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失孤》劉德華所扮演人物真實存在——尋找兒子近20年(二)

兒子剛走失一兩年,有次騎到河南,兜裡只剩一毛五分錢,太餓了就找了一家麵館,老闆看著面善,郭剛堂小聲問:“您能不能……”後面的話沒說出口,眼淚上湧,郭剛堂扭到一邊攥緊拳頭捶地。

電影《失孤》劉德華所扮演人物真實存在——尋找兒子近20年(二)

《失孤》劇照

多年後回憶起那個場景,郭剛堂覺得那是和前半生的自己決裂的時刻。

在那之前,他是村子裡最出息的後輩,在上世紀90年代末,一天就能掙上一兩百塊。他模樣不錯,自小人緣好,又有一副好嗓子,有次在歌舞團下鄉表演時湊熱鬧,連唱帶跳《冬天裡的一把火》,甚至老闆想挖他過去唱歌。

在那之後,郭剛堂,他的體面,連著他20多歲時茂盛的自尊和志向,一起沒了蹤影。

編劇兼導演彭三源2012年到了郭剛堂家裡。冰冷。隆冬季節,爐子沒生。臨近春節,沒有窗花。郭家沒有一絲紅色。

郭剛堂說上幾句就不自覺地嘆息。彭三源說,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一場考試,上天給了郭剛堂最難的一張試卷。

這答卷只有一個答案:找到孩子。

乞討、流浪,為了省錢找寺廟道觀借宿。飯館老闆、街頭混混、橋洞裡佔地盤的流浪漢,怕跟人起衝突誤事兒,所有挑釁、嘲笑、刁難都不去理會。明明笑不出來,也要硬擠出張笑臉,求這一路上的人行個方便。

唯一一次大沖突是有年在河北,路邊吃飯時碰到幾個醉漢,原本捱了幾下可以忍過去,但對方把旗子從摩托車上扯下,在孩子的照片上跺了幾腳。

挨完揍推著摩托車走了一會兒,郭剛堂忍不了了,折回去和他們打了起來。年輕時是個體育能手,最後竟也算不得吃虧。

很多人勸過,不如重新開始,雖然後來又有了兩個孩子,但郭剛堂聽不進。

鐵哥們兒付成說,郭剛堂出去四五年後,他繞了一個大彎兒說,“也該顧顧家裡。”付成至今記得郭剛堂那張臉,從木然到憤怒。

妻子張文革沒阻攔過丈夫,她知道也攔不住。最初幾年,就是目送丈夫騎上摩托出門,然後在安了電話的鄰居家等著電話線那頭報平安。

有年冬天在內蒙古,看著地圖上鎮子和鎮子離得挺近,但真騎起來,荒野裡一處人煙都沒有。

風颳在臉上像刀子,手指上裂開口子,不敢動。半夜實在騎不動了,躲在一個小土堆背身休息,睏意襲來,零下30幾度,郭剛堂知道一旦睡過去人也就沒了。

他就在曠野裡蹦躂著取暖,挺到天明。

有沒有想過放棄?

只有一次,騎到大別山碰到大雨。山裡的邪風讓雨點加速,石子一般抽在頭盔上,發出爆炸一樣的聲音。

山路上,摩托車推不動,雨水灌到頭盔裡順著頭皮往下淌,郭剛堂在心裡罵,老天爺,我都已經這樣了,這雨就不能停嗎?風就不能小點兒嗎?

老天爺沒聽,一股強風把郭剛堂和破摩托一齊拍在山路上,所幸路一側有一排一尺多寬的水泥樁,不然掉下去就是懸崖。

卡在水泥樁中間望懸崖,郭剛堂覺得跳下去把一切了結也挺好。“不是想放棄郭振,是想放棄自己。”

但這時候,歪斜的摩托車後座上的旗子還在風雨裡飄著,發著啪啪的聲響。

他幻聽了,那聲響像是郭振在說,“爸爸別難過,我一直陪著你呢。”

“兒子,你在哪兒啊?爸爸找你回家。”天南海北地找,不管摩托車後面的旗子換過多少面,這句話一直用最大的字體印在最醒目的位置。騎行的時候,郭剛堂喜歡聽身後旗子抖在風中的聲音,他覺得和郭振在一起。

電影裡,劉德華說,“15年了,只有在路上,我才感覺我是個父親。”這基本是郭剛堂對導演彭三源說的原話。

郭剛堂說,那些年皮肉上遭受的痛苦更像是贖罪。只有在路上,他才覺得對得起兒子。

如果可以,郭剛堂希望能把自己劈成兩個。一個在路上繼續尋找大兒子,另一個留在老家,陪伴父母妻兒。

“天王演得好是好,但電影裡只是我的一部分。”郭剛堂說,“我心裡的糾結,天王沒有演出來。”

1999年,二兒子郭偉出生。產房外聽到孩子第一聲啼哭時,郭剛堂短暫地進入了現實生活。但是不久,他又陷入尋找失去的那條胳膊的執拗中。

張文革承擔了大部分養育孩子的責任,因為失去過一個孩子,張文革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郭偉長大。

她告訴孩子,別人欺負你,你不能還嘴、更不能還手,因為那樣可能更吃虧。郭偉自小長得高,小學時比同齡的孩子高一頭,但當時他甚至被小女孩欺負。

孩子唯一一次捱打,是十幾歲時有次去同學家沒告訴她,心急火燎地找到郭偉的時候,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這些事,郭剛堂不知道。

與十幾年一直為郭振心如刀絞不同,第一次為二兒子感到心痛,郭偉已經是大小夥子了。有次郭剛堂從外地回來。張文革和他去學校看住校的兒子。學校是市重點,大部分子弟非富即貴。正是午飯時間,孩子們的午餐自然都很豐盛。

在人群中找到郭偉時,他拿著兩個乾巴的燒餅,正在往上面擠一包類似辣條的東西。

別人的孩子吃排骨雞蛋,自己兒子吃燒餅。那一瞬間,郭剛堂問自己,“我做的真的對嗎?”

郭剛堂說去方便一下,其實又躲到角落裡捶牆。往年一些場景浮現在眼前—郭剛堂甚至帶著郭偉一起去尋找郭振,他覺得這天經地義。

在天津塘沽,問了一家旅館太貴,5歲的郭偉說:“爸爸,我們找便宜的地方去吧。”

如今,二兒子也長大了:“爸,等你走不動了,我替你去找我哥。”

這些曾讓郭剛堂感動不已的記憶碎片,一瞬間都成了玻璃碴,紮在心上:“丟孩子的是我,不是郭偉,他不該跟我一起受罪。”

今年臨近春節,16歲的郭偉跟老爸打了場籃球。一米八三的郭偉對籃球一點兒都不懂,郭剛堂一條條跟兒子唸叨技術要領。

個子不高的郭剛堂年輕時練就了投三分球的本事。投了幾個三分,郭偉在場邊感嘆,“爸,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牛掰呢。”

這一句話讓郭剛堂覺得虧欠,他不僅會打籃球,游泳也不錯,如果能陪兒子身邊,會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

就這麼陰差陽錯十幾年,讓他缺席了兩個孩子的童年。

走了18年的回家路

但真要說放下,一時間又做不到。有什麼消息傳到耳朵裡,一腳油門又出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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