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蓮屯那些事兒:孔老太爺給他起了個響亮的名字,叫陳天生

“正月裡來雪打燈”,如果掛著燈籠,白雪襯托出紅燈籠,那是百看不厭的風景。向來就喜歡讀書的孔仁抱著三歲的兒子文孟,坐在廚房的炕上隔著窗戶望著外面瞎想。挺著大肚子的老婆玉蘭和婆婆呂氏正在炕下用從村委會分的那點白麵包餃子,他沒什麼可忙的,就幫著哄孩子。

“新民,晚上接神的香柴你拿下來了沒有?雪一打就溼了,點都點不著。”孔仁的母親呂氏年近六十,但是腰板挺得很直,說話也很利索,叫著老大孔仁的小名說道:“你別坐炕上了,去房上拿下來一些,再去老二家,把他們兩口子叫上來。再把那兩個浪蕩鬼也找來,一回家就坐不住,他倆又去哪兒野了?”她說的那兩個浪蕩鬼是老三孔禮和老四孔智,他們每年過年時才回家。

馬蓮屯那些事兒:孔老太爺給他起了個響亮的名字,叫陳天生

“不是好多年不接神、不送神了嗎?媽,你怎麼想起這個來了?不怕那幫人知道?又得說咱大的閒話,犯得著嗎?”孔仁遙遠的思緒被母親拉了回來,撫摸著兒子的小光頭,對母親說道:“老三老四在隔壁國福家呢,他們來了也沒活幹,就先待著吧,省得回來鬧騰惹老爺子心煩。”

“你大大昨兒晚上說的!他夢見關老爺了。關老爺埋怨我們這麼多年沒接他老人家一起過年呢,你還不快去,等著你大大罵你嗎?再說我們接神,礙著他們啥事兒了。”老太太對老太爺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既然是老爺子說的,孔仁也不敢怠慢,一骨碌爬起來,穿鞋下炕。

“大,我也跟你去,我也去。”小文孟被父親扔在炕角落裡,看著父親要下炕,也吵著要下炕。

“你老實給我坐著,你大忙著呢,你先玩會兒這個,一會兒媽帶你找爺爺去。”玉蘭放下擀麵杖,把小傢伙摁到了炕上,順手從櫃子上拿下一個撥浪鼓給了文孟。

“喜鵲喜鵲喳喳喳,我們家裡來親家,親家親家你坐下,吃頓飯了再說話。你的丫頭洗鍋不洗鍋,鑽到鍋裡洗淨腳;你的丫頭挑水不挑水,跑到泉眼上溜瓜嘴;你的丫頭掃地不掃地,夾上掃帚一溜屁;你的丫頭煨炕不煨炕,拿上鐵鍁滿巷道浪。。。。。。”文孟拿到撥浪鼓,一本正經地邊搖邊唱奶奶叫給他的童謠。引得奶奶和母親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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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老二孔義和老婆慧芳不一會兒也被孔仁叫來了,後面跟著高大的老三孔禮和戴著眼睛文質彬彬的老四孔智。四兄弟說說笑笑進了家門,老二媳婦兒慧芬還拿著一瓶孃家父親送給公公的白酒,高興得孔老太爺合不上嘴來,他可是很長時間沒有嚐到青稞酒的味道了。一家人頓時熱鬧起來。

陳家。梅花還不能下炕,自從生了孩子以後,她的身子一直輕飄飄的,所以家務活一件也幹不了。多虧了好心的李志前夫婦,從自家帶來了些吃食,擺在了梅花的炕上。

“咱們也過個年吧。孩子,這些天你受苦了。”李志前老婆遞給梅花一雙筷子:“這是我今兒專門給你包的餃子,你都吃了吧。你多吃點,孩子還有奶呢。”

“嗆死人了,老頭子,你少抽兩口吧。你前幾天不是去孔老太爺那裡給娃起名字了嗎?你還沒說叫啥呢。咱娃不能一輩子沒有名字呀。你不會沒去吧?還是給忘了?”她又想起什麼了,抬頭問坐在對面抽菸斗的李志前。

馬蓮屯那些事兒:孔老太爺給他起了個響亮的名字,叫陳天生

“老太爺說了,這孩子本來不該有,可是上天又要讓他出世,就叫陳天生吧。小名也叫天生,說人們叫得多了,什麼鞋(邪)不壓針(正)、生老病死的,我也聽不懂,反正就叫陳天生。”李志前被老婆一提醒,才想起給孩子起名字的事情來。

幾天前他去找孔老太爺時就起好了,可是一忙就給忘了告訴老婆和梅花了。雖然如此,名字倒是記住了,這已經是萬幸了,不然還得跑孔家一趟。

“梅花,聽到了嗎?咱孩子有名兒了,孔老太爺取的。陳天生!多亮敞的名字。天生,天生,讓奶奶看看。”李志前老婆眼花得很,屋子裡又黑,所以把臉靠近小孩子去逗他,沒想到小傢伙這時候正要尿尿,正好澆了老太太一臉,逗得李志前和老婆都笑了,連正在吃餃子的梅花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古老的馬蓮屯籠罩在黑幕中。只有地上、房上、樹上、水上的雪光散發出輕柔的白光,顯得整個村子安靜而神秘。

高大的溝腦山主峰全部被積雪覆蓋著,默默地注視著自己腳下的這群人們。他見過了人們一年又一年地辭舊迎新,兔年(1975年)也在他的目光下慢慢地飄然而去,再過幾個小時,龍年即將來臨,明年會怎麼樣,也許在他睿智的心裡早已一清二楚,但整天忙碌著衣食住行的人們,怎麼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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