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16)

橫跨粵港兩地作案,綁架香港多位頂級多位頂級富豪,勒索港幣16億,走私炸藥800多公斤,光天化日之下 殺人滅口,一氣就武裝搶劫了5家金鋪,並香港警察當街駁火……震驚了香港…

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16)

以下的情況,是我在採訪胡大隊長時瞭解到的。那天,我打電話約好胡大隊長,在深圳市公安局五處反黑大隊辦公室見了面。開始我們拉了一會兒家常,胡大隊長的父親就是當警察的,他本人也當了半輩子警察。他說:"我當警察就是受我父親的影響,但幹了這麼長時間,說實話我不能說我從心裡愛上警察這行了,尤其是我所幹的反黑工作,就是打擊黑社會的,常常遭到黑社會分子的威脅。威脅我本人倒不怕,但威脅到我的家人,我就受不了。常常也不想幹了,可不幹警察,我又能幹什麼呢?"

胡大隊長對我說:"那天孫副局長下達任務後,我們大隊的偵查員立即行動起來,不久,發現啟德機場被劫的美元出現在內地,其中部分與胡文有關。一天,我們在深圳蛇口的意大利餐廳發現了胡文的蹤跡……"隨著基建的發展,這個有著意大利風格的餐廳已經被拆了,拆了以後,沒有再建。這是一家在當時很有特色的充滿異國情調的餐廳,再加上當時深圳蛇口是全國改革開放最早的一個窗口,來深圳參觀學習的人一般都要去蛇口看看,我曾陪著家鄉的客人和朋友到這間意大利餐廳吃過飯。今天,我從張子強的案卷中看到,張子強是這間意大利餐廳最早的股東之一,後來張子強把股份賣給了張志烽。因為,早先張子強是股東,後來張志烽又是股東,所以這個犯罪集團的成員經常在這兒碰面聚會。

那天,得知胡文就在意大利餐廳裡,胡大隊長身著便裝,領著兩名偵查員趕來了。當他們走進來剛剛坐下,就發現餐廳的一角,胡文正和另一個人在交頭接耳。

胡大隊示意同事:"這個就是胡文。"

胡大隊長拿出自己的證件,走到胡文旁邊說:"我們是深圳市公安局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在深圳市公安局反黑大隊辦公室,說話喜歡面帶笑容的胡大隊長向我介紹說:"抓住胡文以後,經過審查,發現旁邊的這個人花名就叫'大哥D',真名叫陳樹漢。後來,因為香港警方提供的通緝名單中並沒有陳樹漢,當時我們就將他放了。所以這次陳樹漢冒了出來,指揮部要我們幫助查明'大哥D'是誰時,我們立即將其情況提供給了指揮部。"

莫泉接到深圳市局傳來的材料後,立即向鄭局長彙報,這樣指揮部不但弄清楚了"大哥D"這個人真名叫陳樹漢,而且知道他也涉嫌1991年啟德機場劫款案,因此,也必定會是張子強犯罪集團的成員。

再接著說張志烽,他把張子強的證件交給陳樹漢後感到一身輕鬆,馬上開車回家。

如果你隨著張志烽一同到他的家裡,你會覺得這個家許多方面反差很大。這是一套新蓋的房子,由於裝修不久,佈置得像一個溫馨的新房,女主人才27歲,可男主人張志烽卻已年過半百頭髮稀疏了。肥肥胖胖的張志烽身邊卻有著一個和他年齡相差一半的年輕妻子,你既感到這個家庭的不協調,又會理解張志烽為什麼那麼戀家。

回到家裡的張志烽,先走到床邊抱起還不到一歲的兒子,看上去像爺爺抱著孫子。張志烽非常喜歡兒子,不停地親。但他又有些神不守舍,不時地走到窗前看看窗外。

妻子走過來問他:"等誰?"

"不等誰。"

妻子拿出一張剛剛取回來的兒子的照片,對張志烽說:"你看看,這是今天給兒子照的相片,照得怎樣?"

照片上的兒子白白胖胖的。張志烽看了看,把它放進了自己貼胸的口袋。

張志烽對妻子說:"替我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要回香港。"

妻子不滿地:"都要過年了,又要回香港?你現在是有家有兒子的人了,還是一個禮拜才回來一次,你是不是香港還有女人?"

"別瞎吵,我要做生意,不做生意你母子倆吃什麼?"

"不行,明天不能走,明天是除夕,怎麼也得在家過年。"

張志烽一臉的無奈,又無法和妻子說明白:"那你也先幫我把東西收拾好。"

妻子無奈地走進裡屋,幫張志烽收拾東西。

張志烽跟著妻子走進房間後問:"我上次給你的那100萬都放好了嗎?"

妻子一聽錢就有點抱怨:"我們母子倆的生活費你常常都不能按時給,我又沒有工作,在家替你帶兒子,就靠那點救命錢,還問什麼?"

張志烽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放好。那是給兒子將來的教育費用。"

1998年1月27日,廣州珠海區的前進路,張志烽家樓下。

街邊行人已經不多,偶爾有幾個人往家裡搬年橘和鮮花。一輛小車靜靜地停在路邊,,車裡坐著省刑偵局的幹警和廣州市局的幾位便衣警察。

不遠處是一間酒樓,透過酒樓的玻璃門,我們可以看見張志烽正與他的家人在吃飯,酒樓的門口就停著張志烽的轎車,看來張志烽準備吃完飯就走。

領隊的同志說:"咱們得耐心等,指揮部說,一定要悄悄地抓張志烽,不能驚動任何人。"

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張志烽正在逗兒子。

突然坐在駕駛座的領隊幹警說:"注意,出來了!"

只見張志烽一家吃完飯走出酒樓,一家人有說有笑地一直走到自己家樓下,張志烽和家人分手,分手前還親了親妻子懷中的兒子,然後走向自己的小車。

這時,專案組的車悄悄開到他面前停下,幾位幹警跳下車。

領隊的幹警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說:"我們是廣東省公安廳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張志烽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老老實實跟著他們上了車。臨上車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妻子正抱著兒子背朝著他往相反方向的家裡走。

抓住張志烽後,按照指揮部的命令也將他押往省看守所,並且馬上通知了林林他們。

林林他們決定趁熱打鐵,立即提審張志烽。

提審張志烽

1998年1月27日下午2點40分,第一次提審張志烽。

張志烽走進提審室時,情緒很不穩定。審訊臺上坐著林林、王立新、張曉鵬和李海波。李海波做記錄。

還是林林主審:"你是什麼時候從香港回內地的?"

張志烽回答說:"我是1998年1月20日左右,從深圳羅湖入境回到內地的,一直呆在家裡哪兒也沒去,直到今天被抓。"

林林聽到張志烽說"哪兒也沒去",只是笑笑,繼續問:"你還有什麼花名,你在香港有哪些朋友?"

張志烽:"香港的朋友叫我'阿斬',也有人叫我阿烽。我在香港的朋友有田雞佬,名字不知道,幸仔,姓名也不知道,還有鄭志武等。"

林林問:"你的朋友中,怎麼都只是些綽號花名,連正式的名字都不知道?"

張志烽:"大家平時都這樣叫,叫叫就習慣了,也就不問正式的姓名了。"

林林問:"你為什麼叫'阿斬'呢?"

張志烽想了想,猶豫著回不回答,最後還是回答了。他指著臉上的一道傷疤說:"年輕的時候和人打架,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一道傷疤,所以後來就有人給我取了個'阿斬'的花名,叫著叫著,大家都這麼叫了。"

林林突然問:"你的香港朋友中,有沒有姓張的?"

張志烽停頓了半天,最後吞吞吐吐地說:"有一個朋友外號叫'傻仔強'的,他姓張。"

"張什麼?"

"張子強。"

林林說:"張志烽,說真話就好,你應該明白,我們不會平白無故地把你找來。說說,前天晚上去珠海乾什麼了?"

張志烽頭上開始出汗,但又立刻強使自己鎮靜:"1月24日晚上約11點多,'蝠鼠',真名叫胡濟舒,傳呼我,叫我立即到珠海去,說有急事找我。我開車到珠海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打電話時'蝠鼠'和我約好,讓我到拱北一間'桑拿'去找他。見到"蝠鼠'時張子強也在,他們兩人對我說,他們被警察跟蹤,幸好逃脫,但他們用的車放在高爾夫山莊別墅裡,叫我去開出來,我不敢去。我們三人一直在那間'桑拿'呆到早上,25號早上7點多,我和'蝠鼠'、張子強三人在拱北賓館飲茶,後來我先走了,一個人開車回到廣州。不過他倆幹什麼我不知道。"

張志烽想盡快擺脫自己的干係,他不知道張子強和胡濟舒現在就在省看守所,所以,他把張子強和胡濟舒被警察跟蹤的事,都抖落了出來。

林林追問:"你真的不知道他們倆幹了什麼?"

張志烽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林林又追問:"真的不知道?"

張志烽:"真的不知道。"

林林沒有繼續追問,他想,先給張志烽這個壓力已經夠了,讓他再去想想。

林林說:"張志烽,今天我們先談到這兒。你遠沒有講實話,你心裡明白,我們也明白,回到監倉好好想。我們再談。"

第一次審訊張志烽就這樣結束了。這種有點像打乒乓球一樣一推一擋的審訊,今後還要進行無數次。

接著就是除夕了,幹警和疑犯都要過年。當然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過年心情。

"過年",或者慶祝各種節日,這是人類文明發展的一個重要標誌。"年",準確地講叫:"春節",這是中國人迎接春天到來的日子,也是人們辭舊迎新的節日。人們在歡慶這個節日時,祈望著新一年生活會更好。

而在看守所這個特定的環境中,在失去自由的這群特定的人群裡,心情當然也就完全不一樣了。過年,本來該祈望明年會更好,在這裡往往就變成了對過去好日子的回憶和留戀。

1998年1月27日是農曆除夕。那天審完張志烽已經快到傍晚了。走進監倉的張志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就坐在地鋪上一聲不吭。

這天,看守所給在押人員加餐,伙食比平時好,所以在押人員特別是那些關押時間相對長一些的人,吃得就比平時香,但監倉內的氣氛卻比平時凝重。正因為是過年,很多人都在想家。

張志烽躺在那兒沒有吃飯,他一點胃口也沒有。他想到今天中午,一家人還在團圓吃飯,晚上自己就身陷囹圄了。他特別想兒子。

張志烽從地鋪上坐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妻子昨天給他的兒子的照片,久久地端詳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監倉外,過年同樣沒有回家的看守所教導員正在巡倉。看守所關押的都是未決犯,未決,指的是還沒有判決的在押人員,所以,他們的思想情緒波動最大,特別是在過年這個特定的日子裡。因此,每年過年看守所都要加強看管工作,教導員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個除夕沒有回家過年了。這時在押人員的情緒波動變化都會引起他的注意。他從探視窗裡看到張志烽的表現,就放在了心裡,後來他把這個情況轉告了預審人員,作為審訊時參考。

因為是除夕夜,在關押張子強的 612倉內,昏黃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特別的氣氛。

由於612倉關押的基本上都是經濟罪犯,大家的行為舉止和刑事罪犯不一樣,端起午夜飯時都有些沉重。特別是那個年紀大一些的頭髮已經花白的教英語的人犯,端起飯碗眼淚嘩嘩地說:"往年這時候是和小孫子在一塊兒過的。我們是北方人,雖然來廣東已經多年了,但過年還是包餃子。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年會在看守所裡過年。唉,都是錢害的!"他端著飯碗走到一邊坐在地鋪上。

還有一位被抓前是海關關員,因放私收受賄賂而被關進來的年輕人說:"你不在,家裡還有好多人,一樣過年。我剛結婚,今天家中恐怕只有她一個人,這年怎麼過?"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惟有張子強無所謂地端起飯,還和同倉的人客氣了一下,然後就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表現出常進常出監獄的那種無所謂。吃了幾口抬頭髮現同倉的人都沒有動筷子,就說:"作為年夜飯是差了點,在哪兒說哪兒話,大家將就點,等將來出去了,我請大家到中國大酒店吃幹鮑魚翅,喝'路易十三'"。

同監倉的人不但不領他的人情,反而都厭惡地轉過身不理他。

在關押胡濟舒的205倉內,同倉裡的人犯都在埋頭吃飯。

胡濟舒端起年飯,想都沒有想,一聲不吭地吃了起來,表現出一個沒有家的光棍漢對過年的無所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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