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莲屯那些事儿:一场透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尘不染

一场透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尘不染。

刚刚喝足了雨水的小草,慢慢抬起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它们扎成堆、排成行、手挽手、肩并肩,把整个马莲滩裹在身子底下,如同一块碧绿的地毯。马莲花、蒲公英、苦苦菜、打碗花等五颜六色的小花也不甘寂寞,昂首挺胸地向大地展示着自己的色彩,如同镶嵌在地毯上的锦绣。天上几只燕子甩着剪刀似的尾巴一会儿飞到左边,一会儿飞到右边,好像在互相炫耀自己的飞行技巧。成群的蝴蝶和蜜蜂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飞到那里,尽情享受着春天带来的快乐。整个空气中飘着春天的味道,清新而又甜蜜。

马莲屯那些事儿:一场透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尘不染

“上去个高山了望平川,平川里有一朵尕牡丹,看去容易是摘去呀难,我的小妹妹呀。。。。。。”远处传来一曲悠扬的花儿声,唤起了在田间地头埋头耕作的人们。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村子里胡二宝的好嗓子。

这是1979年的春天,神州大地一派新气象。

马莲屯村也响应党的号召,在村委会的主持下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村子里的三百多户人家分田地、分财产、分牲口,彻底脱离集体公社,实现了包产到户。禁锢了十几年的村民们终于可以跟原来一样自由地在自己的地里春种秋收了,再也不用担心大清早被小队长叫起后集体去某一个地方干可以偷懒耍滑的活,也不用再在秋收过后拿着自己那个破旧的工分本领取村子里发的粮食了。

正是春耕时候,整个马莲滩都是忙着在自家地里耕作的人们,人们的心情跟天上的燕子一样愉悦。

“得儿,得儿,踏犁沟。”

“回头,回头,得儿锵,你这个光吃不干活的笨牛!明儿就把你宰了吃肉。”

“三叔,你家骡子下午借我使使吧,我这块地还没犁完呢。”

“我的鞭子呢?抽死你个犟驴!”

人们大声地哟喝着自己的牲口,互相打着招呼,踏着轻快的步子在自己的田里或撒种、或犁地、或牵马、或赶驴,一派忙碌气象。每个人说话都尽量放大了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近十年没听到花儿了!人们听到胡二宝嘹亮的花儿,心里一阵感慨。

马莲屯那些事儿:一场透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尘不染

十几年来,一切上面觉得不合理的东西都被当成了反动文化。花儿也被当成黄色小调禁唱了,人们上山以后总觉得缺点什么。乍一听到这熟悉的曲调,心里真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乡里的亲家母城里永不来,见了个城门洞把舌头吐出来,这么大的炕洞门,要煨多少粪?这么大的炕上,要睡多少人?”从来不甘寂寞的李邦平媳妇儿也是一付好嗓子,一听到胡二宝的声音,自己的喉咙也被撩拨地开始痒痒。刚撒完一垄种子,趁丈夫犁第二垄地的时候,她便扔下手中的簸箕,迫不及待地冲着下面的人们唱上了。

“这个婆娘,唉!”憨厚的李邦平冲着老婆摇摇头,也停下手中的活坐在陇坎上点燃了一支卷烟。

这是一首对唱的山歌,旨在调侃分别是乡下和城里的亲家母到了对方家里后闹出的笑话,曲调轻松活泼,很招人喜欢。

“二宝,跟她对上,快,跟她对上,别让一娘们把咱给比下去了。”胡二宝家的地就在李邦平家下面,隔壁是平时爱闹爱玩的李国福,他当然不想放弃这个热闹的机会,一听到李邦平媳妇唱起了“亲家母”,马上怂恿胡二宝。

“城里的亲家母乡里永不来,见了个驴粪蛋把舌头吐出来,这么大的黑蛋蛋,吃了它甜不甜,这么大的黑蛋蛋,啥树上长出来?”爱唱的胡二宝当然不甘示弱,索性站到垄坎上冲着上面唱道。

这下子热闹了,正在干活的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支起耳朵听了起来。这首歌无伤大雅,不管是父母、夫妻、父子、母子都可以无所顾忌地欣赏。

“乡里的亲家母城里永不来,见了收音机把舌头吐出来,这么大的黑匣子,看上去黑洞洞,这么大的黑匣子,还咋能说话?”

“城里的亲家母乡里永不来,见了块韮菜地把舌头吐出来,绿悠悠的一片地,不知道咋长的,绿悠悠的一片地,不知道干啥的。。。。。。”

。。。。。。

陈梅花也出来干活了,她的地紧挨着在李国福家的地。看到隔壁的李国福和胡二宝他们兴致冲冲的样儿,她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但她不敢停下手里的活,用木榔头一下一下地仔细敲着地里突出来的那些大土疙瘩。

她四岁的儿子小天生也被她领到了地里。小家伙手里拿着几根马莲花,自己蹲在地东头玩。

“天生,鬼来了,哦。。。。。。你怕不怕?”特别喜欢逗小孩儿玩的李国福猛地一下从自家的地里跳出来,蹲在小天生的前面扮着鬼脸问。

马莲屯那些事儿:一场透雨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尘不染

“咯,咯,咯。。。。。。”小天生被逗得咯咯笑,手里拿起马莲花冲着李国福说:“不怕,不怕。叔,吃,吃。”

李国福瞟了一眼陈梅花,从兜里掏出一块饼放到小天生的手里:“马莲花不能吃,可苦了,你妈妈没给你说过吗?吃饼吧,这才好吃呢!”

小天生抓起饼,迫不及待地放到了嘴里。

“没饥饱的玩意儿,不管是谁给东西的也拿着吃。”陈梅花放下榔头,走过来蹲在地上拍拍儿子身上的土,然用用手指了指小天生的额头嗔怪道。

她的本意是想替儿子谢谢李国福,但本来就口拙的她却把这话给说得成了另一层意思。

李国福听了以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什么不管是谁的东西也拿着吃?我的东西就不能吃了吗?”但他是个天性豁达的人,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摸摸小家伙的头回到了自己的地里。

陈梅花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可能让李国福误会了,想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拿起木榔头又一下一下地敲碎地里的土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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