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蝴蝶的來與去|山野

一隻蝴蝶的來與去|山野

它死了,沒有等到天亮!

by:山野

沒想到,一隻蝴蝶的來與去,讓我和夫人惴惴不安,甚至有些內心的譴責。這種感覺,還是我平生第一次。

這隻蝴蝶,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只是要比普通的蝴蝶碩大一些。黑色的軀體,翅膀由外及裡黑中透著些許綠色,脊背上點點紫紅,孔雀般的尾翼,點綴著幾片黑紅相間的鱗片。只是那兩個長長的鬚子張揚著,十分好看。

這是一個極好的幽靜之地。平靜的湖水,高高的山脊,蔥蘢的樹木,紛繁的花朵,還有清新的空氣。這隻蝴蝶,有它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有它熟悉的環境,有它可以肆意採集的花粉,有藍藍的天空和淡淡的白雲,有一池一眼望不到邊的湖水。它應該過著一個相當不錯的日子,直至終老。

遊人們都喜歡擁擠在山那邊喧鬧的碼頭,沒有人會光顧到這裡。即使有人走到這裡,看見飛蟲也是司空見慣、不屑瞥上一眼,也可能會說上一句“看,那隻蝴蝶真大!”這種幾近吝嗇的讚美,它應該是滿足的。

在我們的前面,走著一對戀人。他們也看見了這隻蝴蝶,只是女孩子用手指了指,又繼續各自低頭擺弄著手機,默默無語。我想,他們一定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梁祝》,當然更不願意“化蝶”了。眼前的這一切,似乎與他們都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的關注點在一個根本與自己無關的世界裡,真正美好的東西被忽略了。

還沒有到集合的時間,我和夫人在湖邊散步。就是這隻蝴蝶,大大的,不知從何處飛來,進入了我們的視線,似乎很有緣分的在身邊飛來飛去,不肯離去。

這是天意,讓夫人大為興奮。這傢伙,長期在這怡然自得的氛圍裡,毫無警惕,我輕而易舉地捉到了它,隨手裝進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子裡。真是考慮它的習性,裡邊還放了幾朵採摘的野花和幾顆青草。

從廣闊的世界和自由的天空,一下子進了這人為的牢籠,蝴蝶不時撲打著翅膀。是掙扎,是天性,是抗爭,還是什麼其他,我不得而知了。

真想放了它,可又是真心的喜歡。我們商量著,把它帶回家。火車上,我們不時看看它,見狀況還好,有了些許安慰。夫人說,明天一大早就放了吧,還它一個自由。

我曾經多次走進大興安嶺的一家森林博物館,實話說,在林林種種、千姿百態的蝴蝶大家庭裡,這隻蝴蝶真的算不上是最鮮亮、最耀眼的,既不小巧玲瓏,難說晶瑩別緻,黑黑的翅膀,黑黑的軀體,如果不細心觀察,以至發現不了那點點星星瀰漫開來的綠寶石一樣的色彩。

但是,任何生命都是有價值的。顏值不是決定生命貴賤的標尺和存在的價值。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裡,顏值大抵是決定不了命運的,正如這生靈,各有各的自由,每一個種類都有享受藍天、露水和風與飛行的權利。這是一種最基本的尊重,哪怕是對一隻蝴蝶。

因為這是一個生命。它和人一樣也要經過受精卵、幼蟲、蛹、成蟲的生命進化過程。蛻皮化蛹,破殼鑽出,經受風雨侵襲,躲避天敵吞噬,吸大地之靈氣,納萬物之精華,在抗爭中使羽翼豐滿變硬,漸漸舒展,在踉蹌中飛翔,這是一個多麼艱難的生命歷程啊。而人和人之間往往蔑視了它們價值的存在,在貪婪與自私中失去善良與寬厚。

這真是一個倒黴的事情。火車晚點兩個半小時,這隻蝴蝶在封閉的車廂裡多掙扎了兩個半小時。回到家裡,夫人急忙把她放到一隻叫做“一帆風順”的花蕊上,給葉子又噴了一點水,為的是讓它能找到“山裡的感覺”。

這生命真是頑強。不一會,它竟撲打著翅膀,從花上飛到了窗臺上,當然,它嚮往的一定是光明與自由。我們甚是欣慰,但願它能好好活著,明天一大早就會獲得自由。

夜間,我做了一個夢,這蝴蝶化作一直山鷹,在空中翱翔。不知怎麼的,它一下子從空中俯衝下來,很慷慨地扎進了湖水裡。我被驚醒了,趕忙看看它。

蝴蝶幾隻纖細的爪子還緊緊地抓在花蕊上,只是沒有了抖動,沒有了在湖邊飛行的靈氣,似乎整個軀體都沒了光彩。

它死了,沒有等到天亮!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深深地自責,甚至有一種罪惡感在蔓延:“怎麼能會是這樣?!”

夫人說,把它埋在花盆裡吧,既然跟我們回來了,就不能讓它走了。

可是,我還是想,它會生命如初的“化繭成蝶”。因為,自由的天空才是精靈的故鄉……

一隻蝴蝶的來與去|山野

韓玉皓,筆名山野。現供職於中國鐵路哈爾濱局集團有限公司、作協副主席;中國鐵路作協會員。曾出版個人文集《夢見山裡花開時》,與人合作出版詩集《冬天的風箏》。其散文、報告文學和新聞作品等散見於《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工人日報》《人民鐵道》報《中國鐵路文藝》《北方文學》《駿馬》等報刊。

文 | 山 野 出品|頭號地標

人文指導 | 葉開(中國頂級文學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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