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是否有大出息,要看這兩點,越早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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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餞行

這一年有三件大事,第一件是上海獲得了世界博覽會的舉辦權,第二件事是事業單位機構改革,第三件事是陸漸紅失戀了。

早在三年前鄉鎮合併的時候就開始了事業單位的改革,那時的競爭上崗並不殘酷,改革的制度也不嚴格,更談不上規範,只是在本鄉鎮本單位參加考試,結合綜合考核,排好名次,最後兩名待崗,待崗期間每月發兩百元到四百元不等的生活費,滿一年後繼續參加下一年的競爭上崗。

這樣的改革只進行了兩次,到了第三年,也就是2002年就沒有再繼續下去,而上一年待崗的人員也重新上了崗。一直到今年,機構臃腫、經費不足已經成為一個很顯著、很需要解決的問題,這種現象在事業單位表現得尤為突出,所以洪山縣委縣政府下了決心將事業單位機構改革進行到底。

這一次的改革是動真格的,全縣十九個鄉鎮的事業單位人員一共有629名在編人員,經過研究,決定只留百分之三十,也就是190人不到。這在全縣引起了軒然大波,報怨政策的殘酷,但胳膊扭不過大腿,既然縣委已經決定了,只有積極學習,參與考試。這一次一共提供了七個職位,分別是農經站、農技站、村建所、計生站、勞保站、獸醫站和會統計職位。陸漸紅的編制在企管站,早在兩年前企管站便與農經站合成了一家,他了解過,農經站在全縣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人,而留下來的只有四十人左右,競爭用殘酷、激烈來形容絕對不誇張。

陸漸紅考慮了很久,決定競爭會計這個職位,雖然競爭也很激烈,但全縣十九個鄉鎮六個單位就有一百一十四個名額,比起報考農經站的職位,競爭要小了許多。陸漸紅沒幹過會計,不過在去年的時候通過考試拿到

發了會計叢業資格證書,還是有一定的會計基礎的。聽人說過現在有不少單位的會計年紀都大了,雖然業務上很熟練,但是理論考試上就不是年輕人的對手,陸漸紅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選擇至少是沒錯的,稍有意外的是參加農經站競爭的人數居然也不多,有不少年紀大一些的選擇了提前退休,這樣也少了不少競爭對手,也就是說無論他參加會計的考試還是農經站的考試,上崗都不成問題。

他考出來的成績在中等,處於全縣二十幾名,但是在他所工作的高河鎮排在了第八名。根據縣委出臺的政策,考試的成績在本鄉鎮編制之內原則上是留在本鄉鎮的,比如某單位是六個編制,只有本鄉鎮的前六名才可以留下,其餘的則要參加縣委統一的選崗會,根據成績的高低,成績高者有優先選擇權,可以選到自己比較想去的鄉鎮。陸漸紅的成績是高河鎮第八名,理所當然要參加選崗會,這意味著他將不能留在熟悉的高河鎮工作。

高河鎮的條件不錯,各項工作尤其是財政收入在洪山縣的十九個鄉鎮中都排在三甲之內,所以各方面的待遇不錯,相比於其它鄉鎮來說,每年都可以多拿一萬多元的福利,不過陸漸紅對已經工作兩年的高河鎮一點留念也沒有,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一個月前,他剛剛和女朋友郎晶分了手,這裡便成了他的傷心地。

高河農經站一共十一人,只有六個編制,除了陸漸紅以外,還有四個人也要參加選崗,在選崗會的前一晚,單位為他們餞行。這一晚,陸漸紅喝了很多酒,他想把自己灌醉,可是那酒卻像是水一樣,怎麼喝也不醉,等一桌喝了八瓶,陸漸紅才稍稍有了些醉意,在半醉半醒之間,陸漸紅想起了前女友郎晶,不過酒桌上絡驛不絕的敬酒很緊湊,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回味。又喝了三瓶白酒,幹掉了兩箱啤酒,酒席才散,已經快十點了,走出飯店,陸漸紅回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鎮政府,那是他工作的地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可是在這驀然回首之間,這幢大樓忽然變得非常陌生,這讓他想起了讀初中的時候。初二的時候他留了一級,當他走出班級的時候,心情與現在差不多。

十月的夜晚已經有些涼,他拒絕了同事開車送他回家,自己走在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次的水泥路上,走了一陣子,酒勁上湧,天旋地轉,陸漸紅今晚至少喝了一斤半,再加上啤茶的衝擊,陸漸紅覺得舌根有些發硬,嘴巴一張,黃的白的全都出來了。靠在湖邊地垂柳嘔了一陣,直到把胃裡吐得空空的,這才罷了口。陸漸紅晃晃悠悠又走了幾步,全身發軟,乾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遠處有一對情侶緊緊依偎在一起,情到濃處動手動腳,這讓陸漸紅很是不爽,大喝一聲“幹什麼的”,把那對小鴛鴦嚇得作鳥獸散,陸漸紅這才快意地長笑幾聲,笑到後面,那聲音分明帶著了些哭腔,就像是受傷的狼在嗥叫。

郎晶與陸漸紅是初中時的同學,後來陸漸紅考了一所中專,郎晶則讀了高中,三年後,陸漸紅畢業分到了農經站,郎晶則考上了無錫教育學院,今年剛剛畢業,就在鎮政府對面的高河中學教音樂。兩人前前後後談了五六年的時間。距離產生美一點也沒有錯,這幾年時間他們相聚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每次相見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再加上郎晶父母的阻力,他們格外珍惜這段感情,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郎晶剛剛畢業,兩人便產生了矛盾,在她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分了手。

陸漸紅默默地想著他們相聚時的點點滴滴,在草坪上坐了很久,夜已經深了,露水已經打溼了他的肩頭,半晌陸漸紅站了起來,向著鎮政府大樓揮了揮手,又向高河中學揮了揮手,算是告別,然後攔了輛出租車回了家。

陸漸紅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母親不識字,兩個姐姐也早出嫁了,並沒有人過問他的事,回到家裡,連腳都沒洗便爬上了床呼呼大睡。

第2章碰瓷

選崗大會在縣人事局三樓會議室舉行,會議室裡已坐了不少人,陸漸紅與相識的人一一打著招呼,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九點鐘的時候,選崗開始,機構改革領導小組組長花副縣長作了簡短的講話,然後宣佈開始選崗。陸漸紅沒想到他的成績排在第二位,排在會計選崗的第二位,陸漸紅已經決心走出失戀的陰影,所以選了一個比較遠的東陽鄉,然後便回到座位上看著別的人,有的人因為選到了理想的鄉鎮而開心,而那些成績靠後的基本上沒有了什麼選擇權,只有自認倒黴。

十一點選崗結束,東陽鄉的帶隊領導是個女的,將選到東陽鄉的人員集中到了一起,記下了每個人的手機號碼,要他們明天早上八點參加早點名。看時間不早,女領導帶著新來的六個人到飯店吃了個便飯,陸漸紅昨晚喝了不少酒,所吃的東西早就還原了,宿醉的緣故也沒有吃早飯,所以中午胃口大開,吃了三大碗飯,讓人對他刮目相看。吃完飯,各自散去,陸漸紅這才靜下來,頗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了。

高河鎮是個大鎮,撤鄉並鎮後,由東西緊鄰的湖水鄉、平橋鄉合併而成,陸漸紅便住在以前的平橋鄉,只是現在叫平橋村了。高河鎮總人口約在七萬人,地處縣城東四十公里處,交通極好,北至準安市,南至省會燕華市,剛剛被準安市列為準安的次中心,還被洪山縣列為縣域經濟副中心,與其相比,東陽鄉便差了許多,處在縣城以南五十公里,地處山區,經濟極為落後。陸漸紅沒有去過東陽鄉,只知道條件差,但是具體個什麼情況他也不是太清楚。其實他有更多選擇,可以選擇靠近縣城的鄉鎮,可是失戀讓他亂了心智,只想離她越遠越好,所以才胡亂選了東陽鄉。坐農班車,從平橋村到縣城大約半個小時,再從縣城轉到東陽鄉又得半個多小時,如果回家的話,明天早八點的點名會趕起來有些困難,所以陸漸紅打算今晚就住在縣裡,明兒一早趕到東陽去。於是二十塊錢開了個房間,一下午便在夢鄉里度過了,夢裡他好像又見到了郎晶,只是不太真切,有種水中望月霧裡看花的朦朧。醒來之後,天色已晚了,由於夢的緣故,陸漸紅心情很是糾結,看來一時半會想要忘卻過去是不可能了。中午吃得太多,陸漸紅沒什麼食慾,到小吃鋪草草吃了碗麵條算是完成了晚餐任務,此時夜色已經降臨,這幾年洪山縣城的城鎮建設搞得很是火紅,經濟發展也呈上升之勢,一片大好景象,陸漸紅長久在鄉鎮,看縣城夜景很難得,今天有了這麼個機會,當然不容錯過。

高河鎮在鄉鎮中算是比較發達的,城市建設也不錯,但由於早期規劃方面的原因,總是脫離不了小鎮的味道,與洪山縣城相比更是相差甚遠。這個時候才八點多鐘,大多數的店鋪都在營業,店內的燈亮如白晝,多了一絲白天所沒有的韻味。

洪山縣最好的飯店是洪山賓館,不過隨著招商引資力度的加大,各種配套設施和服務也在加強,餐飲業更是如此。自從引資建立了君悅大酒店之後,洪山賓館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君悅大酒店是四星級酒店,已經是洪山檔次最高的了,陸漸紅有一次參加工業會時曾經在君悅吃過飯,很是感嘆它的豪華,不過那是在白天,不知道晚上是什麼一副景象。

逛著逛著,陸漸紅便到了君悅的門前。

彩燈在閃爍,君悅大酒店這五個字清晰地閃耀著它的驕傲,門前的假山也被籠罩在彩燈之下,水汩汩地流淌,在夜色中嫵媚之極。來君悅的不是領導就是富豪,在這裡一擲千金是家常便飯,看著出入的高檔車輛和極不協調的老男少女,陸漸紅有些失神,這種高檔酒店不是他能出入的地方。

陸漸紅遠遠站著,點燃了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將心中的不平衡全部擠了出去,這時他注意到君悅旁的停車場邊上站著幾個年輕人,都跟他差不多年紀,不過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問題青年,頭髮染得紅紅綠綠,嘴裡叼著煙,交頭接耳地談著些什麼。陸漸紅對這類人很排斥,雖然年紀相仿,思想卻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站了一會,陸漸紅覺著沒趣,正要離開,這時猛地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剎車聲。陸漸紅看了過去,那是一輛高檔的紅色跑車,在車頭攔著剛才那幾個年輕人,有一個還躺在車下。跑車的車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女人,看上去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這是陸漸紅的猜測,事實上當今社會女人的年齡已經無法從表象能夠判斷。那女人一下車,幾個小青年便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從他們凶神惡煞的神情來看,那女人肯定是惹上了麻煩。這時周圍已擁過去了一群人,愛看熱鬧不是哪一個地方所特有的,具有全國性的特徵,陸漸紅也未能免俗,加入了其中。

看了一會,原委便清楚了,原來是那女人駕車出來,撞倒了一個人,這幫小青年不肯放她走,要求賠償。陸漸紅對此沒多大興趣,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女人身上,女人的穿著品味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滿口的普通話,臉型很靚,是個美人胚子,身材極好,凹凸有致,很是豐滿。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幾個小青年的吐沫星裡。陸漸紅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是個漂亮的女人,如果換成另外的人,那又另當別論。那幾個小青年很囂張,陸漸紅在吵雜的聲音裡聽到二十萬這個數字,心裡不由一跳,頓時想起了最近在洪山經常出現的事情——碰瓷。碰瓷,也就是說是對方故意向車上撞,然後進行勒索,一般都是選擇外地的有錢人作為對象。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陸漸紅不由向車輪底下看了一眼,那人雖然躺在車底下大聲叫喚,但他臉上的痛苦表情絕對是假裝出來的,可以確定這絕對是一起有預謀並且技術含量很高的碰瓷事件。

女人的神情有些慌亂,美女有難,陸漸紅心中更加不忍,一時精蟲上腦便走了過去,裝作無意的樣子一腳踩在車輪下那人的腿上。陸漸紅在學校的時候參加了兩年學校組織的散打培訓班,訓練得很是系統,雖然不是很牛叉的高手,但手上腳上的力氣倒是有一把,只聽那人哎喲一聲痛叫,人跟觸了電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罵道:“哪個小B養的踩老子的腳?”

敏捷的動作讓人很難與剛才倒在車底下的那個奄奄一息的人聯繫在一起,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這肯定是碰瓷,但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並沒有人點破,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外地人,加上碰瓷的主導者也不是什麼好鳥,沒必要惹火燒身。

那夥人見陸漸紅壞了自己的好事,個個都黑著臉,恨不得當場就修理陸漸紅一頓,但礙著人多,惡狠狠地盯了陸漸紅一眼,罵道:“你媽的,走著瞧。”

陸漸紅拿著手機,按了三個鍵,說道:“看清楚了,這是110。”

那幫人再狠,也不敢跟警察硬幹,只得認栽,灰頭土臉地離開了,人群也跟著一轟而散。

女人鬆了一口氣,很感激地說道:“謝謝你幫我解了這個圍,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

見那女人感動的神色,陸漸紅狠狠意(和諧)淫了一把,如果小說中那種以身相許表達謝意的狗血情節出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哪怕就是春風一度也好。陸漸紅早就不是處男了,很瞭解床第之間的事,看著女人紅潤的唇,狠狠嚥了口口水,體內稍熱,臉上卻露出很不屑一顧的神情說道:“沒什麼好謝的,小事一件。”

女人從車裡拿出錢包,從裡面掏了一耷子錢,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錢就不用了,看你不是本地人,你還是快走吧。”陸漸紅趕緊推脫,當先離開了。

女人望著陸漸紅的背影,怔了一會,上了車離開了君悅酒店。

經過這事,陸漸紅也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趣,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口喝了離開時倒的開水,冰涼的液體流入胃中,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想想剛才還真是夠險的,萬一那夥人跟自己幹起來,還真是件麻煩事。又想了一會那女人的樣子,居然也記得不是太明白了,只知道是個漂亮的女人,而後又想起那女人手中的錢,看這耷子錢的厚度,應該不低於三四千,可是自己三四個月的工資,心中不禁大是後悔,奶奶的,裝什麼清高嘛。

第3章報到

七點半,陸漸紅便到了東陽鄉政府。鄉政府是一幢三層半的小樓,辦公樓的右面有一排瓦房,大約六七間,從房門來看,這屋子有些年代了,蒼老得很。院子倒是很乾淨,中央有一個不大的花園,裡面有菊花和月季,菊開得正豔,黃的白的都有,月季早沒有了花,只剩下些破敗的葉子,周圍栽得都是冬青,花園的中間建著一個一平方左右的小臺,上面豎著一個旗杆,只是旗杆已長滿了鐵鏽,上面飄著的紅旗顏色也淡了許多。

鄉政府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都是生面孔,沒有人過問陸漸紅,在來的人群中陸漸紅也看到了昨天選崗到東陽鄉的人,不過並沒有打招呼,畢竟都不熟悉。

跟著人群進了三樓的會議室,裡面坐了不少人,陸漸紅走到後排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此時離八點開會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臺上沒有領導,會議室裡就顯得亂轟轟的。

陸漸紅看著窗外,心道:“都說東陽的條件差,說得也不盡然,來時坐車,路修得不錯,街道的住房也還行,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差,如果真說差的話,也就是離家太遠。”

八點整,兩位領導準時端著茶杯夾著筆記本魚貫走入,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陸漸紅一看主席臺,就樂了,鄉長高波他是認識的,而且是老相識了。

陸漸紅的文字功底不錯,人也靈活,所在的單位原先是企管站,雖然當時與農經站合併到一起,但是還是相互獨立的站所。他主要負責統計這一塊,列統企業的報表都是由他做,涉及到工業經濟指標在縣裡向來都是第一,當然這份功勞並不完全歸功於他,也有分管領導上下打通關係的緣故,不過這引起了高河書記的注意,正巧黨政辦的秘書在工業園區做幫辦,辦公室缺人,就借用了他到黨政辦,負責秘書工作。在此期間,高波任高河鎮黨委副書記、人大副主席,跟他弄得很熟悉。後來高波調出,沒想到七轉八轉,陸漸紅又成了高波的部下。

會議時間不長,最後的時候,高波說:“請新調入的同志留一下,別的人散了吧。”

會議室很快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新來的六個人和高鄉長。

高鄉長清了清嗓子說道:“歡迎各位同志加入東陽鄉這個集體中來,下面我把人事安排一下。”

本來在什麼單位的,現在還分在原單位,比如關大勇,本來是黃洋鎮村建站的,現在還是分在村建站,以此類推。陸漸紅關心的是自己會被分在什麼單位。由於全縣大力發展城市建設,所以村建站是首當其衝的好單位,跟著就是計生站,這幾年超生的勢頭有所抬頭,罰款便成為計生站的主要收入來源。至於農經站、勞保站和農技站,都是窮單位,不分彼此,最差的要屬獸醫站了,福利待遇最差。本以為熟悉的高波在東陽幹鄉長會對自己有所照顧,當陸漸紅從高波的口中聽到自己被分到獸醫站的時候,他的心便如冬天吃雪糕一樣拔涼拔涼的,有點五雷轟頂的感覺,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分到獸醫站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單位,以致於高波後面說了些什麼他根本都沒聽清。

接下來的時間便交給了財政所,財政所長三十來歲,叫朱檢,老家也是高河的,所以憑空多了幾分親切,他帶著陸漸紅到獸醫站去報到。獸醫站的辦公地點不在政府辦公樓內,朱檢帶著他走了十來分鐘,到了街道上,在一所小屋子上掛著東陽鄉畜牧獸醫服務站的牌子,這還是租來的。進了獸醫站,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沉重的黴味,屋子裡很亂,最醒目的是一張床和一張不知是哪個世紀的辦公桌,桌子上全是灰塵,上面亂亂地放著著報紙,除此以外便是雜亂無章。看著這間所謂的辦公室,陸漸紅的心沉到了谷底。

辦公室裡有兩個人,正在整理,朱檢介紹道:“黃二,楊站,這是新來的陸會計,財政所的杜會計馬上過來,和陸會計一起對獸醫站的賬目清理一下。”然後朱檢便離開了。

陸漸紅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與兩人打了招呼。黃二名叫黃勇,三十九歲,東陽人,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黃二。楊站長叫楊風,四十三歲,是獸醫站的站長,沒想到也是高河人,早年便在獸醫站任站長,由於站內不景氣,所以跟鄉里的領導談了一下,打著招商引資的幌子出去做第三產業,在外面混了兩年,吃不飽餓不死,正好這一次機構改革便回來參加考試了。

東陽獸醫站是人事最臃腫的單位,有十一個人,這一次機構改革被革下去不少,只有三個編制,現在三大元帥聚首,陸漸紅是新來的,有些拘謹,不過楊、黃二人並不欺生,看上去都是老實人,幾分鐘後三人便沒有了陌生感。陸漸紅幫著將辦公室收拾了,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既然自己選擇了,就不要怨天尤人,況且這一次改革之後,工資全部打卡,在哪個單位都一樣,無非條件差的單位少發些福利而已。

過不多時,財政所杜會計駕到,陸漸紅以前沒幹過會計,會計知識全部來源於書本,趁此機會學習一些會計業務,杜會計是老會計了,輕車熟路,麻利地將機構改革前封存的帳目核對清楚,將收入、支出和盈餘列出了明細,算是大功告成。陸漸紅看著明細,心還是有些發涼,收低支多盈餘為負,還欠了不少債務,又是個爛攤子。

中午的時候,四人在一起吃了飯,既算是招待杜會計,也算是為陸漸紅接風,陸漸紅喝了大約一斤酒,卻沒有醉意,讓三人大是欽佩。飯後杜會計提議打麻將,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四人一直搓到天黑,陸漸紅贏了三百多塊錢,全部拿到飯店消費了。這讓三人對陸漸紅好感頓生。

到了晚間,黃勇說:“陸會計,晚上是回去還是住在這?”

陸漸紅撓了撓頭,楊站說道:“黃二你傻呀,陸會計家在平橋,這麼晚怎麼回去,這樣吧,你家的房子多,騰出一間來讓陸會計住下,算是獸醫站租的,到年底結賬。”

黃二笑呵呵地說:“還結什麼賬,空也空著。”

陸漸紅也就不客氣地住下了,晚上他的手機被打爆了,都是以前的同事問他現在的工作地點和單位,他雖然已經想開了,但還是有些羞於啟齒,一連接了七八個電話,煩不勝煩,乾脆將手機關了,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當初父親給他起名陸漸紅,隱有漸漸紅起來的意思,誰知事與願違,先是失戀,後是到了個窮得不能再窮的單位,這哪是漸紅,簡直就是漸黑了。

在後來的兩個月裡,陸漸紅無所事事,每週一到週五早上去鄉政府點名,剩下的時間便是每早和黃勇一起去收檢疫費,費用並不多,算起來都不夠開支,所以兩人都沒多大勁頭,除此以外,有人的時候就打打麻將,三缺一就三人詐金花,輸贏不大,都餵了肚子。十一月底,陸漸紅接到鄉政府的通知,補繳養老保險金。

在沒有機構改革之前,各事業單位的養老保險大多沒有繳納,當時事業單位的人員性質都定性為國家幹部,說是由單位全部墊支,個人到人事局去繳納也不收,沒想到現在要交。拿回測算表,雖然只是繳個人部分,但加上滯納金和利息什麼的,每個人需要交一萬多,這讓陸漸紅愁眉不展,這一萬多塊錢從哪來拿出來?工作期間,他的工資基本上全花在了打造愛情這項偉大的事業上,根本沒什麼餘錢。兩個姐姐的生活並不富裕,從她們那裡多半也湊不齊這份子,至於朋友,涉及到經濟上就成不了朋友了。

幸好這錢不是馬上就要交,可以拖到春節之後,等春節時向幾個親戚再籌一些吧。心裡有了主意,陸漸紅也就安下心來,照常過著日子,週六週日回家,週一至週五上著無事可幹的班。

天漸漸冷了起來,這個週五下起了大雪,雪罕見的大,足有三十毫米,路上的車全停,家是沒法回了,正好杜會計過來,四人便湊了一桌,操練起國粹來。打了一圈開始結賬,桌上零錢不夠無法週轉,正好陸漸紅的煙抽完了,便出去買菸,順便換些零錢。

外面的雪飄飄灑灑,一時半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少店鋪都關門了。陸漸紅頂著風雪走進一個批發部,買了包十塊錢的紅金龍,他拿出一張百元幣,店老闆也沒有零錢找給他。批發部的隔壁是一個手機店,店主還設了一個彩票點,陸漸紅便拿著錢去買彩票,這裡絕對有零錢可換的,隨機打了五注彩票,揣著兩包煙回到了黃勇家繼續戰鬥。這一晚他的手氣很爛,戰到天亮,連連被別人吃糊,輸了七八百塊,陸漸紅氣得罵娘,其餘三人自然是喜笑顏開。天亮的時候戰局結束,大贏家楊風帶著三人去了小吃鋪吃水餃,還沒出門,便聽到屋外響起長而響的鞭炮聲。

四人狐疑,不過年不過節的,是誰家一早起來炸鞭?出了門一看,原來是彩票點炸的鞭炮,門前全是鞭後的碎紙屑,門前還拉了一條條幅:本彩票點喜中特等獎一注。

四人不由眼熱起來,特等獎可是五百萬,除去稅收也得有四百萬,也不知是哪個狗日的走了狗屎運。四人心中俱作此想。

吃了熱氣騰騰的水餃,肚子好受了一些,不過陸漸紅心中的懊惱卻是一點也沒散去,才領的工資輸得七七八八,全身上下只剩三百塊錢,這三百塊是留給老孃的,她一人在家,也愛打打小麻將打發時間,這錢是必須備好的。想到老孃,陸漸紅升起一股愧疚的感覺,同時他也在審視自己,難道自己的將來就是在獸醫站混下去嗎?

第4章重用

時間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在黃勇那借來的五百塊錢,一百塊錢用於抽菸,兩百塊錢用於出禮,再加上零零散散的開銷,還剩一百不到,陸漸紅更加鬱悶,就像這一陣子的天氣,陰沉而壓人。

週一的時候,陸漸紅到了鄉政府的三樓會議室。兩個多月的時間,陸漸紅已經很熟悉東陽鄉的工作人員,一進會議室便見到農經站的幾個人在聊天。在這些人邊上坐下,張站長散了根菸給他,與別的人繼續聊天:“聽說小姚的彩票店中了五百萬,到現在還沒有人去領獎。”

“我看可能是買彩票的不知道自己中獎了,要是過了領獎時間就拿不到錢了,那還不後悔死了。”身邊一人帶著些幸災樂禍的神情說道。

“媽勒格碧,我倒是天天買彩票,天天對著中獎號碼,就是中不到。”張站長狠狠抽了口煙。

陸漸紅說:“說不定是別人故意不去領獎,五百萬不是小數目,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說不定會惹禍呢。”

張站長笑了:“說得也對。”跟著話題便扯到別的上去了,很快點名的時間到了,會議室瑞安靜了下來。

陸漸紅坐在後面,抬頭看著主席臺,他幹過秘書,察顏觀色是他的強項,他一眼便看出高波的精神不大好。他聽說過高波和書記蔣成功的關係不怎麼好。高波開會時說話向來很簡短,今天一反常態,變得長篇大論,蔣成功幾次插言,他都未作答理,自顧說下去:“下面我再強調一點,春節快要到了,這是婦檢的大好時機,今年東陽的計生工作非常落後,超生戶非常多,所以趁著春節,一定要做好婦檢工作,做到應檢全檢,一個不漏,將明年的計生工作做在前面。”

每次開會,只要有蔣成功在場,高波在說完話的時候都會加上一句:“下面請蔣書記再作重要指示。”可是這次高波說完話,直接提著茶杯離開了會議室,這個信號很明顯。蔣成功垂著眼簾,輕輕咳了一聲說:“一年的工作快要結束了,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我們東陽鄉在縣裡一向都是處於中下游,今年在同志們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所以我希望各部門積極與上級溝通交流,爭取進入第二方陣,需要我出面的就跟我說。……”

散了會,很多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走出會議室時低聲議論著一二把手不和的事情,陸漸紅懶得參與其中,快步走出。兩週沒回家,一大堆衣服堆在宿舍,今天天氣不錯,趕緊得先處理了。

習慣性地將衣服的口袋摸了摸,發現了兩張五元小鈔,其中的一張還夾著張彩票,正是那晚下雪敗走麥城之夜化零錢時所買的,隨手放到口袋,開始了與衣服上的頑垢鬥爭的痛苦歷程。

這個過程很艱鉅,但是最終還是以陸漸紅完勝而告終,洗完了衣服已經是中午了,黃勇的老婆喊著開飯,陸漸紅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吃了這麼多天,大家都鬧熟悉了,加上每年獸醫站都會給黃勇一些補貼,算是伙食費,也就心安理得。吃完了飯,楊風提議打麻將。這幾天陸漸紅的手氣不是太好,經濟拮据,有些懼戰,正待推託,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黨政辦的陳秘書打來的:“陸會計嗎?下午兩點到二樓會議室開會。”

楊風見他下午要開會,只得作罷,三人閒著玩起了一二四的鬥地主,算是消磨時間,打了幾把,分管獸醫站的史主席駕到。

史主席是人大副主席,還有一年多就要退休,由於見慣了官場浮沉,很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不過對獸醫站的三個人很不錯,加上獸醫站本來就沒多少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理事情,有時還會參與到麻將大戰中來,所以眾人對他並沒有什麼畏懼之心。

見史主席過來,楊風放下手中的牌笑著說道:“史主席,吃飯了沒有?”

史主席擺了擺手說:“吃過了。今天太陽不錯,出來轉轉曬曬太陽。”

黃勇也站了起來:“史主席,打雙扣,三缺一。”

史主席沒有官威,也就坐下,四人打起了雙扣,沒打幾把,史主席忽然沒來由地問道:“陸會計,你跟高鄉長以前共過事吧?”

陸漸紅不是很張揚的人,邊抓牌邊說:“在高河的時候他領導過我。”

“怪不得。”史主席扣完了底開始出牌。

陸漸紅對於史主席莫名其妙地“怪不得”三個字很有些迷忽,不過他並沒有往心裡去。

一點五十,陸漸紅到了二樓會議室。

這是一個小會議室,一般都是開班子會或是上級領導時才開放,沒想到他也有機會來這裡開會。會議室裡還坐著三個人,都是事業單位的人員,隨便聊了兩句,陸漸紅才知道是蔣書記召集他們來開會。

陸漸紅很是詫異,在東陽鄉雖然有幾個月了,但是他一直中規中矩,從未進入過領導的視線。高波雖然跟他相熟,但也沒跟他說過幾句話,怎麼就選上了自己呢?

二點整,蔣書記快步走入,坐到會議桌的中央,說:“這次叫你們四個人來,主要是安排一下工作。目前鄉鎮的主要工作是兩項,一個是財政收入,一個是招商引資。大道理我就不多講了,家富,超明,你們兩個從事工業工作不少年,對東陽的企業比我這個書記還要熟悉,所以抽調你們二人到財稅辦來,主要是加大企業稅收的力度,一定要做到應收盡收。老徐,你也是老東陽了,也是老支書,抽你到鄉工業集中區負責穩定工作,你有沒有意見?”

被點了名的三人都表示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盡全力完成黨委政府所交付的任務。

蔣書記對三人的表態很滿意,讓三人離開,然後才向陸漸紅說道:“陸會計,以前有沒有做過幫辦?”

所謂幫辦,指的是給工業園區的企業做好服務工作,這是一件非常吃力的工作,遇上通情達理的投資者還好,如果不幸,是一個吹毛求疵的老闆,做得好是應該,做不好就會到領導面前告你一狀,讓你裡外不是人。陸漸紅在高河的時候就聽不少幫辦報怨過,所以一聽蔣書記說起這個,心道不好。

“現在東陽的幫辦只有司法助理李軍一個人,他還要兼顧司法上的工作,我聽高鄉長說起過,你在高河干的是工業,成績不錯,是個人材,所以經過班子會研究,決定抽你加入幫辦的隊伍,主要服務鄉里的工業集中區。”

陸漸紅後背冷汗直冒,但這是一把手說出來的,除了服從以外,別無選擇,表態道:“我沒有做過具體的幫辦工作,不過我會邊幹邊學,盡我最大的努力。”

蔣書記讚許地點了點頭:“年輕人就應該有這股衝勁,這是黨委政府對你的信任,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向李軍討教,他是老幫辦,業務很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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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是否有大出息,要看這兩點,越早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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