级就有不少小男孩儿偷偷塞给她字条:“然然,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初中三年,课桌里天天都有不署名的求爱信,那热烈的语言,让她小脸儿发烫,吹皱了她心底一池春水,扰乱了她的正常学习生活。勉强考上了沙城县高中以后,更是追求者如云,走到哪儿都有男孩子主动搭讪,弄得她不胜其烦。为了不分神,上课她不是练字帖就是画画,三年下来,她练成了一手好字,素描画画得出神入化,文化课却学得是一塌糊涂,只能望大学兴叹。

她不想复读,准备南下打工。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谢父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连着好几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当时的沙城县高中,一直备受外界关注。因为绩效工资问题,老师集体罢课,上了《教育时报》头版头条,校长就地免职。高考舞弊事件,惊动了中央教育部,校长、书记、教委主任,均被罢免。教育界的事儿,让县里的大领导们头疼不已。

有精明人士,向县里大领导举荐高中语文教师贺震刚当教委主任,理由是省报主编是贺震刚的大学好友。

贺震刚上任以后,沙城县高中的负面新闻,没有再登过报。原来门可罗雀的贺家,从此天天门庭若市,有求升职的,有想从乡下往县城里调动工作的,还有想晋级的……

谢父有一天也带了一袋子红薯,一袋子花生来到贺家。原来贺震刚是谢父初中时的同桌。

多年不见,贺主任很热情地接待了谢父,问他有啥事儿。谢父搓着干裂的双手,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明来意。

贺主任哈哈大笑:“老同学啊,姑娘漂亮是好事儿呀,有啥不放心啊!不过,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比比皆是,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爱人李岚在教研室主管中学语文教研,经常出差。我母亲年纪大了,

让闺女先在我家帮忙,接送接送我上一年级的二孩子贺斌,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我不会亏待她的,每月一号按时发给她工资。工作的事儿,有机会我会考虑的。”

谢父连忙说:“中,那中!工资不工资的就不用提了,反正闺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谢然的到来,让贺家从此一尘不染,也让贺氏夫妇省了不少心。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三年过去了,在谢母和李岚的细心调教下,谢然接人待物颇有大家风范,贺家也都把她当成自己人疼爱。她举手投足,衣着服饰,越来越像个城市人了。到了2003年,二十一岁的谢然,出落得更加出众,出门上街,回头率百分之百。

每天晚饭后,谢然都跟随贺主任的爱人李岚去广场跳健身舞。她一米六六的个头,身材曼妙,舞姿轻盈。她在哪儿,哪儿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谢然的出现,引起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小伙子的注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接贺斌上学的路上,他制造了很多次不期而遇。遇见的次数多了,他便主动搭讪:“你好!我叫张广,是出租车司机,见到你很荣幸!”谢然脸儿一红,不知所措,牵着贺斌的小手仓皇逃走。

小伙子一米七六的个头,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就是有些匪气。他脸皮儿厚,从此见了谢然就主动说话,说话说得次数多了,也便成了熟人。

张广上初中时,不好好学习,老跟人打架惹事儿,令中规中矩的教师出身的父母不知所措,托人把他送到了部队。复员回来,成熟了些,不再打架,偶尔仍会与以前的狐朋狗友打打牌,喝喝酒,唱唱歌。

张广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今天给她一本言情小说,明天送她个情人扣,后天赠她一支红玫瑰,再后来经常请她去“一心一意”喝咖啡,偶尔还到歌厅去k歌,每天再发几条暧昧信息。不知不觉中,谢然陷入了情网。到李岚发现,告诉她张广不是她的良人的时候,她早已不能自拔。

张广带谢然去见他的父母,他父母没有嫌弃她是个小保姆,只是担忧地说谢然长得太妖冶,不安全。张广听不进去父母的意见,一心一意要把谢然娶回家。

谢然早已习惯了城市生活,心里很排斥回老家继续当“面向黄土背朝天”的“下里巴人”。进贺家的头一年,每逢星期天回家看父母,都要住上一晚再走。春节回去,住上一个星期才回来。第二年,偶尔回家看看,当天就回来了。到了第三个年头,连春节都是在贺家过的。凡是到过贺家的人,都知道他家有个绝色的小保姆。

夜深人静失眠的时候,谢然常常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十分惆怅,总觉得自己像水上的浮萍,有一种漂泊感,找不到归宿。当张广热烈追求她的时候,她很感动,她盼望着快点儿嫁给张广,早一天成为真正的城市人。为了抓牢张广的心,她竟然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车震的要求。

又一次约会,张广神神秘秘地说:“你想不想有份正式工作,有个城市户口啊?”她脸红红地,点了点头。张广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又交给她一个小纸包儿。

谢然捏着纸包犹犹豫豫地说:“害人的事儿我可做不来!”

“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不干就算了,这是为你的前途着想啊,你总不能当一辈子保姆吧?一辈子可长着呢!”他十分生气。

看张广真生气了,她嗫嚅着说:“要不,我找机会试试吧!”

两人不欢而散。

枫叶红了的季节,李岚去上海,参加为期一个周的学术研讨会。她走的第三天晚上十一点多,贺震刚喝得烂醉如泥地被司机送了回来。司机说:“然然,让贺主任多喝点儿水哈!”,尔后就开车离开了。

谢然倒了一杯水,哆哆嗦嗦地把纸包里的东西倒进去,用勺子搅匀,端给贺主任:“贺叔叔,您喝水!”

贺震刚迷迷糊糊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零点谢然端着一杯水,再次来到贺震刚的卧室,只见他面红耳赤,身上的衣物被他扯掉,胡乱地甩在地上,两手在身上乱摸,还做出一些羞人的举动。

谢然不知所措,犹犹豫豫地退了出来。想起张广生气的样子,又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喝水贺叔!”

贺震刚伸手打落了杯子,就势抱住了谢然,喘着粗气,急切地说:“岚岚,热,好难受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再也记不得了。

凌晨,贺震刚被一阵阵剧烈地头疼疼醒,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到身边的佳人,惊得睡意全无。推醒谢然,颤声说:“然然,这是咋回事儿?”

谢然用被子裹紧赤裸的身子:“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被单上触目惊心的朵朵“红梅”,贺震刚捶着枕头暗自垂泪。而后哽咽着说:“然然,我意识模糊,你不是清醒的吗?我一直把你和我女儿贺丹同样看待,你是我的闺女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又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啊?我一向洁身自爱,你毁了我的半生清白,你把我推到了不仁不义的境地呀!”

顿了一顿,他伤心地说:“知道我前几天跟你要照片干啥吗?我在给你办2000年以前的中师毕业证书!”

谢然咬着嘴唇,浑身发抖,默默垂泪:“对不起贺叔!”

“知道我昨晚为啥喝醉吗?你的工作、户口,全他妈地解决了。我请客答谢,谁给我端酒我都得喝!明天你到教委文印室去报到,今天就搬离我家!平时看你也是个老实的丫头,没想到你城府这么深!”估计是气急了,也伤心透了,一向斯文的贺主任,首次爆出了粗话!

谢然搬到张广家去住了。张广听说一切都解决了,高兴得抱起谢然转了好几个圈:“然然,我的好然然,还是我的主意好吧!”

“好你个头啊,多此一举!都是你的馊主意,让我成了小人,让贺叔有了罪恶感!”谢然愤愤地说,“我差一点儿坦白一切!”

“你要坦白就是傻B了哈!”张广不高兴地说。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把沙城县至西向东分成了南北两部分,依傍小河的中段北侧,有一个座北朝南的四合院,院里有一栋小白楼,教育界的精英们就在白楼里办公。当然,除了精英,剩下的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这两类人,难得有啥正经事儿干。从今以后,谢然也成了白楼中的一员。

谢然的到来,让所有的人眼前一亮,也让无所事事的人们有了乐子。

男士们有事儿没事儿地到文印室转转,看着养眼的谢然,觉得实在是一种享受。

无聊的年轻男士们打赌,一起追谢然,谁先得手,大家请他的客。

接谢然上下班的昌河出租车,破坏了别有用心的男士们的猎艳机会,让男士们恨得牙根痒痒。

一个月下来,谢然与每个人都混熟了。大多数人喊她“美女”,也有人叫她“妹妹”。每逢星期一上班,大家见了她都会调侃地说:“我想死你了!”起初,她脸儿一红,默默不语,时间长了,她也学会了消遣大家:“我也想你啊,想得夜不成寐!”

开宝马车的团委书记刘鑫,是建材公司总经理的独生子。三十岁,儿子已经上了一年级。钱对他来说,只是几个数字而已,他上班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一天,无聊的男士们正围着谢然说酸笑话,刘鑫突然说:“然妹妹,会开车吗?”“不会。”“想学吗?”谢然点点头。

他拉起柔若无骨的小手就走,在教委大院里当起了教练。

一个周的时间,谢然竟然能开着宝马在教委大院里转圈圈了。

学车学到二八摸的时候,是最热门的时候,谢然也不例外。光在院子里学车,实在没有成就感。逮机会,刘鑫偶尔会在下午带她去北外环练车。那里路面宽,西高东低,车辆少,可以很好地练习上坡下坡、转向、倒车。练得太专注,常常会忘了时间,错过吃晚饭。每当这时候,刘鑫都会带谢然去饭店吃。这样一来二去,引起了张广的不满。

初冬,一个阴雨连绵的星期五的晚上,谢然又没有按时回家吃饭。张广打电话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开车到了北外环,老远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亮着尾灯的车,走近一看是宝马。强行打开车门,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刘鑫裤子退到了膝盖处,强行地在扒谢然的牛仔裤,谢然在拼命地躲避。

张广掏出手机,一阵猛烈拍照,尔后甩手扇了刘鑫两记响亮的耳光。谢然羞愤难当,整理好衣装,站在一旁悄悄抹泪。刘鑫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咋回事儿。他抹去唇边的血迹,一边收拾狼狈不堪的一切,一边不卑不亢地说:“好色是男人的本色,我敢打包票说,认识谢然的男人,无论老少,结婚与否,都会对她心动,除非他不是男人!心动是本能的问题,付不付出行动是修养、素质的问题。我就是修养没达准,素质没提高的那一类男人。反正我也没有得逞,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张广说:“你动了我的女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开个价吧!”刘鑫满不在乎地说。

张广从包里掏出纸和笔:“我说你写。”

欠 条

今欠张广赌债:“北京现代”一辆,人民币十万元整。

立据人:刘鑫

2004年11月20日。

“这也他妈地太多了吧!”刘鑫不服。

“车和钱我都不要了,照片送给你的家人和领导,我再找人卸掉你一条腿咋样?”张广眯起眼睛,狠抽了一口手里的香烟,吐出一串串白雾后,痞痞地说。

望着张广阴森森地目光,再看看张广身边几个把指骨节握得嘎嘎作响的大汉,刘鑫脊背一阵阵发凉。他扔掉纸和笔,发动着车跑了几米远,撂下一句话:“老子他妈地自认倒霉!”

回到家,谢然没好气地瞪着张广说:“为啥把我当做摇钱树?”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只不过让他长点儿记性而已!”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着了,谢然胃里直冒酸水儿,老想呕吐。

第二天是星期六,谢然不上班。九点多起床的时候,张广早已经出车去了。刷牙的时候,仍然有反胃的感觉。她给张广打电话,说她不舒服。张广回来带她到医院做检查,结果查出怀孕七个周,还是双胞胎。

张广高兴坏了,跟父母说明了情况,经两家商议,定在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星期一上班,见刘鑫戴着一副大墨镜,几个要好的哥们说他耍酷。有手快者摘掉了他的墨镜,看到他的眼睛周围有几块乌青。悄悄地问:“栽了?是不是得手了?”

“得手个屁!偷鸡不着折把米,老子亏大发了!”

谢然忙着准备婚礼,没有了闲侃的机会,男士们顿时觉得少了许多乐趣!

婚礼过后,已经快到元旦了。接县委县政府通知,几个大局要在县委和政府大门两侧出迎元旦特刊。白楼里的精英们,要物色组稿选稿、刊头设计、插图、抄写的各色人等。忙活了两天,尘埃落定,谢然负责插图。

展出那天,有电视台跟踪报道。教委的特刊,无论是诗歌散文、板块设计、书写字体还是文中插图,都博得了好评。尤其是插图,新颖别致,花鸟草虫,栩栩如生。不得不令人感叹,教育界真是人才辈出啊!

元旦过后,谢然调到了县电视台广告部,负责广告设计。

她年轻,想象力丰富,有开拓精神。她的广告设计,深受客户的欢迎。几个月下来,她拉的赞助最多,光提成就拿了近万元。在某些方面,她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不足,为了提升自己,她参加了市里电大的专科函授班,主攻广告设计。

两年多过去了,她不但拿到了专科文凭,还养了一双惹人喜爱的儿女,儿子叫张龙,女儿叫张凤,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她没有停滞不前,又参加了成人高招,考上了河大本科美术专业函授班。二十四岁的谢然,有了一种成熟美,更加靓丽迷人了。

张广大谢然三岁,由于职业的缘故,他一年四季起五更睡半夜,风里来,雨里去,所以看上去像比谢然大十岁。看着漂亮的妻子,他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2006年的春天,一个风雨交加的上午,他去小白楼里见贺震刚。贺主任见张广推门进来,很厌恶地说:“你来干什么?”

“讨债!”张广靠墙站着,晃着腿儿,不紧不慢地燃着了手中的香烟。

“什么意思?”贺主任疑惑不解。

“我替你养孩子,你总得有所表示吧?”他咬牙切齿地说。

贺主任悄悄地掐指推算了一下,心底猛地一惊:“没影儿的事儿,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俩孩子的眉眼儿,越来越像你了,要不去做个亲子鉴定?”张广吃定了他,因为当官的最在乎的就是声誉。

“有啥要求,说吧!”贺主任黑红着脸说。

“给我安排个正式工作,这笔债从此一笔勾销!”说完,吐了一串烟圈圈,屋里顿时烟雾缭绕。

“一个星期内给你消息!”贺主任面无表情。他暗自庆幸,手里正好扣着一个教师自然减员的指标。张广关上门走出去后,贺主任无力地瘫坐在老板椅上。

接到去教育宾馆客服部报到的通知,是在三天以后。张广上行政班,朝九晚五,负责接送客人。

过了一段安逸的生活,张广有了心魔。敲诈屡屡得手,让他心里犯嘀咕,自认为那些男人与绝色的老婆关系不一般。

他开始雇人跟踪谢然,查她的通话记录。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他越发觉得老婆不简单。每当喝醉与谢然亲热尽兴的时候,他总喊:“骚狐狸!贱货!浪货!”变着法子折磨她。第二天酒醒之后,他又会给谢然赔情道歉,有时候还买一点儿小礼物。这样反复了多次后,他更加变本加厉。

每当谢然有应酬回到家后,他总是阴阳怪气地说:“又去哪儿给我戴绿帽子去了?”最过分地是,有几次张广竟然去她单位突击检查,见她正与几个男同事有说有笑,他竟然大打出手,令谢然颜面全无。再后来,他经常夜不归宿,给他洗衣服时,谢然在他兜里发现一张3000元的嫖娼处罚单。

当初的温情幸福,早已不复存在,谢然的心凉透了。早晨梳妆,她开始讨厌镜子里那张妖冶的脸。刚挨骂的时后她还会反驳:“不,我不是!我没有!”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被骂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习惯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感到很茫然。

她开始留意男人们看她的目光,发现的确有不怀好意的,有种被扒光,遭凌辱的感觉。

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两年,本科函授面临毕业。接学校通知,本人必须提供专科毕业证书的认证报告,否则,不予办理本科毕业证书。

谢然到市里人事部门办理认证报告,跑了一整天,托了好多人也没有结果。她的电大专科函授,没有经过成人高招,省里不备案,没有上网,无法查询,需要原学校出示证明。电大早在两年前就不存在了,原有人员也已分散到各个机关单位。找不到人开证明,专科毕业证书,成了废纸一张。

中师毕业证书是假的,不敢拿出来见光,高中毕业证书早已不知去处。达到本科毕业学历的谢然,成了没有学历的人。以后晋级、晋升,都与她无缘。这让她十分郁闷,也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一身疲惫地回到没有温暖的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双儿女也跟着保姆睡着了。张广又喝多了,躺在床上不知在骂谁:“操你妈地,得罪了我,我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阵心寒,令她作呕,她开始后怕嫁了这么个人。

第二天下午刚下班到家,她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要她去饭店签约。晚上她不敢一个人去应酬,便给台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台长三十多岁,风流倜谠,一直对谢然关爱有加。台长让她在家等候,他开车去接她。

电视台美女如云,常常传出台长的绯闻。他老婆是跆拳道教练,脾气暴躁,早有心跟他大闹一场,苦于证据不足,一直忍气吞声。看见他又跑到阳台上接电话,知道他心里有鬼。她跑到车库里,打开新闻采访专用车的门,躲在最后一排座的下面。

几分钟后,台长果然开起这辆车就走。接到谢然之后,一路上并没有故事发生。

到了饭店,台长和谢然下了车。台长夫人从座子底下钻出来,耐心地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十点多,台长扶着谢然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听到脚步声,台长夫人重新钻到座子底下。

谢然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后,车慢慢启动,向着县城东开去。

谢然微醉,看着车开去的方向,并没有反对。

丈夫的出轨和变态折磨,谢然早就存着报复的心理。台长对她觊觎已久,她心里明镜似的。

“学历没有认证书,等于废纸一张,我好失败。有人骂我骚狐狸、贱货,我心好疼!”她哽咽着向台长诉苦。

“然然业务能力是最强的,没有学历又如何?你貌若天仙,气质高雅,怎么是贱货呢!谁这样说,不是找抽吗?”台长很仗义地说。

车开了十多分钟下了公路,到了土路上停了下来。没有月亮的晚上,点点繁星眨巴着眼睛,窥视着这花花世界。土路两侧茂密的秋庄稼地里,此起彼伏地传出阵阵秋虫的呢哝。远处影影绰绰的树间,偶尔传来几声秋蝉凄厉的哀鸣。

息了车,打开尾灯,台长对谢然说:“然然,没有不偷腥的猫,但我不会强迫任何女人。”

谢然醉眼迷蒙地说:“老婆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我的左右手,没有她,我无法正常生活。”他非常清醒地说。

“那些绯闻女人呢?”

“那是生活的调料,没有她们,我的生活就如一杯白开水!”

“我呢?”

“你是我面前的一幅名画,让我赏心悦目,给我无限美好想象的空间。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你从不刻意讨好我,对我无欲无求,我很尊敬你,你是我心中一块无瑕的美玉!”台长很坦率,“今天我很意外,你从不和男人单独去应酬!”

“你才华横溢,仪表堂堂,我一直很仰慕你。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和关照!在我华丽的外表下,心早已千疮百孔。今晚我想放纵一次,也不枉我背负骚狐狸、贱货的罪名!”谢然伤感地说。

“忍受不下去可以离婚啊!”他同情、心疼她。

“离婚?”谢然惨然一笑,“他早已丧心病狂,我怕殃及无辜!”她靠在他怀里寻求温暖。

“然然,你是个善良、有才华的好女人!”台长动心地说。

谢然搂住台长的脖子,用她的小脸儿,动情地在台长的脸上蹭来蹭去。

相互欣赏的两个人,顿时都很激动,迫不及待地相互撕扯对方的衣物,两人很快“赤诚相见”。

在他们相互拥有,忘乎所以的时候,从车后座传来愤怒的喝斥声:“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我跟你们拼了!”

台长妻子敏捷地扑过来,真不愧是跆拳道教练!她手里握着一把从座子底下摸出的螺丝刀,狠命地向台长屁股上扎去!

台长一声惨叫,顺手摸上去,一股热流涌了出来。他疼得呲牙咧嘴,顿时嘴脸白光。

他妻子真是彪悍,像拎小鸡子一样拎起台长扔在后面的座位上趴着。她自己则坐到驾驶位置上,指着谢然说:“小贱人,你给老娘滚下车去!”随手把谢然的衣物扔了下去,开起车扬长而去。

台长无奈地对谢然喊道:“然然,你到公路上去,我打电话让你老公来接你!”

台长给张广说他和谢然到市里去应酬,回来走到离县城约五六公里处,老家打来电话,说他二大娘去世了,所以不能送谢然回家了。

张广把谢然接回家,啥也没说。半夜醒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儿,冷不丁地把谢然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贱货!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不然我今天就捅了你!”

谢然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他照脸给她一记耳光骂道:“骚狐狸,浪货!”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霎时半张脸肿了起来。

她不喊不叫,也没有眼泪,两眼漠然地望着他。看得他心惊肉跳,只好说:“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张广找到在医院打点滴的台长,把屋里的其他人撵出去后说:“谢然都招了,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把你们全家杀得孩娃不剩!”

对这个混混儿的所作所为,台长早有所耳闻,这也是他一直不招惹谢然的主要原因。他很胆怯地说:“你提条件吧,我尽量满足你!”

“谢然不宜再呆在沙城,我听说你跟省报的主编交情也不错,托他把谢然调到省城去,再在省城给我们买一套房子。”

两个月后,谢然调到了省报当美编,成了大城市有车有房的一族,孩子也进了省里的知名幼儿园。

沙城县的各级领导,到了换届的关键时刻。县长找贺震刚谈话,问他有啥想法。贺震刚今年刚刚五十岁整,还可以再干一任。他把如何提高沙城县的教学质量,作了详细汇报。县长不住地点头赞许,估计连任不成问题。

世事难料,两天后的夜里十二点多,贺主任接到县长气急败坏的电话,让他到公安局扫黄办,去接三个女教师。物欲横流的今天,窗口学校的三个女教师,对金钱顶礼膜拜,到宾馆当了应召女郎。据说挣了不少钱,还在省城买了房子。

贺震刚恼羞成怒,给女教师所在的校长打电话,校长推脱说他父亲病重脱不开身,委托副校长去领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传十,十传百,不几天沙城县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丑闻,影响极其恶劣。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为人师表的人,做出为人所不齿之事,实在可恶的。有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的。更多的人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这下热闹了,那所学校的教职工,成了沙城县人言谈的焦点。吓得他们都不敢上街了,即使有非办不可的事儿出门儿,也不敢承认是那所学校的人。

一个礼拜过后,换届结果出来了,贺主任退居二线,教委主任换成了下来挂职锻炼的年轻人。

踌躇满志的贺主任,顿时成了泄气的皮球,蔫了。他羞于见人,交接手续都是委托老婆李岚去办的。热闹的贺氏门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猛然无所事事,贺震刚很不适应。他情绪低落,血压血糖都急剧升高,心律也开始紊乱。

贺丹两年前大学毕业分配到教研室,负责中学英语教研工作。现在没有了靠山心里不踏实,她想让贺震刚给教委新主任打个招呼,调到高中一线去工作。

贺震刚打通电话后,新主任满口答应:“可以,好说。”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反馈。贺震刚深深地体会到了人走茶凉的滋味儿,心里十分失落。他像一个迷途之人,找不到方向,特别烦躁。他食难下咽,夜不成寐。李岚很担心,把他送到县医院住了个单间,让他院观察治疗。住院的第二天早上,李岚给他送饭,推开门,见他头别在枕头一边,以为睡着了,伸手去推他,发现他早已驾鹤西去。经诊断,在凌晨时分,他死于心肌梗塞。

省报主编接到贺震刚去世的噩耗,问谢然是否一起回去吊唁,谢然含泪答应。

一路上,谢然向主编和盘端出了自己的所有遭遇,以及所作所为,直说对不起贺震刚一家。

李岚红肿着眼睛,沙哑着嗓子接待了他们。她对谢然说:“我们家不欢迎你!”谢然双膝跪在了李岚面前:“岚姨,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到了李岚的卧室,关上门,李岚甩手给谢然一记耳光:“你这个白眼狼,是我们引狼入室,才害了震刚啊!”说完,扑在床上痛哭失声。

“岚姨,是我经不起诱惑,才听信了张广这个无耻之徒的安排啊!”谢然忏悔着。

“孩子到底是谁的?”

“孩子?是张广的呀!”谢然疑惑不解。

“张广说孩子是老贺的,威胁老贺给他安排工作!”看谢然不明所以的眼神,接着说,“你贺叔心地善良,藏不住事儿,有说梦话的习惯,我断断续续听明白了一些事儿。”

谢然咬牙切齿地说:“张广这个人渣,我跟他没完!孩子跟贺叔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都是我鬼迷心窍,听从张广的怂恿,趁贺叔喝醉,给他下了迷魂药和少许春药。一切只不过是假象,是幻觉,我和贺叔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谢然声泪俱下。

“被单上的血是咋回事?”李岚提出疑点。

“那是我割破脚趾头抹上去的。”谢然懊悔地说。

谢然回家后就提出跟张广离婚,并建议协议离婚的,那样对双方都有利。实在不行,她就起诉到法院。谁知她还没有付出行动,张广一纸诉状把她告到了法院,告她的工作、户口、文凭都是假的。牵涉到大小官员十多人,从师范学校领导,到人事局、教委、社保、户籍警……全都是实名相告。

张广扬言,谢然只要不跟他离婚,他就撤诉。否则,他一告到底。县里告不赢,他告到市里,市里不行,他就到省里去告状。

县里对这个案件十分重视,成立了专案组,调查取证。据说张广的父母,向法院提供了一份张广精神分裂症的医院证明诊断书,不知道是真是假?

沙城县城上空漂浮着一片乌云,令好多人夜不成寐。

谢然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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