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壇•杏花

四月•天壇•杏花


四月底,我又去了一趟天壇。既然錯過了享受杏花的盛宴,不妨看看此時的杏林,喝點湯,嚐嚐綠葉的味道也好。 公園裡已看不到花開了,到處都是嫩嫩的綠色,就連一直蒼勁的松柏,也開始有些返老還童了,枝丫間伸出新發的葉子,也是嫩嫩的,如同小孩子的手,被握在爺爺奶奶手中。 天氣明顯地暖和了起來,甚至有些熱。園子裡的遊人也多了起來,不再象賞花時那樣擠成一堆,而是三三兩兩的,在小道邊,樹蔭下,凳子上,要麼慢慢的走著,左顧右盼;要麼靜靜的坐著,偶爾聊幾句;要麼選一個好的背景,擺好姿勢,照幾張相。而這些照相的大都是外地遊客,不遠千里,難得來一場,留作記憶。其它人們大都顯得很平靜,沒有賞花時的那種狂熱,就像這一片一片嫩嫩的葉子,靜靜的綻放。只是遊人這一身一身的衣服,五顏六色的,就象一朵一朵巨大的花,盛開在園中的各個角落,讓這滿園的綠色頓時活了起來。 我徑直向杏林走去,沿途欣賞著這一路的景色。

四月•天壇•杏花


我還坐在那條長椅上,面向東方。前些天,太陽照在臉上,還是暖暖的,如今,整個杏林已是傘蔭擎舉,涼風習習。如果不是這滿樹翠綠的葉、翠綠的杏,還真以為,是涼爽的秋天提前來了。 短短的一個月,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早發的葉子已完全長開了,只有新長的枝,還在頂著嫩嫩的芽,努力向上。杏已經很大了,上一次來時還躲在枯花綠葉裡,毛絨絨的,偷偷地在害羞,而今卻傲立枝頭,毫不謙虛地張揚自己。 看來,這不是普通的湯,時隔多日,亦然滾燙,對於一個疲憊的跋涉者來說,敢比天之甘露、饕鬄大餐啊。 置身於此時的百年杏林,才感覺到了自己是那麼的渺小,甚至卑微。幸好,還感覺到了自己依然年輕,依然可為。 當時,我就是這樣一直坐著的,我記得我順手撿起一片掉在身上的花瓣,不是花瓣,是完整的一朵花,只不過乾枯罷了。它的花瓣和花蕊卻非常清楚地展現在我的眼前,就連花蕊上細細的絨毛和殘留的花粉都清晰可見。現在想一想,雖然乾枯了,也正是因為乾枯了,才暴露出了它的另一種美,而這種美,幾乎是所有人沒有發現,也不願意欣賞,甚至是鄙視的。

四月•天壇•杏花

幾十年來,我看過無數次的杏花,而這樣近距離地觀賞,還是一朵乾枯的杏花,卻是第一回,正是那一回,竟拓展了我對美的認識。如同這些杏花,盛開時固然很美,凋謝了,那怕散落草叢,埋入泥土,也依然很美。只不過前者,是用眼睛簡單地感觀,而後者,是要用心細細地感受。 當時,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我把這朵乾枯的杏花收了起來,夾進駕照裡。看著嫩嫩的葉子之間,小小的青杏已經露出了頭,毛絨絨的,在它們的周圍,或多或少地陪伴著幾片留戀的花瓣,幾根難捨的花蕊。真是難以分清,是它們不忍離去,與毛絨絨的青杏依依惜別,還是這些毛絨絨的青杏也不忍它們離去,正在極力挽留?分不清楚,也不用去分清楚,我們只要會靜靜地欣賞就行。 現在,那些毛絨絨的小杏已經明顯地長大了,看一眼,都禁不住腮幫子發酸,滿嘴的口水。此刻,我瞬間釋然,所有的煩悶和不快,如同天空的雲彩,不知不覺地消散。而陽光,格外明媚,暖暖的,就象小時候媽媽的那一雙手,在寒冷的冬天裡捂著我的臉。 我想起小時候跟媽媽學種地,媽媽告訴我,一把小石頭,埋在地裡是不會發芽的。同樣,一把種子,撒在石板上,也是不會生長的。只有把種子撒進地裡,澆水,施肥,辛苦勞作,才會發芽、開花、結果,最終收穫。有時明明豐收在望,也會因為天災或者人禍而毀於一旦。即就是做好飯盛在碗裡,也會由於自己的不小心而打翻。那時候太小,並不完全懂,現在想想也是,就是吃進肚子裡,也有吐出來的時候啊。


四月•天壇•杏花

好多事情就是這樣,你要麼沮喪,要麼坦然,要麼絕望,要麼奮起。而花還是花,從美豔到凋謝,沒有一絲抱怨。儘管開放時,整個杏林熱火朝天,遊人如織,個個頂禮膜拜,它只是平靜地展示自己。而凋謝時,整個杏林冷冷清清,遊人罕至,幾乎都是退避三舍。它依然很平靜,選擇奉獻,選擇離去,沒有一絲的遲疑。因為它知道,新的生命已經誕生了,沒有什麼可以能夠阻止得了的,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知道,只有放手,才是最好的呵護。 好多時候,好多事情,我們肩扛手抓、摸爬滾打,都是能夠拿得起的,卻在一件小小的失敗上,甚至一次挫折,一點不如意麵前,耿耿於懷,怎麼也放不下。 看看這些杏花吧,它們用短暫的生命孕育出的果實,無論是酸,還是甜,是一直掛在枝頭慢慢地成熟,還是被遊客狠狠地早早摘下,甚至攀樹折枝,棍敲棒打……等來年,杏花依然,光彩爛漫。 我掏出駕照,打開,上次收藏的那朵杏花已經破碎不堪了。我慢慢地舉到眼前,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看著它瞬間消失,毫無蹤跡。在我的頭頂,是嫩嫩的葉、翠翠的杏,在風中舞動著,旁若無人。我想我明白了,好多事,我們是否拿得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放得下,就象天壇裡的這些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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