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6)

橫跨粵港兩地作案,綁架香港多位頂級多位頂級富豪,勒索港幣16億,走私炸藥800多公斤,光天化日之下 殺人滅口,一氣就武裝搶劫了5家金鋪,並香港警察當街駁火……震驚了香港…

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6)

張子強又用刀挑開了另一個口袋,口袋裡露出了一紮扎百元面額的美元。

這時,笑容從張子強的臉上退去了,眉頭卻漸漸地皺起來。胡濟舒伸過頭來,看見口袋裡的美元都是新幣。他立即拿起一紮,同樣用手飛快地翻了一下後對張子強說:"不好,是連號的。"接著,又將口袋裡的錢翻了翻,再拿出一紮,仍然是連號的。胡濟舒直起腰來,看著張子強。

張子強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紮美元,用刀挑破美元上捆紮的紙帶,然後將一紮美元"譁"的全部扔出了車外。

坐在窗邊的一劫匪趕緊伸手去搶,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看著扔出去的美元雪片一樣飛揚,散澆在車外野地裡,回頭不解地問:"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元,扔了它幹什麼?"

張子強盤腿而坐,閉眼不語。

胡濟舒敲了一下叫喊的劫匪,說:"你不懂,這叫祭天地,保平安。"

這是張子強迷信的一種表現。

這不禁使我想起,在上一次搶劫勞力士手錶時,警方在現場也找到一些新的勞力士手錶。香港有傳媒在報道中說,張子強是一個非常迷信的人,他幾乎每一次搶劫,都會留下一些贓款贓物,名為"留下買路錢"。後來張子強案發以後,有香港記者採訪張子強的老婆羅豔芳,羅豔芳在談到張子強的時候說了這樣一段話:"他好喜歡看書,好信玄學,認為世事如遊戲,人好渺小,其他人都好幼稚。"這段話雖然羅豔芳在粉飾張子強,但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張子強很迷信,他看的書也多是迷信方面的書。他甚至在作案前不許部下近女色。

不僅張子強迷信,羅豔芳也很迷信。到最後張子強一審被判死刑,羅豔芳四處奔走,想保住張子強的一條命,行動之一,就是跑到香港黃大仙廟為張子強求了一簽,並請玄學"高人"指點迷津。結果一俠"高人"給她出一個"高招":用廟裡求的符紙包一小捧米,送給張子強消災。

後來我從張子強的辯護律師李建華的助手那兒得知,羅豔芳在張子強開庭的時候,給張子強帶了一些衣服,其中包括後來張子強穿上刑場的那套西裝。張子強執行槍決後,這位助手陪同羅豔芳的父親羅培輝去領張子強留下的衣物,結果從一件衣服的口袋裡,確實找到了一張黃紙符包著的一小捧米。張子強的岳父羅培輝就在張子強度過最後日子的廣東省看守所的附近,找了塊偏僻的地方把這些東西全部火化了。

啟德機場17億港幣被劫案,震動了整個東南亞,甚至包括美國的金融系統。香港警方投入大量警力全力偵破。從現場沒有找到太多的線索,而其中一位押運員雖然看到了一張劫匪沒有戴面罩,但因不是他熟悉的人,在沒有抓到劫匪前也沒有太多的價值,再加上當時押運員太緊張,事後向警方描述此人時說得也是不十分清楚。警方經過分析認為,這樣大筆的現金以這樣精確的作案手法被劫,一定有"內鬼"配合。警方不動聲色地把偵查目標指出了衛安護衛公司內部。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有一個女人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案發不久,香港某銀行走進了一位女人,她在營業廳櫃檯前拿出10萬港幣現金存了進去。接著,在同一間銀行的另一個營業所,這個女人又往同一個賬號存進了10萬港幣現金。接著又是用同樣的手法,前後在不同的營業所存錢。

銀行通知警方後,警方經過縝密的調查,發現這個女人叫黃X琦,在啟德機場解款車被劫案發生後不久,分多次往銀行裡一共存進了41萬港幣現鈔,經驗證這筆現鈔全部是啟德機場被劫的現鈔。

警方擴大線索進行了近一步調查,結果有了重大發現,向黃X琦提供這筆現鈔的是一個叫羅豔芳的女人。再調查,發現羅豔芳是衛安護衛公司運輸部的文員。衛安護衛公司即是負責啟德機場現鈔押運的那間公司。警方馬上把偵查視線轉向了羅豔芳。

衛安護衛公司辦公地點,在香港紅杏鶴園東街的衛安中心大廈。當警方把視線轉向羅豔芳以後,開始對她進行監視。

這一天,有一位年輕的女人走出衛安中心大廈。她衣著得體,非常彬彬有禮地跟大廈門口擔任護衛的老伯打招呼。剛出門不久,另一位女同事從樓裡出來,邊走邊喊:"羅豔芳,中午一塊兒吃飯好嗎?"

羅豔芳笑著說:"行,我請客。"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街邊的一間茶餐廳。

馬路對面的一輛小車裡,兩名香港便衣警察正在監視著羅豔芳,其中一人拿著照相機用變焦鏡頭拍下了羅豔芳。接著,便衣警察進了衛安公司總部。

經過進一步調查,警方有了重大發現:羅豔芳的丈夫就是在警局有著一大疊案底的黑社會人物張子強!接著又發現張子強的收入與支出存在很大問題,結合張子強、羅豔芳存進銀行的現金就是啟德機場失劫的錢,警方認為張子強羅豔芳夫妻是啟德機場劫款案的重大嫌疑人。於是,拘捕了張子強、羅豔芳。

1992年11月23日,香港高等法院開庭審理張子強涉嫌搶劫機場解款車案。

那天當法庭上座無虛席,因為啟德機場劫款案是香港開埠以來最大的現金劫案,案件的審理不僅有許多旁聽者,香港各大傳媒也都派出強大的記者隊伍跟蹤報道。法庭開庭的那段時間,報紙、電視、電臺每天都有這方面的新聞。

法庭上,張子強否認自己參與了啟德機場現鈔搶劫。

控方律師對法官說:"控方請求證人出庭。"

在法官的允許下,法警引上來一位男人。他就是發生搶劫那天,由於緊張滿臉出汗,以至於蒙面布滑下來的衛安護衛公司押運員。

控方律師問:"請問您的身份?"

押運員回答:"衛安公司押運員。"

控方律師問:"1991年7月12日上午您在哪裡?"

押運員回答:"我當時隨解款車押運至啟德機場貨運倉庫。"

控方律師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押運員回答:"解款車被劫持。"

控方律師問:"你當時看到了什麼?"

押運員回答:"一開始我什麼都沒看見,因為劫匪都戴著面罩,後來他們又將我的眼睛蒙上。但車開到一個地方換車時,我的蒙布由於出汗滑了下來……"控方律師問:"你看到了什麼?"

押運員回答:"我看見當時車停在香港大老山隧道的天橋邊,旁邊有人帶著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在這裡接應。車上的人正在搬運裝錢的袋子。大家都蒙著面,只有一個人沒有蒙面。"

控方律師問押運員:"您能指出你所看見的這個人在法庭上嗎?"

押運員猶猶豫豫地指了指坐在被告席上張子強。

張子強冷笑看看這位押運員。

經過這位解款車押運員的指認,使指控張子強的證據得到更有力的佐證。法庭裁定張子強罪名成立,判決入獄18年。而羅豔芳卻由於證據不足,判無罪當庭釋放。

幫助我收集這些資料的是一位香港同行,我們是在採訪中相識的。他叫胡德立,今年50多歲了,是一位辛苦了一生仍然在辛勞的千千萬萬個香港人中的一員。儘管他差不多幹了幾十年的記者,但在香港的報紙上你看不到他的名字,因為,香港報紙和內地的不同,我們內地報紙在發記者文章的時候,都會在本報訊的後面署上本報記者某某某的名字,但香港由於傳媒業競爭慘烈,從業人員跳槽多,除了專欄作家的專欄文章有署名,一般記者在發文章時,報社都不署名,所以,胡先生當了幾十年的記者,在多家報館幹過,但你很少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名字。胡先生當年全程跟蹤採訪了張子強案,他不但情況非常熟悉,而且還幫我找來了許多當年的資料。看到這些資料,我發現,張子強搶劫香港機場解款車案當年在香港的開庭,傳媒的關注度不亞於後來美國著名橄欖球運動員辛普森殺妻案。

那天在香港我找到胡先生時,他立即用那種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喊:"楊先生,楊先生,你好!"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有跟胡先生完全說明來香港的目的,因為直到今天張子強仍然是香港傳媒關注的對象,我不想讓香港傳媒知道我來港的目的,以免又炒出一些小道消息。香港傳媒的競爭是十分慘烈的。內地傳媒現在也競爭,但它的競爭不是你死我活的競爭,而是一個誰在市場上佔有率高,誰的影響更大,誰的經濟實力更強的競爭。而香港傳媒的每一次激烈競爭的結果,都會有報紙消亡,所以,我說是"慘烈"的。因此,香港傳媒在"天下無大事"的時候,常常自己炒作一些事來,讓讀者來買他的報紙。

胡德立看見我,非常熱情地說:"忙不忙?我請你喝咖啡?"

我笑了笑。他以為我要拒絕他,馬上說:"喝喝咖啡,我們互相交流交流也許對大家都有好處。"我說:"好,我請客。"

我跟著胡先生走進一間咖啡廳,咖啡廳里人不多。兩人落座。

胡德立很快進入主題:"楊先生,最近在忙什麼?"

我說:"沒有忙什麼。"

胡先生又問:"那麼,你來香港……"

我說:"隨便轉轉,順便找一點資料。"

胡先生用手指著我說:"您說的就是實話了,現在大家不是提倡實話實說嘛。中央電視臺還有一個收視率很高的談話節目叫《實話實話》呢,我專門在香港報紙上寫一篇文章,就是講大陸現在提倡實話實說。可楊先生就不是實話實說了。我先實話實說好不好?"

我笑笑說:"好呀。"

胡先生狡黠地笑著說:"楊先生分明在忙著採寫張子強案件的電視劇吧?"

我立即警覺了:"您怎麼知道的?"

胡先生又笑著說:"你看,你看,你承認了吧。我也實話告訴你,我是從大陸報紙上登的一篇消息看到的,廣東省公安廳和有關方面正在籌拍一部有關偵破張子強案件的20集電視劇,我看到編劇的名字是你。"

羅豔芳的營救

說實話,這就是香港傳媒從業人員的敬業精神,所以他說他像狗一樣到處嗅,不然很難在競爭慘烈的環境裡生存。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我當然對張子強案很感興趣。聽說,當年張子強搶啟德機場解款車案開庭時,你是全程跟蹤採訪的?"

胡先生笑笑說:"我們香港人喜歡講緣分,我們倆也許有緣分。大家都是同行,同行說話容易溝通。我雖然跳了好幾個報社,但張子強案件一直是我跟蹤報道的。我差不多跟蹤了七八年了,他在香港的很多情況,我都清楚,也報道過,從1992年11月,香港高等法院審理他的案件開始,一直到後來他被終審法院判無罪釋放。你要全面地寫張子強案,我可以向你提供他在香港方面的一些背景材料,條件是……"我笑笑回答:"胡先生,我很敬佩你的敬業精神。你比我年長,在新聞界你是前輩,我應該向你學習。"

胡先生仍然狡黠地說:"你還是沒有實話實說。唉,談什麼前輩,我只是比你大一些而已,混碗飯吃,而且還很辛苦。香港彈丸之地,600多萬人口,有那麼多家報紙,競爭簡直可以說很慘烈。你看我頭髮都花白了,還在街頭跑新聞,像一隻老狗啦,鼻子不行啦。只能多跑跑,要養家餬口埃"我說:"張子強案件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而且你們香港一些傳媒感興趣的,和我所感興趣的不一樣,這次重新採寫張子強案件一定要還讀者一個真實。"

胡先生正色地說:"張子強案件我跟蹤了七八年,我對他的看法也許跟你所說的那些香港傳媒看法不一樣。香港和大陸雖然一國兩制,法律體系也不同,但畢竟都是中國人,人的道德標準和價值標準,不應相差太遠。我非常瞭解,張子強是一個善於鑽法律空子的案犯,而他老婆羅豔芳也不是一個一般的角色,她不僅和張子強一樣熟諳法律,而且她還比張子強更勝一籌,善於利用傳媒的宣傳來博取同情。1992年11月,羅豔芳被判無罪釋放後,她一出來立即展開了營救張子強的行動。首先她花重金為張子強請了香港最好的律師上訴,接著她特意約見記者,召開新聞發佈會……"胡先生詳細地向我敘述了羅豔芳是如何營救張子強的。我後來從張子強與審訊人員的交談、和管教幹部的交談,以及他的同夥在交待中所談到張子強平時和他們的交談,都提到對於羅豔芳的這一次營救,他一輩子銘記在心。他後來常說"豔芳,你救了我",指的就是這一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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