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走街道兩旁的房屋就越低矮破落，街道坑坑窪窪，破爛不堪。街道兩邊是店鋪，有雜貨、布店、酒坊，還有肉案、麵館等等。飯鋪裡，鐵勺子碰得鍋底砰砰響，還有一種油煎大蔥的香味撲出來。他舌頭下湧了幾股清水，胃裡就痛苦地呻吟起來。他撩開了衣釦，原本里邊裝著兩個糠皮窩頭，也不知丟落在何處了。就坐在路邊的一個石礅上思考著對付腸胃的主意。忽然，身旁的大樹頂上有兩隻喜鵲要回窩休息。也怪它們喜歡大驚小怪，多嘴多舌，站在樹枝編織的窩口上喳喳亂叫。餓極了的雲板小順手抽出兩把匕首，沒見什麼動作，只聽見“嗖嗖”兩聲響，匕首已經飛上了樹頂，接著“撲嗵撲嗵”兩聲，兩隻喜鵲就先後掉到了自己的腳下。兩把匕首不偏不倚，都刺中了它們的胸脯。
雲板小提著兩隻喜鵲，走進了一家麵館和老闆說：“求求你，把我這兩隻喜鵲扔到你灶膛裡燒燒，解解飢餓。”
這家麵館的老闆有三十多歲，小個子，白淨的臉。像是個教書先生的模樣。他擺了擺手說：“兄弟，喜鵲肉不能吃，酸的。”
“能吃，這年頭，人們餓的沒著落，逮著什麼吃什麼。我們村連麻雀、烏鴉都吃光了。”
老闆想了想說：“你就在我這兒吃一頓面，不收你錢。不過，看你這身架，五大三粗力不虧。吃完飯，幫我個忙就行。”
“好！好！”雲板小求之不得！就坐在牆角一個空桌上等待。一會兒，老闆就給他端上了一大盆麵條來。雲板小連著舀了五碗，撲溜肆海吃了個淨光。他拍拍肚子，心滿意足，十分感謝這位老闆，想起下午碰見的幹叫驢，更覺老闆可親可敬。
這時，老闆又端上來一盆面，說：“吃吧，吃得飽飽的要你的本事呢。”
說實在話，雲板小剛才只是止了點餓，見了這盆面，也沒拒絕，端起碗來，又是一番狼吞虎嚥。
之後，老闆說：小夥子，我姓趙，你就叫我趙老闆。我請你幫個忙。說完，趙老闆領著板小繞了好幾道巷子，進了一個院子。院子非常闊大，但已經破落不堪了。院牆是石頭壘的，歪歪扭扭，多處塌了口子。不過，院裡的四周都是破舊的房子，又矮又低，房子裡都住滿了人，板小望了一眼，大約有十六七戶人家。院子的中間，是一塊巨大的石頭，這石頭平展展的，面積大約有一間半房子那麼大。這塊石頭周圍，已挖了近兩米深，還不見底子。趙老闆說：“這塊石頭已放在這兒上百年了，我的祖爺爺的祖爺爺存了幾萬個元寶，就壓在這石頭底下。老祖宗還有遺書作佐，只要後代能將這塊巨石掀開，才有資格得到石頭下的錢財。現在已經過了幾代人，人扶馬拉，想盡各種辦法，沒有人能動搖這塊巨石。今天我發現你是一塊好料，才讓你來試試。”
雲板小邁著二尺大腳繞石頭轉了一圈，這時住在院裡的男女老少幾十人出來觀看。他們大都是粗壯的莊稼人，都是白老虎的長工，他們長年打工沒房子住，才被開面館的趙老闆收留在這個大院。他們也曾多次試著想把這塊石頭搬動，但都沒有成功。現在見了雲板小，也願意配合作戰，許多人已扔掉了汗衫，露出了精光的膀子，並準備了繩索和十幾根粗壯的橇槓。
雲板小向各位漢子擺擺手說：“各位大叔兄弟，人多力量大，沒有錯。但這也不是個人多就能辦了的活兒。”他說完，挑了兩根大腿粗細的木槓，塞到石頭下，自己每個肩膀扛了一根，猛地起身，“咔嚓”一聲，兩根木棍同時斷成兩截。眾位漢子又換了兩根檁子過來，依照老法，他一個肩扛一根檁子，咬著牙齒用力起身，想把大石撬起來。可是，只聽得他的渾身骨頭關節咯巴咯巴響，石頭紋絲沒動。堅硬的地皮上，他的兩隻大腳深深地陷進了土地，院子裡立即出現了兩個腳坑，驚得人們都呼喊起來。個個都佩服他的力氣超人。
雲板小沒有喘氣，也沒有臉紅，和大家鄭重其事地說：“各位大叔和兄弟，依我看，大家都不必白費力氣了。我斷定石頭底下沒有什麼寶貝。”
趙老闆生了氣，白白的臉上出現了潮紅，說：“你抬不起來就算了，怎麼能說底下沒有寶貝？我的祖先一輩一輩接受晚輩的香火，難道他們欺騙他的後代？”
雲板小不緊不慢地說：“趙老闆息怒。這塊石頭，只知有長有寬，但是不知根子多深。就按現在的深淺看，古人也不可能把它抬起來，更不可能在石下藏了寶貝。”
“是呀，你們祖先想給後代留點遺產，放在哪兒不行？非要壓在這塊巨石下，這不是為難後輩兒孫嗎？”
“幾代人都沒能抬起這塊石頭，先人怎麼會抬得動呢，又怎麼在下面藏下寶貝呢？”……
人們的議論，否定了趙老闆祖先在大石下藏寶的說法。趙老闆跑進了一個屋裡，拿出了一張漚黑了的羊皮圖畫，羊皮上有顯眼的硃砂字跡。他指著圖畫說：“我們祖先從清朝開始就代代作官，朝朝榮華，這兒都有推背圖，你們看看，這樣的尊貴家族，怎麼會欺騙後代子孫？”
大家都不再議論，因為這院裡所有的人都尊敬和信任這位趙老闆。雲板小也不再說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拉著老闆的手，到了一個旮旯裡，說：“掌櫃子，聽我的話，這石頭底下保證沒有寶貝。但是我想信你的先輩是尊貴家族，不會欺騙你們後人。在我看來，正是因為他們尊貴，他們才不會在石頭下藏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趙老闆不解。
雲板小一板一眼地說：“我認為，你們的祖先完全有可能在地下藏一筆巨財留給兒孫，但由於你們的先人是尊貴的家族，也就決定他們絕不可能把這筆財產傳給一個庸俗不堪的後代。也絕不可能讓後代很容易找到。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留一筆遺產，而是要通過後代人尋財找寶的過程，考驗他們克服困難的決心，考驗他們分析問題的能力，也考驗他們的智慧和才能。所以先人肯定會設置很多假象和困難，故意不讓他們輕易找到。祖先是要傳給後人德行，意志，恆心，智慧和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的精神。誰能找到地下的寶藏，才不愧是他們的後代，才有資格去享受先人的饋贈。”
高鳳英烈士犧牲地
高鳳英烈士犧牲地
高鳳英烈士犧牲地
（未完待續）
中國著名作家田彬先生
作者簡介：田彬，原內蒙古古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從197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後發表《狼煙血光》《青山風骨》《長溝流月》《青訣》《蝶變》等長篇小說十一部。中短篇小說集《人》《按摩女》《孫老胖進山》等六部。微型小說集一部，詩詞集兩部，尚有其他文體著作二百萬字，共計七百萬字。
編校 ： 任瑞新 馬素峰
閱讀更多 中國陰山作家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