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徐州遊玩，登快哉亭，舉目遙望，古城內外盡收眼底。有人喊叫，"那就是李可染故居"，一下子提醒了我，原來，李可染大畫家的家就在這兒啦？不由從快哉亭公園出來，徑直奔李可染故居。真乃快哉！無心插柳柳成蔭，又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
這是一座非常別緻的青磚黛瓦小院，漆黑的大門，門上懸掛一匾："李可染舊居"，系大書法家沙孟海所題，東面牆上標有"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字樣。一切都那麼普普通通，又實實在在，站在面前彷彿是夢，是想，李可染大畫家在人們的心目中，那可是非同一般，他的一幅畫《萬山紅遍》就拍賣一億多元。
從大門進去，迎面是一座影壁，左右有月亮門，分東西兩個院兒。西面月亮門上東西兩邊都有李可染題詞，一面是"澄懷觀道"，一面是"淡泊寧靜"，呈現出李可染的高尚情操與寬大胸懷。東面月亮門上東西兩邊也都有匾額，一面是"傳統今朝"，一面是"東方既白"。繼承與發展，現實與未來，都寓意深刻。
東院，不知是沒有蓋起，還是沒有回覆，空閒著，綠木青竹，似是個小園。西院才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西、南、北都有房屋，影壁南面也有屋，算是東屋吧！這就名副其實的成了四合院。西屋算是第一展室，原來父母住的屋；北屋算是第二展室，姐姐妹妹住的屋；東屋是弟弟住的屋；南屋便是李可染住的屋以及畫室、會客室。北屋、南屋與西屋的連接處也有一門，上方各有一匾，南面是"無涯"，北面是"惟勤"，讓我聯想到"學海無涯苦作舟，書山有路勤為徑"，不知對否？
李可染1907年出生在這裡，取名叫永順，父母雙親均不識字，艱難的生活也支持孩子讀書，10歲那年，小學圖畫老師見他聰慧好學，贊曰："孺子可教，素質可染。"遂給他取學名可染。可染一下子叫成了，從一個不知名的窮孩子，一躍成為世界聞名的大畫家。
李可染回憶，13歲那年放暑假，他經常到離家不遠的城牆上玩，一次見快哉亭中幾位老人在作畫，一會兒，白白的紙就變成了山水、梅花，不由驚奇，連看多日，老人也發現了他，叫他進去觀習。從哪兒以後，他就成了"研墨童子"，每天早早起來打水到快哉亭研墨，等著看老人畫畫，回到家中，又自己揣摩，把那看到的都一一畫出來。真是學藝不如偷藝，如果他愛好，他就會努力去做，如果他不愛好，你怎麼強迫他也不行。所以說，興趣教育非常重要，"要我學，不如我要學"。一旦他迷戀上，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幾位老人見他是塊材料，便推薦給一位叫錢食芝的老畫家。幾筆畫後，錢食芝老畫家也發現了他的繪畫天分，特贈畫給他，並題詩讚道："童年能弄墨，靈敏世應稀。汝自鵬博上，餘漸鷁退飛"。正是這個機緣，把李可染帶入了中國畫的天地。
在住室外牆上，就有李可染三位師長的照片，一位是啟蒙老師錢食芝，一位是著名畫家林風眠，一位是藝術大師齊白石。1929年李可染越級考上西湖國立藝術院研究部研究生，師從林風眠，這就不說了。李可染拜齊白石為師確也有段趣聞。李可染第二次登門拜訪，齊白石很是高興，破例留他吃飯，李可染藉機提出要拜齊白石為師，可是一連過去幾天，甚至一個月，也不見李可染前來拜師，齊白石有點急讓兒子去問。
當得知，李可染是想攢點錢，再請幾個重要人員正式拜師時，齊白石說，不用請客了，現在就來，就這樣李可染到齊白石家裡磕頭拜了師。齊白石一直比較欣賞李可染，當他第一次見到李可染的畫時，就非常激動，問：你出過畫冊沒有？並告訴他要出畫冊一定要用比較好的紙，好的紙才能傳世。一次，齊白石為李可染《耙草歇牛圖》題跋時寫道："心思手作，不愧乾嘉間以後繼起高手"，一語道破了李可染藝術的最大特點，不但精於勤，而且深於思，出手不凡。
李可染雖然成了齊白石的入室弟子，但是相隨十年一直為老師鋪紙研墨，他知道老師的名言"學我者生，似我者死"，他主要是學習老師的用墨、墨法與精神。正如李可染後來提出的 "可貴者膽"，"所要者魂"，他提倡變法。
我曾到北京八寶山拜謁過李可染的墓，滿地的黑色大理石像是潑墨揮毫，矗立的黑色墓碑更像是一枚精心雕琢的圖章，背後篆刻著李可染的話："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是我早年有心變中國畫的座右銘"。李可染就是這樣用心用行動致力於中國畫藝術的革新，使古老的山水畫藝術獲得新的生命。
李可染故居里有一幅概括他一生的聯："為人可近可親，師牛一意當公僕；操筆染山染水，廢畫三千見匠心"，上下聯暗鑲著"可染"二字。上聯的師牛，寓意著故居的師牛堂，李可染喜歡牛的犟勁、勤勞和埋頭苦幹，以及魯迅的名句"俯首甘當孺子牛"，既把它當做自己工作室的宅名，又是他繪畫的一大特色，畫了大量的牛。有人說，李可染的牛、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黃胄的驢，並稱20世紀中國水墨畫的"四絕"。
下聯的"廢畫三千"，暗示著李可染的決心。古人云："若要有成，廢畫三千"，李可染就此刻了一副 "廢畫三千"的章，自我解釋，"怕壞畫是沒有出息的，只要用心畫畫壞了沒關係。我刻制'廢畫三千'，就是鼓勵自己不要怕畫壞，因為怕畫壞就是墨守成規，不敢突破，總在自己的老圈子裡轉，這是一種惰性的表現，是很難進步的。"李可染還說："創新就是在生活中發現了古人沒有發現的東西。"他鼓勵大家"到生活中去，到祖國壯麗的山河中去"，這是他創作的信條。
李可染敢於創新，善於創新，開拓進取，拼搏向上，摸索創立了"李家山水"的新畫法，進而奠定了一代宗師的地位，備受大家的推崇。"拙者巧之極，奇者正之華。"同時，他的書法，特別是到了晚年也受人追捧。只見展室裡有好多書法作品，厚重、筋道、耐看。李可染對於書法也有高見，他說："字體消瘦容易豐厚難，就像人的肢體，要有骨力，有彈性，蒼而潤------豐厚比瘦削好，傳世多顏字是有道理的，顏字有廟堂之氣。"
看到這兒，我更高興了，因為我就喜歡寫顏體，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寫了沒幾天，連他自己都不認識了，那有什麼意思。參觀李可染故居，彷彿就上了一堂書畫課，好喜歡，照了不少的像，留著回去慢慢學習看。
"五百年間出大師，其唱導曰：'陳言務去'；三千世界殞巨星，有餘輝是：'東方既白'。" 這是李可染去世時，不知誰書寫的輓聯，口氣是大了些，但用到結尾卻非常合適。
九口 2018-10-5
閱讀更多 故居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