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西伐譙蜀

王鎮惡滅了劉毅後20天,劉裕的大軍到達江陵城;看著部下呈上來的首級,劉裕頗為感慨——

至此,當初跟著他鬧事兒的11個人,就還剩王仲德、諸葛長民二人了。劉道規病故;劉毅自殺;何無忌戰死;王元德、辛扈興、童厚之被桓玄所殺;檀憑之戰死;魏詠之病故;孟昶服毒自殺。這九個人裡,有倆是病故,算是自然死外;剩下的可以說都是因劉裕之故。

此時,距他們這12個人起兵抗桓,這才過去幾年。

只能一聲嘆息了。

嘆完氣,該辦的事兒還得辦。

劉毅在荊州的時候,鬧了很多妖;劉裕來了,統統廢除,荊州的行政管理又恢復了正軌。與此同時,劉裕還將荊州下屬的10個郡分出來,重新設立了湘州,由自己親自管理。

忙活完內政,劉裕開始琢磨外部了,荊州再往西,就是譙蜀。近水樓臺,劉裕打算一鼓作氣,滅了它。

不過就在劉裕為討伐譙蜀做著準備的時候,京師建康傳來消息,他的老戰友諸葛長民似乎要蠢蠢欲動了。

諸葛長民在

「連載」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西伐譙蜀

上文中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這貨什麼來歷?

其實他在成為劉裕戰友之前,是桓玄的人;要說此人,能耐不小,說得上文武雙全;但這貨有個致命的缺點,太貪。他之所以會投奔劉裕,就是因為在桓玄手下的時候貪贓枉法,被人舉報到中紀委,有風聲說要雙規他,這貨一生氣一害怕,索性投了劉裕,反過來打桓玄。

等到滅了桓玄,得勝歸來後,投資見效益了,朝廷對他厚加賞賜;這些年他的日子過的一直不錯;但是這貨老毛病犯了,又開始搞腐敗。對諸葛長民這一點,劉裕知道,但礙於情面,不好多說。

劉裕不管,諸葛長民越發猖獗,貪汙受賄都沒數了,到最後劉裕的第一謀士劉穆之實在看不下去了,暗地裡向劉裕告狀,說您要是再不管管諸葛場民,非出大事不可。

那位說了,諸葛長民這麼貪,他就不怕有一天會東窗事發?說著了,其實他很怕劉裕哪一天翻了臉追究自己的責任。

等諸葛長民聽說劉毅被殺的消息,有點兒毛了;他對自己的親信說,去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大禍將至了啊!遂起反心。

不過諸葛長民還是很畏懼劉裕的,因此他也猶豫不決;諸葛長民曾試探劉穆之,說坊間兒盛傳太尉與我有隔閡,您聽說了嗎?

劉穆之說,相公(劉裕)西征,老母、幼子皆託付給將軍,如果他跟您有芥蒂,怎麼會這麼做?

聽了劉穆之的這番話,諸葛長民心中稍微安定一些。

然而,這世上,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諸葛長民的弟弟、輔國大將軍諸葛黎民就是那壞事的鳥,這貨比他哥還貪,也怕哪天劉裕翻臉治他,因此反覆勸他哥造反;這給諸葛長民糾結壞了。

怎麼辦呢?

諸葛長民暗地裡給劉敬宣去了一封信,說:“盤龍兇狠恣肆,自取滅亡,異己將被誅滅殆盡,世道將要恢復正常,富貴之事,將與大人共同享有。”

劉敬宣什麼人,那是劉裕心腹中的心腹,怎肯跟他趟這渾水;劉敬宣回信說:“下官自義熙以來,前後將近十年,歷任三州七郡。如今杖節在此,常恐富貴過頭,禍患將生,內心實在是經常思量著躲避滿盈,寧願受損吃虧,至於富貴之意,實不敢當。”

不僅回信拒絕,劉敬宣還把諸葛長民的書信全部秘送荊州劉裕案頭,劉裕接到劉敬宣的信,展開一看,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阿壽(劉敬宣的小名)不會辜負我!

看來,這個戰友也留不得了。

劉裕這次討伐劉毅所帶的總兵力大約有四萬多人,他決定分出一半兵力,作為消滅譙蜀的主力,自己則率領剩餘的兩萬人馬回京師,去平諸葛長民。

劉裕這次東下,經過了精心的策劃,他提前將部隊的輜重等船隻隔三差五地運回建康,造成不日就會回到建康的假象,與此同時,劉裕還多次派人通知朝廷自己抵京的確切日期,以致於諸葛長民等朝廷百官數次前往新亭迎接,卻屢屢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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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等幾日,劉裕的影子也不見,諸葛長民便懈怠了,只當劉裕船隊路上受阻,晚了歸期,便悠悠然回家睡覺去了。

公元413年2月的一天,劉裕神不知鬼不覺地乘坐輕快小船,進入建康,潛入東府(原司馬道子府邸),第二天一早,諸葛長民驚聞劉裕已經回到京師,趕忙前去東府見駕。

劉裕端坐在堂上,諸葛長民忙過去見禮;劉裕一臉慈祥,說快坐,長民啊,今天就咱們老哥倆,好好兒聊聊。

諸葛長民忙落座,心中驚疑,不知劉裕如此神出鬼沒,意欲何為?

卻見劉裕開聊,從年輕時如何賣草鞋,出老千聊起,直到從軍打仗,1個人PK幾千人;等等吧,劉裕幾乎把生平往事說了一個遍,就連很多隱私都和盤托出了。

開始的時候,諸葛長民還很狐疑,但聊到後面他也放開了,兩人晤談甚歡;聊著聊著,劉裕帳下猛將丁旿帶著幾個人從後面走了出來,一把摁住了諸葛長民;諸葛長民素來驍勇,見機不對,想要躍起反抗,怎奈好漢不敵四手,丁旿等人拳腳交加,硬是將其活活兒打死。

殺了諸葛長民,劉裕一不做二不休,連殺其弟諸葛黎民、諸葛幼民、堂弟諸葛秀之,諸葛長民在朝中的勢力,至此絕跡。

滅了諸葛長民後,劉裕一面吩咐全境丈量土地,按地納稅,以充國庫,一面命令留在荊州的遠征軍準備出征。

派往四川的遠征軍,合計兩萬人,統軍大將喚作朱齡石。

此人沒什麼名頭,但資格很老;劉裕舉義南下建康時,朱齡石便加入了劉裕的隊伍,曾參加過平滅南燕、建康保衛戰等。就在劉裕誅滅劉毅一個月後,朱齡石被任命為建威將軍、益州刺史,率領寧朔將軍臧熹(劉裕的小舅子)、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龍驤將軍朱林等人籌備率師伐蜀。

之前晉軍在劉敬宣率領下曾經試圖西進圖川,但無功而返;因此劉裕對這次出兵高度重視,人還在江陵時,便屢屢與朱齡石商討,總結劉敬宣失利的原因。

等劉裕搞定了建康的諸葛長民,伐蜀也就提上了日程。

朱齡石準備就緒,劉裕下令,西征軍,出發。

為保此戰必勝,臨行之前,專門寫了一封信,封好以後交給朱齡石,在信封上特別註明:“部隊抵達白帝城以後再打開。”

幾個月後,朱齡石等到了白帝城,撕開書信一看,劉裕的命令是:兵分兩路,主力從外水取成都;偏師臧熹走中水奔廣漢;然後撥出部分兵力,乘大戰船十餘隻,大張旗鼓從內水攻向黃虎。

翻翻地圖,劉裕用兵的策略就能瞭然了。

外水,指的是岷江;上面有個水利設施,喚作都江堰;都江堰離成都,60公里,不堵車,1個小時即到。

中水,指的是涪江。嘉陵江的支流,自白帝城走,沿嘉陵江可到廣漢。再以一部兵力,佯裝主力,大張旗鼓,繼續前進,可以到達成都以北的重鎮綿陽。

之所以這樣安排,劉裕充分利用了劉敬宣伐蜀給譙縱造成了心裡錯覺,上次劉敬宣伐蜀走的就是奔綿陽這段水路,也就是內水。

有了這碗酒墊底兒,劉裕判斷,譙縱肯定會將佈防的重點由外水岷江,調往內水涪江;好啊,那就利用他這一錯覺,以偏師偽裝主力,繼續走上次劉敬宣走過的路;以主力偃旗息鼓,走岷江直插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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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裕判斷的對不對呢?

確實如此。

白帝城分兵之後,朱齡石帶著主力,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偃旗息鼓,沿岷江而上;而臧熹率領的偏師則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大張旗鼓沿涪江前進。

一看兩條江上來的敵船,譙縱立即判斷,順涪江來的是主力,沒毛病;他下令蜀軍主力傾巢而出,在綿陽迎戰。岷江那邊兒怎麼辦呢?既然不是主力,那個誰征討都督譙亢、前將軍、秦州刺史侯輝,尚書僕射、蜀郡太守譙詵你們幾個,帶一萬人馬,去解決他們吧。

劉裕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前方的朱齡石一看蜀軍來的援兵不過爾爾,立即投入全部精銳發起了總攻,戰鬥從當天清晨開始,一直打到太陽偏西,經過一整天的苦戰,晉軍幾乎全殲蜀軍,不僅焚燒了蜀軍大量戰艦,而且還陣斬了蜀軍侯輝、譙詵在內的十五員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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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仗就好打了,朱齡石棄舟登陸,指揮部隊向成都快速挺進。

而與此同時,從中水而上的臧熹,也進抵廣漢城下;譙縱命令大將譙撫之率領一萬多人,駐守在牛脾城(四川省簡陽縣西),另外派遣譙小苟(這名字起的)固守打鼻(疑在四川省彭山縣岷江西岸)。臧熹、朱林率軍進攻牛脾城,譙撫之戰敗被殺,譙小苟聽說譙撫之戰敗,也倉皇退去。

不過此戰過後,偏師主將臧熹在牛脾城病逝,年僅39歲。

再說成都城裡的譙縱,兩線同時失利,可給他嚇壞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跑吧。

這夥計倒也痛快,帶了自己的家人,棄成都向北而去,投奔本家大將譙道福。

譙道福領蜀軍主力鎮守綿陽,卻不見晉軍來攻,正在奇怪,忽聞岷江一線已經失守,晉軍逼近成都,忙領兵南來增援,路上正遇譙縱;一看譙縱的狼狽樣,譙道福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鼻子就罵上了,你個龜兒子,恁怕死,瞧你嚇的那副鳥樣。譙道福越罵越來氣,拔出寶劍就要砍譙縱,譙縱見勢不妙,催馬就跑,那一劍沒砍著人,正中馬鞍。譙縱跑遠了一看,譙道福手下的軍兵竟無一人跟上來護駕;知道自己已是眾叛親離,被人拋棄,無奈之下,自縊身亡。

砍跑了譙縱,譙道福怒氣衝衝,領兵繼續往成都趕,邊走邊對手下的士卒們說,兄弟夥別洩氣,譙縱那龜兒子不行,還有我呢。

士卒們聽了,無一人搭腔兒。

譙道福一看,這士氣不行啊,勒住馬一想,這夥計轉身對親兵說,去,把我的家底兒全部搬來。

親兵領命,一會兒功夫就抬來好幾口大箱子,譙道福命打開,只見白的銀子,黃的金子,珠光寶氣,光華奪目。

譙道福對聚攏過來的士兵們說,弟兄們,你們作戰辛苦,我老譙沒有什麼感謝的,現在把這些金銀珠寶賞給你們,希望各位奮勇殺敵。

士卒們一見有硬貨,那還客氣啥?紛紛來槍,沒一會兒,那幾箱子硬貨就沒了。

譙道福想,有了醫藥費,這回你們該給我玩命了吧?

誒?不對啊!

怎麼了?

只見拿著硬貨的士卒們三三兩兩的扔下刀槍,轉身就跑;邊跑還邊說,有了錢,誰特麼還打仗啊。

一瞬間,譙道福就成了光桿司令了。

光桿司令還咋跟人家晉軍打仗,譙道福人財兩空,無處可去,他不比譙縱強多少,轉身投靠了巴獠。巴獠以前咱提到過,是還沒開化的少數民族,一看你來我這兒這不是給我們惹禍嘛。巴獠們一合計,一繩子便將譙道福捆了,送往成都換賞錢去了,朱齡石將其斬首。

自此,譙蜀政權宣告滅亡。

不過在劉裕看來,滅了譙蜀,只是拔掉了東晉境內倒數第二顆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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