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丘
我家樓下的街道邊擺了一個擦鞋的小攤，攤主是個30來歲的漢子，擦一次鞋兩元錢。
在漢子的擦鞋攤上擦過幾次鞋後，我知道了他叫劉一大，四川雅安人，跟著一個老鄉跑到這座沿海城市來打工，一時找不到適合的工作，只好在街邊擺起了擦鞋攤。
但每次我光顧劉一大的擦鞋攤，都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是向我訴苦說現在物價飛漲，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就是埋怨這條街上擺攤擦鞋的人太多，競爭激烈，一天下來連個生活費都掙不到。我也只好跟著他嘆氣，有時擦一次鞋，掏出一張五元或十元的鈔票遞給他，叫他不要找了。
有一次去擦鞋，我發現劉一大邊幹活兒邊盯著街道對面一個縫衣服的攤子。那縫紉機前坐著一箇中年婦女，模樣周正，一邊於活兒，一邊與坐在旁邊的男顧客說笑，生意看上去挺不錯。我就打趣劉一大說：“怎麼，看上人家了？我跟她挺熟的，要不要我幫你牽牽線？”
劉一大的臉頓時紅了，說：“別瞎說，我是有老婆的人了。”
我“哦”了一聲。劉一大收回目光，對我說：“我找到工作了，在城郊一個高檔小區做保安。”
我說：“那挺好，只是沒有你這擦鞋攤，我以後倒不方便了。”劉一大說：“沒關係，這鞋攤不會撤，我把我老婆從老家叫來了，讓她來擺攤擦鞋，早晚還可以給我做兩頓飯。”我點頭說：“那也是，兩口子一起出來幹活兒，也可以多掙幾個錢。”
幾天後，我經過劉一大的擦鞋攤時，果然發現攤主已經換了，坐在攤子前招攬生意的，是一個年輕婦女，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留著長長的頭髮，化著淡妝，戴著一副眼鏡，挺秀氣。我想，這應該就是劉一大的老婆了。
晚上下班，經過劉一大的擦鞋攤，我不由嚇了一跳，小小的攤位前，顧客竟然排著隊等著擦鞋。這個冷清慣了的擦鞋攤，可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我心裡不由好奇起來：這倒怪了，劉一大擺攤時門可羅雀，換了他老婆來擺攤，生意一下就紅火起來。難道他老婆有什麼絕妙手藝不成？
我走近一看，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原來劉一大的老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花襯衣最上面的兩顆釦子都鬆開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藏在衣服裡的兩隻豐滿的乳房好像兩隻小兔躍躍欲出……她坐在小矮凳上為客人擦皮鞋，男客人則坐在她前面一張高凳上，居高臨下，正好將這一片春色盡收眼底。有的客人皮鞋擦完了，也捨不得收回目光。劉一大的老婆只顧埋頭工作，對顧客們直勾勾的目光竟渾然不覺。難怪她的擦鞋攤生意如此紅火，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不知道是該為劉一大感到高興還是悲哀。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劉一大老婆的衣領競一天比一天低，而她攤位前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劉一大的老婆手腳麻利，幾分鐘就能擦完一雙鞋，很少說話，臉上總帶著笑容，無論多好色的顧客，她也笑臉相迎。再看她的服務費，擦一次鞋收四元錢，竟比劉一大貴了一倍。我只希望劉一大有一天能到攤位前來看看，也許他了解真相後會提醒一下他老婆。可是我卻一次也沒有看見劉一大來過這邊。一晃大半年時間過去，劉一大老婆的生意越來越好，街上幾家擦鞋攤竟都被她擠垮了。
這天傍晚，我吃過晚飯正在後面陽臺上乘涼，看見樓下劉一大的老婆收攤回去，挑著行頭，走進了我們住宿樓旁邊的一條小巷。走到一處無人的圍牆下，她忽然扯掉頭上的長髮，取掉鼻樑上的眼鏡，又把手伸進衣領裡，從胸口掏出兩個脹鼓鼓的假乳房，嘴裡不知道嘟嘟囔囔地罵了一句什麼，又挑著擔子，往小巷深處走去。
我這才看明白，敢情劉一大的老婆，就是劉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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