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文 | 柯蛙

詩意是一部電影的神蹟,它能把觀眾帶入一種飄渺又十分確定的震撼當中。

人的情緒中喜怒哀懼都屬於正常,一般的電影也只能把觀眾的情緒帶至於此。但是“飄渺又十分確定的震撼”則屬於一種人不常體驗的日常經驗,它隱秘而簡單、珍貴而罕見。它於人的關係不屬於標價的物品,而是需要經由饋贈才得到的禮物,它需要經由藝術來抵達。

下面的這部電影便是屬於後者。

今年榮獲戛納三大獎之一“最佳編劇獎”的——

《幸福的拉扎羅》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在80後意大利女導演阿莉切·羅爾瓦赫爾的鏡頭當中,可以看到許多大師的影子,帕索里尼的後新現實主義、費里尼的超現實、阿巴斯的大遠景場面調度,以及馬爾克斯農村生活與魔幻現實的結合。

提到各種主義以及眾多繁複的概念,並非是讓電影變得艱深複雜,而是相反,用了越多讓人束之高閣的概念一定會讓電影抵達一種大道至簡的純粹。

年輕的羅爾瓦赫爾至今只拍了三部電影,但已經得到了世界性的好評。加上之前的《聖體》與《奇蹟》,她的作品中有著一貫的風格和同一個母題:繼承意大利大師們的新現實主義,並加入魔幻主義,表現意大利時代變遷對於個體的作用與影響。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一個意大利的女版賈樟柯。當然這麼說可能不太準確,他們之間還是各有其長處和風格上的不同。羅爾瓦赫爾所繼承的意大利新現實主義中的詩性,是中國的賈樟柯所不具備的,並且她強烈而嫻熟的對魔幻主義的應用,比賈樟柯也要高明不少。但兩人都著力的現代化進程對個體的影響,倒是有題材上的共通。

這麼相比來看,這部《幸福的阿扎羅》也好似一部更加魔幻、溫暖、詩意的《三峽好人》,二者都以遷徙為入口,任勞任怨的阿扎羅也猶如木訥寡言的韓三明,只不過相比阿扎羅天使般的面龐,我們的韓三明有著瓦礫一般粗糙的臉。但美比醜除了更讓人善心悅目之外,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電影的故事分為兩段,經由一次遷徙把電影分為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上部分寫實,下部分魔幻。很難說電影中的人們是從世外桃源遷去了人間地獄,還是從人間地獄遷去了世外桃源。

拉扎羅從小生活的村莊與世隔絕,五十多個村民們被侯爵夫人當作奴隸,幫其晝夜不歇的幹活,然後徵收嚴苛的地稅。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國家的佃農制度早已取消,而侯爵夫人故意隱瞞了這一真相。

拉扎羅在村裡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剝削從來都是從上至下一層一層,任勞任怨的拉扎羅又成了村民們剝削的對象,成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苦力。

侯爵夫人的兒子坦克雷迪不滿母親視村民為豬狗,決心反抗,他找到拉扎羅,並自導自演了一出幼稚的綁架案。但反抗只是少年的荷爾蒙在作祟,驕縱放任的坦克雷迪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找母親訛上一筆錢。無法忍受飢餓的他不到一天就打電話給朋友叫來了警察,警察進村後發現了村民,佃農制度的醜聞真相大白。而拉扎羅也在尋找坦克雷迪的途中墜落懸崖。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警察廢除了莊園,把村民們帶到了城市,阿扎羅被眾人遺忘。不久後阿扎羅醒來,電影從此處進入魔幻。他趕到侯爵夫人的家裡尋找朋友坦克雷迪,但門窗上已經結了蛛網。拉扎羅在山上躺了幾個小時,其實山下已經過了幾十年。在兩個小偷的指引下,拉扎羅為了尋找坦克雷迪走到了城市,也從夏天走到了秋天。

在城裡拉扎羅與村民們重逢,此時的村民窮困潦倒靠行騙偷竊為生,甚至不如之前在莊園的日子。偶然間拉扎羅找到了好友坦克雷迪,曾經的貴族公子此時已經滿頭白髮,銀行沒收了他所有的財產讓他飢寒交迫。拉扎羅對這一切毫無感知,只想著趕緊帶著好友去和村民們見面。坦克雷迪與村民見面後信誓旦旦地邀請大家吃大餐。拉扎羅看見大家重回往日幸福的狀態十分喜悅。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但第二天當村民們隆重打扮前去赴宴時,才發現坦克雷迪已經窮困潦倒連自己都吃不上飯,此時的阿扎羅才發現一切與之前都不同了,此刻的城市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莊園。他得知是銀行收走了坦克雷迪的財產,但他並不明白銀行為何物,也不知道坦克雷迪為何淪落至此。他的年齡容貌包括心智就停在了掉下懸崖的那一天,他也只想回到之前的日子。現實的殘酷導致的物是人非讓他痛苦萬分,只能無聲的流下眼淚。

拉扎羅第二天來到銀行找人退還坦克雷迪的財產,結果被眾人當成搶劫犯打倒在地,躺在地上的拉扎羅眼中滿是不解,但也決不掙扎毫無怒氣。最後滿臉是血的拉扎羅在地上一動不動,電影也在這裡結束。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幸福的拉扎羅》講的是一個聖人受難的故事,也是一個關於善良的寓言。封建制度與現代社會,兩個世界只有一個比一個更悲慘之分。侯爵夫人貪戀狠毒、坦克雷迪虛榮放蕩、村民們愚蠢自私,微不足道的人類無論以哪種方式對待任何一種制度下的世界,都是一道無解之題。

時代洪流滾滾,世間兇殘遍地,在這種浩蕩的悲愴之下,階層的消亡、制度的變革、貧富的差距,甚至人類的遷徙都只能算是子命題,人類自我毀滅、自相殘殺才是電影的真相。鏡頭下的荒野與廢墟,能存放下醜惡的地方便不會留下一寸給善良。這是一個在莊園裡剝削聖人,在城市中打死聖人的世界。

意大利又出新大師,這會是一部永恆之作

電影中最動人的一個鏡頭是拉扎羅和村民們從坦克雷迪家裡出來,他們被坦克雷迪的貧窮所震驚,心中寂寥,來到教堂聆聽音樂不料卻被修女趕走,結果教堂失聲,音樂奪門而出跟隨拉扎羅來到郊外。

這是一個聖樂想逃離教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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