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豐縣的故事:陪伴五仁月餅過中秋

在讀盧梭的《懺悔錄》時,我曾經為盧梭的優美文字而折服,雖然這還要歸結於翻譯家李明先生。盧梭對其故鄉日內瓦的留戀之情躍然紙上,在其孩童時代,如何與表弟一起玩,曾經玩過什麼遊戲都記得一清二楚,當時讀到這一段落時,我特別用筆畫上了波浪線,而且在書的空白處特別進行了標註:“這是盧梭的童年,而我的童年時代是怎樣的呢?瞧人家盧梭是多麼幸福啊。”當讀到盧梭對一個姑娘內心動了情愫,他對自己內心解剖足已讓人深信不已,為了他心愛人要去投河。盧梭是一個純碎的人,是一真人,讀他的文字,感到他是真正寫文章的人,而不是演戲。

我的童年生活是在故鄉豐縣度過的。自打呀呀學語起,就在豐縣熱土上爬行、行走、小跑,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話。要感謝的人有很多,比如父母、兄弟姐們、東院大娘、大爺還西邊的二大娘......

故鄉豐縣的故事:陪伴五仁月餅過中秋

農村院落裡的八月十五

僅希望在此文談一下我們故鄉豐縣的中秋節是如何過的吧,在豐縣過中秋,一般是提前一個月開始過的,有幾件事,記憶猶新啊,如茄子粉條飩小雞、五仁月餅。

首先,我要交待一下風俗,不然讀者會有些感到奇怪。我們那裡有兩個大節,一個是春節,另一個是中秋節,這兩個節日充分體現了“你來我往”或“迎來送往”的親情,我們的鄉語不叫中秋,我們都稱為“八月十五”,稱春節為“過年”。

在我們那裡也有些基本原則:過年時,是作為少的(或晚輩)上老的(長輩)的門,這也叫拜年,有儀式的,要叩頭;而到了八月十五,作為長輩,會安排子女去晚輩的家去看看,買上兩包月餅,每每先,也會買上兩包白糖啥的,事主不會全部收下禮,一般是對半回禮,過去走親戚也是如此處理。

八月十五走親戚時,都會吃到小雞。這是因為家家都會在五六月份買十幾只小雞,到了八九月份,基本上都長成了,客(讀KEI)來了,總要招待啊,拿什麼招待?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要說吃豬肉了,你有錢也買不到,計劃經濟年代,什麼都是定量供給。家家有點自留地,即除了生產隊裡分些糧食外,你還可以在自留地裡種點吃的,如豆角、高梁、茄子等,也會有黃豆、棉花、芝麻等農作物,我家的自留地是在莊東頭,那七分地裡,留下了我對父母勤勞身影的懷念。

我還記,一次表哥在八月十五前到我家裡來了,提著一個紅包袱,有些四四方方,娘看見了,趕緊招呼:“孩子,快上家去。”表哥跟在孃的後面,表哥長我十多歲,我跟在表哥的後面,進了家門,說是家門,也就是推開了堂屋們,那個時候家家都是沒有院子的,如果真有院子,也是用棒子(玉米)秸圍成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棒子秸會越來越少,做飯是需要燒鍋的,每年都是如此,週而復始。我只看見,娘從西間裡端出了饃筐子,“餓了吧,吃吧,走了這麼遠的路。”看得出表哥有點羞澀,低頭頭,“你去南屋裡拿幾個蒜,讓你哥就著吃”,我飛快地跑到南屋裡拿來蒜塞進了表哥的手裡,扯著表哥的手,我們向莊家後跑去,我們一頭扎進我家的自留田裡,尋找著能吃的東西。

故鄉豐縣的故事:陪伴五仁月餅過中秋

豐縣的五仁月餅

在地裡漫無邊際地找著,表哥吃著窩窩頭,裡面有一點香油,他小心地蘸著,我也吃著我的窩窩頭,我很小心地吃著,唯恐有一點點掉下來,說真的,連窩窩頭都不夠吃的,在當時,我只知道吃,從來不會去思考為什麼不夠吃,總是埋怨母親為何不多做點,母親從來沒有解釋過,只是摸著我的頭說道:“長大後,你就會明白的”。母親的言傳身教,至今都令我難以忘記,已沉入心中。

在地裡該找得都找了,肚子也有些鼓了起來。

當我們快到家門口時,一股香氣飄來。“好香啊,是誰家在飩雞啊”我不由得脫口而出,二大娘家過得比較有,可能又是她老人家吧,二大娘家裡是地主,出嫁到俺莊上時,陪了不少嫁妝,二大爺家裡過得也不錯,這也是富上加富,這是其它家不能比的。每到經過二大娘家門口,我都喜歡停留一下,聞上一聞,哪怕吃不上就是聞上一口也還是不錯的,二大娘是好人,知道我們的心事,每逢炒好菜時,總是盛上小半碗端到我家,“他大娘,又麻煩了。”娘除了這樣說,就是“孩子,一定要記著你二大娘的好。”

“哈哈,原來是我家啊。”娘在南屋裡炒著菜,“姑姑,我們回來了。”表哥與娘打著招呼,“快點去堂屋吧,看看熱的。”

“小二,你來燒燒鍋。”

我高興得不得了,這還不得在鍋屋裡聞個夠啊,美差事!拉著風箱,並往鍋底添著柴禾,柴禾窩裡也沒有多少禾,我就小心地SA著,吃個飯真得不容易,父親出去做小本生意去了,娘在家裡也不容易,做飯,是最不容易的,尤其沒有糧食時。

“娘,您殺的那個雞啊,那個蘆花雞千萬別殺啊......”娘沒有出聲。

我本來是想上桌的,結果娘沒讓我去堂屋吃,大哥陪表哥在堂屋裡吃,“鍋屋裡啥都有,你們兄弟倆吃吧,好好聊聊功課。”我大哥便根據孃的指令招呼表哥坐下,娘一拉我的手,將我扯出了堂屋,我眼裡的白鉻饃怎麼都揮之不去。

故鄉豐縣的故事:陪伴五仁月餅過中秋

農村鍋屋

那天,對於娘埋怨了好多次:“鍋屋裡哪有鉻鏌啊,也沒有雞肉和粉條,全是茄子”,我嘴裡嘟囔著,而且舉得筷子高高的。娘知道我的性格,說夠了就不說了,我絲毫辦法也沒有,只好吃著窩窩頭和茄子。

還有 ,我的蘆花雞也沒有了,後來,我追著我哥要我的蘆花雞,他被搞得一頭霧水,我也是氣了好多天,一直沒有理他。

想吃月餅,還吃不上,因為還要走親戚,娘也是通盤計劃著,我也想去走親戚,比如去大妗子家、二妗子家,但都是過年才能去,八月十五他們來我家,我是急得團團轉。

娘自然最懂我,終於等到了中秋之夜。

喝過湯,都跟著去了堂屋,父親也在,他老人家說道:“今們是十五了,一家人家在一起就是好,吃月餅吧。”娘從西間裡拿出了一個油光光的紙包,“裡面一定是月餅了,我喜歡吃五仁的。”我心裡早已下定了決心。

故鄉豐縣的故事:陪伴五仁月餅過中秋

每每先的月餅記載著歲月流失

娘小心地拆開了油紙包,共有四個,我們有七個人,如何分呢,娘先是拿起一個月餅,並掰開,明顯不是從中間分開的,先是將大半遞給了父親,小半的放在了案板上,大姐與二姐分一個,我與大哥共分一個,還有一個整的呢,我是吃在嘴裡,還記掛著一個整的,難不成三弟一個人分個整的?娘小心地用油紙將那個整月餅包了起來,“這個明天再吃吧。”父親將手中的月餅掰了一半遞給了娘,娘又把那一小半遞到了三弟的手中,“吃吧,孩子們,開開心心的,好好學習,年年都要在一起。”娘邊吃邊說著,這個鏡頭永遠定格在了我的大腦中,我的心中,一直鞭策著我前行,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成為了我人生的指南針。

小時候吃的月餅硬硬的,有紅線還有花生仁,甜甜的、香香的,沒有一點油膩的感覺,與家人一起的感覺,真好!

雖然我的故事不如盧梭的精彩,但卻是陪伴我成長的精神食糧,月園之時,總是倍思親,這或許是因為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都有著獨特的記憶:與父母一起、與兄弟一起度過的中秋時光。幸福固然與物質有關,然而,我卻喜歡那份心底油然而生的真正幸福之感。

2018.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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