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趙雷的《成都》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趙雷的《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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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內地流行樂壇尚未崛起,那些情濃意深的好歌皆來自港臺。自然而然,譚詠麟、齊秦、小虎隊都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推崇者。十幾元一盒的磁帶,咬咬牙也會買,實在不行,就抄錄歌詞過過癮。記得當時,我還煞有其事的把流行的詞曲集中抄錄在筆記本里,美名其曰:流行歌曲集。扉頁上還故作高雅地寫上一行尼采的話:“沒有音樂,生命就沒有價值。”一時間,我的歌曲小本,在班上爭相傳閱,以至須預定方能借得。老師作興的是學而優者,而我作興的是唱而優者,樂迪同學是唱而優的佼佼者,是當時“生命最有價值”的人。他也是我的歌本借閱次數最多的人。

那年月,時下流行的或即將流行的歌曲(偷聽當時的敵臺——臺灣的中廣流行網廣播的金曲排行榜),樂迪都會抬幾步腳飄到我家,興奮地告訴我,某某又出新曲,某某歌曲佔居榜首多少周了,隨即還哼唱幾句,竟也有模有樣。過後,我便會四處蒐羅詞曲,給歌本添香加色。

我一直以為,對當下流行歌曲關注的有和無,是測試男人和男孩、女人和女孩的不二判題。是未解風情的花季少年,還是已在奔命途中的世俗凡人?一試便知。

1997年初,我籌備婚事,赴市裡辦置電器,欲購ⅤCD音響。走過大街,進入小巷,所有電器行裡傳出的音樂,單單隻有一首歌——任賢齊的《心太軟》。這是我最後一次踩在流行的節拍點上。

到了2005年的夏日,打車去某地。被的哥的磁帶裡飄出的歌聲吸引。一問,方知是幾年前已流行過的《撕夜》(阿杜)。倏忽間,時光已逝,年少不再。後來也竟不知有曲曰《七里香》,有歌者叫周杰倫。

青春是在哪一夜撕掉?蝴蝶是在哪扇窗臺飛走?已經無從找尋。將記憶藏於心底,經歲月的長河,它必會發酵成一罈封缸老酒,愈久而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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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翻閱手機,無意聽了費玉清翻唱的歌曲,叫《成都》。按圖索驥,很容易地找到了原唱——趙雷,一個帝都文藝青年,在湖南衛視綜藝節目《歌手》中,因《成都》而大紅大紫。

覓一靜處,塞上耳麥,音樂聲起,不可名狀的思緒湧上心頭,熱淚不覺盈眶,反覆地聽上十幾遍,已是潸然淚下。

歌曲曲調悠緩,朗朗上口,如耳語般細訴衷腸。純淨的吉它旋律撥動著聆聽者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真叫人揮之不去,欲罷不能。

有人說,歌曲開頭部分很像童安格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其實不然,童安格的這首歌曾經傳唱一時,也很優秀。但此曲曲風仙逸,飄飄然在雲端之上,離民間有萬里之遙;《成都》則大有不同,民謠在民間,可望亦可及,接了地氣,處處皆是普通百姓的共鳴點。童的歌像廟堂士大夫,離江湖之遠;趙的歌就是瓦肆伶人,在尋常的閭巷坊間。無疑,《成都》更勝一籌。

《成都》似乎是一個文藝小青年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裡,看著陰鬱的天氣,在細雨中,想起了曾經的成都,曾經的那個她,那個玉林路,那個小酒館。挽著,攥著,揣著,吻著。一切都很具象,很自然,也很有畫面感。纏綿的小情侶在成都街頭的情形,不正是當年的你、我、他麼?即便是深秋,南方的垂柳也是沒有嫩綠的,而趙雷心中的柳卻永遠是嫩的。離開成都,是迫不得已:為了營生,為了自由,為了遠方……成都,給了諸多的回味,或甘甜,或苦澀,帶不走的是她,帶走的是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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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一夜爆紅,也帶火了成都。每到假期,成都的人流都屢居旅遊熱點城市榜首,應該與《成都》有關。《成都》可謂老少皆宜,長幼歡喜。

少年聽此曲,更多的是想像和企盼。青蔥歲月裡,年少的青春男女,什麼都不知,什麼都想知。帶著對未來的美好願望,聽一曲《成都》,企盼著在成都的街頭,於千萬人之中,不早一秒,不遲一步,邂逅一位帥哥靚妹,發生一段繾綣的故事。

中年聽此曲,更多的是感觸和共鳴。也許是剛剛到來,也許是昨日已走,故事,或正在進行,或已然結束。只要是有故事的人傾聽此曲,都會感觸良多。生活和夢想的距離,有時也是飛鳥與游魚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走出了成都,下一站,又在哪呢?

老年聽此曲,更多的是回憶和嘆惜。此曲每聽一回,可嘆惜的人,可回憶的事,皆各有不同。把諸多的人和事,串起來,就是一幅悠悠的人生畫卷。李商隱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胡蘭成說,“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惘然也好,惆悵也罷,終究是歸為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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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雷除了《成都》,還有許多膾炙人口的歌曲,都是他日常的所見,所聞,所悟。簡單不做作,真實不虛偽,是他歌曲的創作精神。

要達到此等境界,需要超強的內力,洞察的慧眼。

禪宗參禪悟禪有三境,第一境界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芳跡”;第二境界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第三個境界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王國維也說過,人生必經的三重境界,第一境: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第二境: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以為的最高境是: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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