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中篇紀實小說連載-第四十四章)

《父親》(中篇紀實小說連載-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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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爺爺的去世,為了等老叔回來能看上一眼,整整停屍五天五夜,每天來的客人絡繹不絕,來人就得吃飯。每天下午一頓飯是正餐,七個菜或者九個菜,再或者是十一個菜,總之幾道菜都是單數,每頓飯都得有白菜和豆腐,那時只有高粱米飯,小燒白酒。

就這水平,在那個時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算是比較奢華的葬禮了。五天下來,我家存儲的一麻袋高粱米見底兒了。父親和母親商量著,不能再等老叔回來了,家裡已經供不起飯菜了。

大伯是淨身出戶,料理爺爺葬禮的事沒有哥兄弟商量,只有父親和母親商量決定。所以,經過父母商量後,父親對母親說,出吧,不等老弟回來了。他要是趕回來作人,我也認了。

於是,擇日父親將爺爺出殯了。這是父母的無奈之舉,當時我記得很清楚,也看在眼裡。

(當時,讀不懂父母的難言之舉,今天,寫到這裡,早已懂了,可惜,懂得太晚了。)

我為什麼要花筆墨來描述爺爺去世這件事兒呢?因為,爺爺三個兒子中,一個淨身出戶不贍養,一個遠在阿龍山相隔兩千多里地,遠水不解近渴,只能父親一個人在實打實地贍養著爺爺,直到病逝出殯。

好在父親的人緣極好。出殯那天,爺爺大棺材是二十四槓被抬到三里多地的祖墳地下葬的。這個規格在當時是最高水平,一般都是十二槓或者八槓。

父親在棺材前扶著槓靈,大伯前邊打著靈幡,其他婦幼人等一路哭聲,一路跪拜磕頭。

我磕頭時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父親那悲傷和無奈的眼神,爺爺停屍五天,折磨父親,吃不好睡不好,父親的身體極度虛弱。

這個時候多麼需要一個幫手啊?可惜,我那時才七八歲的年齡,只能替父親去打打白酒。更多的事兒都得靠父親一人張羅,頂事。

所以,這件事兒給我幼小的記憶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記憶猶新,過目不忘。

生老病死,停屍待葬,爺爺的去世給我留下印象太深刻了。

爺爺下葬三天後,老叔趕回來了。用老叔的話說,看到祖墳地裡的一塊新墳,就知道爹下葬了。

本家的叔叔大爺來陪老叔喝酒,在炕上,老叔始終跪著喝酒、吃菜,不論叔叔大伯們怎麼勸說都不肯坐下。只有在換個姿勢的時候,才勉強放平一下身體,但是,跪姿依然保持著。

酒喝到一定量的時候,老叔老淚縱橫,給父親低頭鞠躬,給在座的叔叔大伯們鞠躬,還特意給母親鞠了一躬。

只有我站在一邊,其他侄子都嚇跑了,怕老叔作人打他們。

情到深處,老叔還是埋怨父親沒能等他回來給爺爺下葬,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說什麼都不管用,只是沒有太發作。

這個時候,老叔也一改從前喝過酒就耍酒瘋的狀態,似乎改好了?沒有大發作。或許他真的明白了,瞻養父母真的不是郵寄幾個錢的事,吃喝拉撒睡,長年累月,不是一般人能擔當的。況且,就父親一個兒子在身邊實打實地瞻養,爺爺的大兒子就是個擺設——淨身出戶啊!根本指不上。爺爺的葬禮大伯能打靈幡那就是老令規定的,必須長子扛靈幡,否則,大伯也不會如此。淨身出戶嘛,那就是對自己親生父母什麼也不管的代名詞。

淨身出戶,說白了,就是父母白養活了一個兒子,養老指不上!

老叔從包裡拿出一大沓子錢,摔在飯桌上,算是發作了。

(謝謝閱讀。請看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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